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睡不着,大禹索性从床上爬起来,披衣走出房间,望着即将坠落的残月沉思。啊,东边的启明星亮起来了。大禹的思绪又飞向往昔的岁月……
报信的涂阳和涂祥找到大禹之时,女娇已经去世一个月了。
涂阳见到大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启禀主上,夫人在上月的月圆之日生了一个男婴;今天,月又圆了,婴儿满月了。”
大禹得知自己有了儿子,欣喜万分,说:“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猛然想起上个月自己做过的那个怪梦,急忙问道:“阿娇可好?”
涂阳噎住了,吞吞吐吐地说:“她,她,她……”
大禹急了,大声说:“她怎么啦?快说!”
涂祥鼓起勇气,低声说:“夫人她,难产,拖了三天,归天了。”
大禹一听女娇归天,得知噩梦成真,一时感觉天旋地转,恍恍惚惚,穿越时间隧道,来到跟女娇幽会桑台的甜蜜时光……
那时候,大禹为了堕山筑坝,拓造米粮川和宜居地,来到以九尾狐为崇拜神物的涂山。恰逢仲春之会,大禹在桑林舞会上看到女娇,以为是阿其,又惊又喜。发现是多年前偶遇的女娇时,感觉两人有缘,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那晚春月皎皎,春风沉醉,春花弥香。他和女娇一起去了桑台,那里桑林环绕,芳草如茵,正是幽会的好地方。月光如水,佳期如梦。女娇将白裘披风铺在草地上,便躺在披风上,瞪着双眼,仰望着天上美丽的新月。
新月欲圆未圆,照在桑台下的大禹和女娇身上。大禹在女娇身边躺下来,不望月亮,转身注视女娇那张年轻美丽的脸,伸手去解她的裙子。
女娇娇羞地喃喃低语:“轻点,轻点,你弄痛我了。”
大禹却顾不了许多,像猛虎一样,扑向女娇,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在风衣上滚来滚去,最后滚到草丛里去了……
“大人,大人,你怎么啦?”
大禹正沉浸在梦幻般的回想之中,却被涂阳和涂祥的呼唤声惊醒过来。
他睁开双眼,不悦道:“怎么啦?我打个盹,不行吗?”
涂阳和涂祥都松了一口气,说:“行,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大禹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问涂阳:“女孃给婴儿取名字了吗?”
涂阳摇头说:“没有,她急于给婴儿找奶娘,忙着料理夫人后事呢。”
大禹想到儿子一落地就没了亲娘,心痛地问:“奶娘奶水足够我儿吃吗?”
涂祥说:“主人放心,女孃为小孙孙找了三位奶娘,奶水充足着呢。”
大禹稍稍放心,又问:“那么,我儿很乖,不哭不闹吧?”
涂阳说:“乖是很乖,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怎么不乖呢?只是一到黄昏,他就哭个不停,让奶娘和女孃也跟着他哭起来。因为想到他没娘,也实在可怜。婴儿没错哭。他准是天黑要找娘啊。”
大禹大恸,喃喃自语:“那该如何是好啊?”
看到大禹那么悲伤,涂阳连忙安慰他说:“别急别急,我还没说完呢。让婴儿不哭的办法还是有的。”
大禹有点生气:“那你还不快说!”
涂阳说:“女孃发现一个秘密。她抱着大哭的婴儿,无意间哼唱夫人最喜欢的《候人歌》,婴儿一听到,马上停止啼哭,还随着歌调摇头晃脑起来。”
涂阳随着就轻轻哼唱:候人兮,旖——
大禹眼泪滴落下来。他想:“我儿一定是在他娘肚子里的时候,每天黄昏都在听他的亲娘哼唱这首歌,已经习惯了。”
想到女娇每天黄昏哼着《候人歌》,翘首等候自己夫君归来的情景,大禹觉得自己不但对不起女娇,也对不起儿子。心里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厚待自己的儿子,以弥补当年对儿子的亏欠。
“大人,快给小公子取个大名吧!”
涂阳的话打断大禹的思绪。大禹说:“好,我要给儿子取个响亮的名字。”
他想起那个怪梦:女娇化为大石,大石像打开大门一样裂开,婴儿从大石里掉出来;他想起那天黎明,启明星格外明亮,就像宝石一样,熠熠闪光,璀璨夺目。大禹说:“我儿名字就叫启,开启的启,启明星的启。”
大家都欢呼起来:“好名字!好名字!”……
夏禹仿佛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勒住自己思绪的野马,望着天上越来越亮的启明星,想到自己的儿子夏启如今长得既英俊,又壮实,心中感到十分欣慰。他暗暗祈祷上苍:“愿我儿能够像名字一样,开创一番事业,成为万民敬仰的王者,成为天上最璀璨的启明星。”……
大禹回想到这里,记起了一个传说,女娇因思念长年在外治水的夫君,用心灵吟唱创作出来的这首《候人歌》,已经在九州各地传唱开来,被人称作南音之始。
大禹想到没了亲娘的启儿,又回忆起这次在神州大地辛劳奔波五年之后回到家中,令他难以忘怀的一幕——
女攸看到他,又喜又悲,说:“文命,你总算平安回来了。唉,头发白了不少。启儿,快出来,你爹回来了。”
夏启正在自己的房间敲击石磬。他沉醉在清越的音乐声之中,根本没听到母亲女攸在叫他。女攸听到石磬依然在响,夏启没走出来,便对大禹说:“启儿从小喜欢唱歌跳舞,一听到音乐声就会手舞足蹈。最近又痴迷各种乐器,学一种,迷一种。他这时在敲击石磬,入迷了,听不到我在叫他。待我进去叫他出来见你。”
大禹拉住女攸,说:“你别去。我自己去看他。”
说着,大禹慢慢走进儿子的房间。走到夏启身旁,看他依然沉醉在音乐世界里,大禹伸手抓住儿子正在敲击石磬的小手。夏禹转过头,说:“你是谁?别捣乱!滚开!真讨厌!”
大禹说:“启儿,我是你爹。你不认得我了?”
夏启这才转身仔细打量大禹,淡淡地说:“哦,爹,你回来了?”
说了这么一句话,夏启竟然又举起小木槌,继续敲击他的石磬。
五年不见,儿子长高了,越发英俊了,可是见到父亲,竟是这样冷淡,这样生分,大禹的心隐隐作痛。他不怪儿子,只怪自己:“这么多年,我没尽一点父亲责任,没给儿子一点父爱,能怪儿子对我冷淡吗?”
就在这时,仪狄怒气冲冲地冲进来,责问大禹道:“大司空,你怎么没让勾龙回都城呢?就因为他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大禹正在为自己跟亲生儿子夏启的父子情分冷淡而伤心,被仪狄这样责问,有点生气,就说:“勾龙是男子汉,必须有事业,有担当。他正当好年华,日子不可虚度。现在负责规整江淮的灌溉水网,将来一定大有作为。我的安排有错吗?”
仪狄说:“就算你的安排没错,难道勾龙就不能回都城休息几天吗?”
大禹说:“勾龙自己不愿意回都城。他认为,在江淮平定水土,规整沟渠灌溉水网,他是水利专家;回到都城,他什么也不是。”
仪狄噎住了,无话可说。只好怏怏而去。
夏启好像对仪狄说话很感兴趣,一直呆呆地望着仪狄。待到仪狄怏怏而去,夏启跟着她走到大门口,看她走远了,连背影都消失不见了,才转过身子,慢慢走回房里。大禹发现儿子好像有点兴奋,又有点失落。
可是面对大禹,夏启好像无话可说,又开始敲击他的石磬。那清越的石磬乐音似乎透露出一种寂寞,一种淡漠,让大禹心里隐隐作痛。
大禹很无奈,也不知道该跟儿子说些什么。女攸低声说:“别难过,在都城多住些日子,多陪陪儿子,儿子就不会把你看作陌生人。”
大禹点点头,只能丢开心里那点苦痛……
大禹正在牛车上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忽然听到伯益说:“看到都城了。”
牛车不再奔跑,在郊外缓缓而行。
广告是本站能长期运行的根本,关闭广告之前,请点一次广告。完整阅读要请进入笑_#佳%人_小-説。 ,阅读前需关闭广告拦截及退出阅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