禹帝看到伯益追上来,拦住他,好像有话说,就主动对伯益说:“你拦我做什么?有什么说辞?那种大典只是一个形式,我们还是赶快去做实事比较要紧。”
伯益说:“我知道你又要去江淮平治水土,挖沟修渠了。唉,你如今是天子了。还去挥臿筑堤,成何体统啊?修复堤坝那件事,让勾龙去负责指挥就行了。”
禹帝说:“如今令尊大人当摄政了,朝堂上的事,交给他负责就行了。舜帝要御驾南征三苗之国,需要亲随,你跟他一起去吧。我去修堤筑坝,不正好吗?”
伯益说:“舜帝不让我随行,要我留守都城。我要料理他家里一大堆事呢。”
禹帝说:“舜帝年事已高,此去三苗之国一千多里地,实在太辛苦了。你赶快去准备几只大木筏,让舜帝坐木筏,顺着颖水南下,这样可能会好一些。”
伯益说:“对,让舜帝坐木筏去,军队可由虞律率领。我这就去准备。”
目送远去的伯益,禹帝陷入沉思:“三苗之国北面有幕阜山,南面有文山,东面有彭蠡泽,西面有云梦泽。依仗天险,易守难攻。舜帝这次以垂暮之身劳师远征,根本不可能取胜。可是他为什么执意要御驾亲征呢?真是君心难测呀。”
禹帝带着这个疑问回家去了。女攸因为大禹接受禅让成为禹帝而兴高采烈。看到禹帝进门,马上向他行了大礼,说:“臣妾见过君上。君上辛苦了。”
禹帝只好说:“免礼,起来吧。你这样见外,真让我吃惊。”
女攸说:“恭喜夫君!贺喜夫君!你君临天下,我就是母仪天下的元妃了。”
禹帝说:“既然是夫君,就不要这样客套。什么母仪天下,有那么重要吗?”
女攸忽然伤感起来,说:“我姐好没福气呀。我这个元妃,原本是她的。”
禹帝说:“不用伤感,但也不要得意忘形。天下共主这个帝位,有多少人觊觎呀。我想天天让许多双眼睛盯着,肯定很不舒服。我早晚要让给别人去坐。”
女攸说:“你是打赢了卸剑。说着玩的。对吧?”
禹帝说:“什么打赢了卸剑?我是说真的。我不喜欢成为众矢之的。”
女攸急了,说:“你疯了?这个帝位来得容易吗?看你那一身病痛,都是治水落下的。你付出巨大,功劳盖天,这帝位本来就该你坐,凭什么让给别人呀?哼,你不想当天下共主,我还想当元妃呢。我不许你让位。你若让位,我跟你没完。”
圣姑走进来,说:“饭菜都做好了。先吃饭吧。有什么话,饭后再慢慢说。”
禹帝就跟着圣姑去餐厅,女攸边走边念叨:“你如果敢让位,我跟你没完。”
禹帝看到餐桌上有鱼有肉,还有一只烤鸡,散发出阵阵肉香,便对圣姑说:“反复跟你说过了,要节俭,不要奢侈。今天饭菜怎么这样丰盛?”
圣姑说:“你好久没吃肉了。再说,今天你成为天下共主,应该庆祝一下。”
女攸撕下烤鸡鸡腿,一腿放到禹帝碗里,一腿放进自己碗里。说:“今天怎么可以不庆祝呢?圣姑,你做得对。这鸡是小娥烤的吧?她跑哪儿去了?”
圣姑说:“小娥还在厨房忙呢,今天多亏有她帮忙。我去叫她来吃饭。”
看到圣姑起身离去,禹帝不再说话,默默吃过饭,就到圣姑房里去,又在想舜帝南征的事。圣姑打了一陶盆热水,伺候禹帝洗了脸,又蹲下去给禹帝洗脚。说:“今天很累吧?我知道你不习惯端着架子。泡泡脚,早点休息吧。”
禹帝没有回答,还在独自沉思。圣姑问:“在想什么?”
禹帝说:“你说,舜帝那么老了,为什么要御驾亲征三苗之国呀?”
圣姑想了想,说:“是不是认为灭掉三苗之国不难呀?功劳不该全归你。”
禹帝说:“不对,三苗之国上百年屹立不倒,帝颛顼、帝喾、帝尧都征伐过,都灭不了它。这骨头很难啃,舜帝又那么老,我担心他有去无回呢。说不定他出征前先将帝位禅让给我,也是出于这种考虑。唉,我心里很不安,很焦虑。”
圣姑说:“那我明白了。也许舜帝觉得自己老了,时日不多。舜帝那么英明,他一定不希望像普通人那样寿终正寝,他希望做一个英雄,战死在沙场上。”
禹帝恍然大悟,说:“对,一定是这样。不过,也许他还有另一种考虑。”
圣姑问:“还有什么考虑呀?难道跟九州的治水大业有关系?”
禹帝说:“有关系。舜帝一定有这样的考虑:这次南征如果成功了,他就做成一件千古伟业;如果失败了,只要死在南方,死在战场上,后任一定会产生复仇的念头,总有一天会灭掉三苗之国,把江淮两条河流的治理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
圣姑叹道:“你说的有道理,一定是出于这种考虑。舜帝太伟大了。”
圣姑让禹帝泡脚,开始给禹帝按摩。一边按摩他的肩膀,一边说:“别说舜帝伟大,我觉得你还是比舜帝更伟大。你劳碌几十年,心里没家,只有天下万民。”
禹帝说:“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不许说这种话,哪怕在家里,在床上,都不能说。因为压根儿就不能有这种想法。你这样说,只会让我觉得对不起启儿。”
圣姑说:“我又没说假话。你看你操劳成这副模样,你看九州如今又是怎样?天下万民可不是瞎子。你的伟大是有口皆碑的。至于启儿,你确实对不起他。”
禹帝说:“别说让我心痛的话。我还要去指导勾龙完成江淮沟渠灌溉水网,就近等候舜帝南征的消息。万一舜帝真的战死,我才好就近前去处理他的后事。”
圣姑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我要随行,好照顾你。”
禹帝说:“我们要先去将那些被破坏的堤岸修筑好。唉,还是送舜帝上了南下的木筏,我们再出发吧。唉,实在太累了,今晚我要在你这儿好好睡上一觉。”
圣姑说:“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今晚怎么可以在我这里呢?你要去女攸夫人那里才对。她当元妃了,兴高采烈,你可不能扫她的兴。”
禹帝叹息说:“还是你考虑周全啊。难为你了。”
就在这时,听到女攸在外面喊:“圣姑,你在做什么?怎么这么早就躲进房里了?君上在你那里吗?快让他到我房里来,我有事要跟他商量。”
圣姑连忙将刚躺下的大禹拉起来,一边回答女攸:“他正要去你那里呢。”
禹帝抱着圣姑亲了一口,说:“你真好!谢谢你。那我过去了。”
圣姑推着禹帝,低声说:“快去快去,别让她生气。”
禹帝只好拖着木屐,登登登地走出去。
舜帝那晚心烦意乱,一睡着就做梦——
舜帝在梦中来到一处深山坡地上,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忽然听到一阵哀婉的哭声,似乎还有“君父,你不能扔下我们呀”的呼唤声。舜帝寻声走去,来到竹林旁边,看到两位美丽的女子在呼天抢地,痛哭不已。她俩泪雨纷飞,洒落在竹子上。致使那些竹竿出现点点滴滴的泪斑。那泪斑色彩缤纷,紫的,白的,褐的、还有鲜血一样深红的……
舜帝未及深想,就惊醒过来。他在黑暗中怔忡,心里想:“那两个女子的身影,怎么像是宵明和烛光呢?她们怎么会跑到深山老林去呢?看她们的样子,如丧考妣呢。吉凶未来先有兆,我明天还是卜一卦为好。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天亮起床,舜帝并没有打算在朝堂上公开占卜,而是独自在宫中卦室命人燃起炭火。他拿着一片龟甲,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就把龟甲扔进烧红的炭火里。龟甲在炭火中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之后,舜帝又将龟甲从炭火中夹出来。他仔细观看龟甲的裂纹,以此判断事物的吉凶。啊,不好,卦象凶险啊!
就在这时,舜帝的两个小女儿宵明和烛光跑进来,说:“君父,你这次要御驾亲征,路途太遥远了,我们要跟你一起去,一路上可以照顾你。”
舜帝这次获得的是凶卦,心中正烦躁得很,偏偏这时两个女儿跑来添乱,他一改以往的慈眉善目,和蔼可亲,板起脸孔就说:“我是去游山玩水吗?我是去南征三苗之国的。打仗,打仗懂吗?打仗是要死人的,你们女孩子凑什么热闹呀?”
宵明和烛光从未见过君父如此怒形于色,不禁有点害怕。宵明嗫嚅道:“君父何必动怒呢?我们一片爱心,担心君父出门远征,无人照顾生活起居,才会提出这个要求。你不领情,那就算了。你这样烦躁不安,我们不是更担心吗?”
舜帝看到女儿有点畏惧不安,又恢复往常的和颜悦色,和蔼地说:“好闺女,谢谢你们。你爸出门,自有许多随从服侍。你们就安心在家等候我的消息吧。”
宵明和烛光的母亲是次妃登比氏,已经不在人世。两位公主想到母妃已逝,如果君父万一有个好歹,自己将如何是好呢?不禁黯然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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