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偏西了,驩兜人在逆水行进的木筏上看到西岸一大片草地,爬满野豆藤,密密麻麻的野豆荚开始摇铃了。远处还有一片野苹果林子,苹果也开始泛红了。莫叔说:“靠岸靠岸,采豆子,摘苹果,一定够我们吃上好几天。”
撑竹篙的人纷纷将木筏靠在水边草甸上。大家都下了木筏,跳过草甸,跑进爬满藤蔓的野豆地里。先扯藤蔓编藤篮,再采已经成熟的毛豆荚,一把一把装进藤篮里。有些孩子提着藤篮,跑到苹果林,摘苹果去了。
小菟提着藤篮,钻进齐胸高的藤蔓地里,低头采起豆荚来。她一边采,一边走,豆荚越采越多,离其他人越来越远。她哪里知道,有个蒙面人躲在藤蔓地里,正悄悄跟在她后面呢。
当小菟发现藤篮里的豆荚已经装满,就扭过头,准备往回走。这时,那个蒙面人突然扑过去,把一团豆藤塞进她嘴里,让她叫不出声来;用一块布蒙住她的头,使她的眼睛看不见东西。然后将她扛在肩上,低着头,猫着腰,借助茂盛藤蔓和野草的掩护,从野豆地里悄悄溜走。
大家一门心思采豆荚,摘苹果,谁也不知道小菟已经被蒙面人劫走了。
当大家把一篮蓝豆荚,一篮蓝苹果放到木筏上,才发现夕阳挂在西山上了。莫叔说:“太阳快下山了,我们就在水边点燃篝火,烤一些鲜鱼,煮一些野豆,吃饱了,再上木筏休息吧。”
大家都齐声说好,便开始行动起来。
有一群人去苹果林里背来许多枯干树枝树段,堆在水边高地上,用打火石将枯叶点燃,一堆堆篝火很快就燃烧起来。
有一群人站在木筏上,用鱼叉叉鱼,很快就叉到一堆堆大鱼,在岸上蹦跳。因为水里的鱼实在太多了,都是洄游到上游,要到山溪里产卵的大鱼。有一些人把鱼穿在树枝上,把毛豆放进裝上水的陶鼎里。
大家一边烤鲜鱼,一边吃苹果;待到陶盆里的毛豆熟了,大家又开始撕着烤鱼吃,剥着毛豆吃。大家都吃饱了,不知是谁,突然大叫起来:“阿菟,阿菟在哪里?怎么一直不见阿菟公主呢?”
大家都东张西望,在人群中寻找小菟。这时才发现,小菟确实不见了。
莫叔着急起来,问道:“下午是谁最后看到阿菟公主的?”
厘婆说:“阿菟装豆荚的藤篮,是我做给她的。她一直跟在我后头摘豆荚呀,不知几时不见的。”
莫叔说:“糟糕,会不会被狼叼走了?”
厘婆说:“只怕被狼咬死啊。如果被狼叼走,她会喊叫的。”
莫叔自语自语道:“那就是先被狼咬死,然后被狼叼走?”
许多人都嚷起来:“不会的,不会的,下午没人看到狼。”
就在这时,天突然暗下来,夜幕降临了。在苍茫的夜色中,大家听到一声狼嚎,犹如有人拉长声音在哭丧。那种凄厉,那种哀泣,让人听了也想哭。大家又看到苹果林里出现许多绿色的亮点,闪闪发光。那是狼的眼睛啊。大家知道狼群出动了,不禁毛骨悚然。这时,群狼嚎叫,一声长,一声短,此起彼伏,接连不断。野狼嚎叫确实是最令人恐怖,最令人震慑的声音啊,尤其是在暮色四合、杳无人烟的旷野上。
莫叔叹道:“狼很多啊,小菟一定被狼吃掉了。”
厘婆问:“天黑了,狼群凶猛,怎么去找阿菟呢?”
莫叔说:“阿菟公主无法找了,大家都上木筏吧。给篝火多添一些大树段,狼群就不敢靠近我们了。”
大家纷纷走上木筏,准备在木筏上过夜。想起失踪的小菟,大家都感到很难过。厘婆说:“过几天大王追上我们,知道小菟失踪,莫叔你要怎么对他说?”
莫叔说:“怎么说?实话实说呗。人这么多,只要她紧紧跟着众人,就一定没事。小菟无声无息消失,谁都不知道,只能怪她脱离了大家所在之处。”
厘婆说:“唉,等大王他们赶来,就由大王亲自去管,那就没你的事了。”
莫叔说:“天一亮,大家上岸找找。如果没留一点痕迹,那就有点蹊跷了。说不定是她自己逃跑了。”
厘婆说:“她知道大王要跟我们一起去南海,为什么要逃跑呢?再说,这里没有人烟,她能跑到哪儿去呢?”
莫叔说:“对啊,逃跑没有道理,那一定是被狼叼走了。”
两个老人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五更风寒,篝火都熄灭了。许多人被冻醒过来,莫叔也醒了。看到东方第一缕晨光已经照在高高的树林梢头,莫叔说:“大家分头去找小菟吧。”
厘婆问:“就先在昨天我跟她一起摘豆荚的豆地周围找找吧。”
莫叔说:“好,你带妇女们在野豆地里找找,我带几个男人到苹果林里看看。如果没发现什么,就尽快回来。我们要早一点出发。”
等到太阳出来的时候,厘婆她们几乎把那块野豆地都翻遍了,只看到那个打翻在豆藤上的藤篮,豆荚撒了一地。那地方似乎被人翻滚过,踩踏过,留下豆藤被压扁的痕迹。厘婆有点心惊,感觉小菟似乎是被人绑走了。但是她不敢说,怕给自己招来麻烦,因为小菟毕竟是驩兜王的女儿呀,虽然是驩兜王的小夫人养女,小夫人也已经去世,但公主毕竟是公主啊。
莫叔没找到小菟,连一点跟小菟有关联的痕迹都未曾发现。他只好让大家坐在木筏上吃苹果当早餐,命令木筏离岸,继续前进。
塞在口中的豆藤被取出,蒙着眼睛的黑布被扯下,小菟又活在阳光下了。她朝四周张望,看到自己竟在松林里,眼前只有一个人,竟然是她的父王驩兜氏。小菟吃惊地问:“父王,为什么把我绑到这里来呀?”
驩兜氏递给小菟一块菜饼子,又塞给她一个装水的皮袋子。说:“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再说。”
小菟确实饿了,开始大口撕咬菜饼子,大嚼起来。咀嚼半天,却难以下咽,噎住了。吞了几次,还是卡在喉咙里。急忙拿起皮袋,往嘴里倒了一口水,好不容易才把那菜饼子吞了下去。然后再撕咬第二口,再咀嚼,依然吞不下去。只好依靠第二口水的滋润,才将菜饼子吞咽下去。驩兜氏耐心地等待小菟将那个菜饼子吃完,看她又灌了好几口凉水,才慢慢地问:“你当真要跟大伙儿去南海?”
小菟感到好奇怪。反问道:“不去南海,要去哪儿?”
驩兜氏说:“南海那里冬天很冷,我怕你会被冻死。”
小菟更奇怪,又问:“你到底要我去哪里?你不是要去南海建立一个新的三苗国吗?却怕我冻死?”
驩兜氏说:“我是我们部族酋长,要对驩兜人负责。如今我们被夏禹剿灭,只剩下不多的驩兜人,所以我必须到南海建立一个新三苗国,让驩兜人有个安居的地方,繁衍生息,将来再图谋更大的发展。而你还小,应该负起复仇的重任,不能去那么偏远的地方。”
小菟惊问道:“你不让我去南海,不是怕我冻死,而是要我去复仇?”
驩兜氏叹息说:“不会冻死,又能复仇,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小菟说:“世间有这样的好事吗?我不相信。既然要复仇,那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跟不会冻死有什么关系呢?嘿嘿,下场肯定比冻死更悲惨。”
驩兜氏说:“我怎么会让你去赴死呢?你是我的公主呀。我的计划深谋远虑,不是急功近利,你不会有生命危险。”
小菟说:“你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要我找谁复仇呢。”
驩兜氏说:“是谁害我们驩兜人家破人亡?是谁让我们驩兜人几近灭族?我们的最大仇人,除了夏禹,还有别人吗?”
小菟说:“我怎么听说是你背叛尧帝,跟三苗之国结盟,跟共工氏勾结,出兵攻打丹城、吕城,尧帝才派夏禹来围剿的。”
驩兜氏说:“傻孩子,你还小,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你要相信父王,夏禹灭我驩兜族,就是我们驩兜人的大仇人。”
小菟说:“既然说我小,为什么要让我为你报仇呢?”
驩兜氏说:“大有大的办法,小有小的办法。就是因为你小,才容易骗过夏禹,让他收留你,成为他身边最信任的人,将来就有很多机会可以报仇。”
小菟说:“啊,你让我当小骗子,去骗取夏禹的信任?然后再杀死他?”
驩兜氏苦口婆心地说:“做人要有为部族牺牲的精神,尤其是酋长的女儿。你看你丹姐,为了让我们部族得到丹朱的支持,去勾引丹朱,嫁给丹朱,她不但是父王的好女儿,也是我们部族全体驩兜人的骄傲。你应该听父王的话,将你丹姐作为榜样,做父王的好女儿,也做驩兜人的好公主。”
小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当然希望做一个好女儿,好公主。可是,让她去欺骗夏禹,害死夏禹,她感到很害怕呀。这时,有人来向驩兜氏报告:“姜威将军不愿意去南海,领着几个亲随,找夏禹报仇去了。”
驩兜氏对小菟说:“你听到了吧?夏禹是我们驩兜部族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你的姜威哥哥真是好样的,找他报仇去了。”
小菟说:“姜威哥哥他们只有几个人,怎么报仇呢?那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驩兜氏说:“就算我们驩兜部族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也会去找夏禹报仇的。”
小菟说:“你自己造反,却要怪罪夏启灭你。我不想替你报这个仇。”
驩兜氏生气地说:“说什么话呢?说什么话呢?你是驩兜人吗?如果是,夏禹就是你的灭族仇人。你一定要将报仇当作你的生活目标。”
驩兜氏看到小菟低头不语,以为已经说服了她,就说:“只要你听从我的安排,你就能成为射向夏禹的一支暗箭,成为驩兜人的骄傲。这样吧,你先去夏禹身边,设法取得夏禹的信任,报仇的事,以后再说吧。”
小菟眼泪汪汪,望着驩兜氏,说:“我好害怕。”
驩兜氏说:“想想死去的族人,你就只有仇恨,没有害怕。”
看到小菟含泪点头,驩兜氏说:“你放心去吧,以后我会派人跟你联系。”
小菟突然放声大哭起来。驩兜氏有点心慌,将小菟抱在怀里,问道:“你哭什么?你哭什么?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小菟呜咽道:“我想我娘。如果我娘还在,她一定不会让我去报仇。”
驩兜氏沉默下来。小菟感觉父亲好像后悔了,就擦擦眼泪,悄声问:“你不让我去报仇了?你要带我去南海,对吗?”
驩兜氏忽然暴怒,将小菟一推,害得小菟摔倒在地上。驩兜氏恶狠狠地说:“你休想让我带你去南海!你如果不去找夏禹报仇,就留在这里喂狼!”
驩兜氏假装要走,扔下小菟不管,让她今晚就被群狼吃掉。小菟吓坏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去,抱住驩兜氏的大腿,抖抖地说:“别丢下我,我去报仇。我不要喂狼!我不要喂狼!”
驩兜氏笑了,将小菟搂在怀里,说:“听我的话,才是驩兜人的好公主。”
就在这时,夏禹正准备出发去治水呢。小菟能骗过夏禹,被夏禹收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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