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伯想到在大洪水中亡种灭族的许多部落和古国,不由点点头,说:“大禹太伟大了,为我们的子孙后代考虑得太周到了。”
伯益说:“从前太昊帝铸造了天下第一只神鼎,象征天下一统,天地万物都统于宝鼎,都与宝鼎所示现象相联系;黄帝铸造三只神鼎,象征天、地、人三才,三才生万物;如今大禹要用九州各处所献之金铸造九只神鼎,不仅象征九州,还要用它烹煮牺牲,祭祀上帝和鬼神。九鼎是何等神圣啊。它是无价之宝,它更是吉祥物啊。拥有它,就能吉祥如意。”
昆吾伯慌忙对大禹说:“我们昆吾氏子孙会继续努力,认真提高铸造水平,一定要铸出符合要求的九鼎。司空大人一定不要因为我们暂时的失败,就把这个神圣使命交给别人去完成。”
大禹一脸庄严肃穆,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请示过舜帝,既然已将这个重要任务交给你们昆吾氏,就不会再把它交到其他方伯之手。再说,天下之大,方国虽多,可还有哪里的青铜器铸造水平能够超越昆吾国呢?你放心吧!”
昆吾伯掸掸宽大的衣袖,作揖道:“谢谢司空大人的信任!我们昆吾氏一定不辱使命。”
昆吾伯话音刚落,只见他的管家跑到他的身边,附耳细语。昆吾伯脸色大变,朝大禹和伯益作揖,说道:“府内有急事,恕我无礼,先行告退。”
大禹袖子一挥,说:“快去吧!不要耽误正事。”
昆吾伯跟着管家,坐上牛车,匆匆而去。
目送载着昆吾伯的牛车远远离去,大禹转过头,仔细观察昆吾之墟的祭台。
那祭台用乱石堆成。四四方方,只有三尺高,却有两丈见方。台面上放着九只用陶土烧制而成的三足鼎。也许就是九鼎的雏形吧?
大禹叹息说:“昆吾人可真下功夫啊。先烧制陶鼎,再浇铸铜鼎,其中不知失败多少次,不知耗费多少苦工,多少心血呢。”
伯益却对祭台上的陶鼎不感兴趣,只是敷衍说:“昆吾人烧制陶器,原本就是九州第一。红底黑陶,天下一绝啊。”
伯益一直站在那棵大槐树下,嘴巴这样说着,眼神却专注地望着树上两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大禹问道:“伯益啊,大家都说你识得鸟语,是真的吗?你怎么对树上的小鸟那么感兴趣,却对陶鼎不屑一顾呢?”
伯益回答:“九州的制陶和铸铜,都是昆吾人第一,我相信他们最终会浇铸出你想要的九鼎,所以我不是不关心,而是很放心。”
大禹又问:“那你为什么对小鸟那么感兴趣呢?真的在听鸟儿说话吗?”
伯益微笑说:“小鸟很可爱,我很喜欢琢磨它们究竟在说什么。”
大禹说:“你真的识鸟语?那你告诉我,这两只小鸟这时在说什么?”
伯益一板正经地说:“它们在说,昆吾伯的夫人要生儿子了,会像昆吾伯的曾祖父兄弟那样,剖腹而生。”
大禹大惊,问道:“你怎么知道昆吾氏祖上兄弟是剖腹而生?”
伯益说:“听家父说的。”
伯益的父亲不是皋陶吗?大禹有点相信了。对伯益说:“那你说说看,昆吾氏祖上是怎么一回事。”
伯益说:“昆吾伯的祖先是重黎氏的弟弟吴回。这你知道吧?”
大禹回答:“火正回禄呀,当然知道。”
伯益说:“吴回生了陆终,陆终生了六个儿子,老大昆吾氏,老二参胡,老三彭祖,老四会人,老五曹姓,老六季连。六兄弟都是剖腹而生。”
大禹说:“竟有这样的怪事!那你说,刚才鸟儿在议论,昆吾伯的夫人今天生产,也是剖腹而生?”
伯益说:“是的。”
大禹说:“走,回去,我就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识鸟语了。”
说着,大禹就跟伯益一起坐上牛车,离开昆吾之墟。
在路上,大禹忽然问伯益:“《山海图》画得怎样了?”
伯益回答:“《山海图》不比九州图。九州图把九州的州界标出,把各洲的名山大川绘上,把鬼怪经常出没的地方标明,也就可以了。这《山海图》除了要绘出天下的名山大川,还要把各山各水的五藏一一标明,更要把各地的奇禽怪兽都画上,注明它们的特性和用途,还要画上各方国的崇拜神物。唉,总之,要完成山海图,标明五藏,虽然有竖亥和太章的步量做依据,有我们划定九州的大量资料做参考,但还是太难太难了。”
大禹说:“再大的难关都闯过来了,小小《山海图》还难得倒我们吗?九州图铸在九鼎上,将来子孙后代再遇上大洪水,就有现成的地图作参考了。《山海图》把我们辛辛苦苦调查出来的资源都画出来,写出来,意义更加重大。是留给后代子孙的宝贵遗产,所以要做长远考虑,不能只画在树皮纸上,还要画在最柔韧的白帛上,才能长久不坏,传给子孙后代。”
伯益说:“嗯,我也这样想过。”
说着话,牛车已经停在昆吾伯的宫室大门前面了。下了牛车,看到大门上披着一块麻布,大禹和伯益都吃了一惊。
伯益问腰上系着一条麻经的看门人:“出什么事了?”
看门人说:“夫人生产头胎不下,归天了。”
大禹惊问:“婴儿呢?”
看门人说:“昆吾伯命人剖腹取出,是个公子,平安无事。”
大禹扭头对伯益说:“伯益啊,你真的懂鸟语,你不是人啊。”
伯益慌忙说:“我不懂鸟语,我不懂鸟语!”
夏禹不悦,说:“你为什么对我撒谎?”
伯益说:“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夏禹不解,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怎么可以颠倒说?”
伯益回答:“没有颠倒说。这件事我是猜测的,不是听鸟儿说的。”
大禹说:“这种事,我做梦都不会想到,你怎么会猜到?”
伯益侃侃而谈:“今天下午管家匆匆去找昆吾伯,当着我们的面耳边细语,必定是家中秘事。昆吾伯竟然扔下我们,独自回家,肯定这件秘事十分紧急,又不好告知我们。我清晨出门前没看到昆吾伯大肚子的夫人,却看到照顾夫人的女奴进进出出,便猜测夫人临盆了。据此观察,我判定昆吾伯的夫人一定和他们的祖上一样,难产了。猜测就这么简单。”
大禹叹服。又责备说:“那你为什么说是听鸟儿说的?还是欺骗我。”
伯益慌忙辩解:“不是顺着你的问话开个玩笑吗?有人说我懂鸟语,还有人说我本来就是只黒燕呢。别人开我的玩笑,我也跟自己开玩笑,哪里敢欺骗你呢?”
大禹笑起来,说:“你奶奶自己说是吞了一粒燕子蛋,才生下你爸皋陶。你本来就是燕子的子孙嘛,能怪人家说你是黑燕吗?”
伯益也笑了,说:“那还不是因为我们少昊氏家族崇拜凤凰吗?竟然把我们说成是燕子。”
大禹开玩笑说:“也怪你爸生就一副怪模样。有人见过青脸獠牙的妖怪,有谁见过青脸马嘴的大士官呢?”
伯益心里嘀咕:“说我爸模样怪,难道你没用铜镜照照自己吗?你做大巫师作法的时候,脸上画得鼻子就像虎鼻,大嘴就像鸟喙,眼睛就像河流,耳朵钻了三个孔洞,嘿嘿,如今还是个瘸腿呢。”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我爸哪能跟你相比呀,你是黄龙降世,天生异禀;相貌堂堂,双目如炬;身高九尺二,行走八方步;步数玄妙,震慑鬼神,人称禹步。你是标准的男神啊!”
看到夏禹露出微笑,伯益心中不由叹息:“只要一个人树立了绝对权威,得到万民真心拥戴,有了神性,那么,哪怕其貌不扬,哪怕四肢不全,都会被人视作标准的美男子。声音就是标准音律,身高就是标准尺度,走路一瘸一拐,都成为施术作法的禹步,受到万人尊崇和效仿。”
想到这里,伯益心情复杂,感觉自己的老爸肯定竞争不过大禹,摄政的位置,就别再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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