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禹走到白马牧田跟前，用双手把玄圭举起来，说：“尧帝所赐玄圭在此，白马牧田听旨。”

白马牧田酋长一愣，慌忙跪下去。

夏禹说：“尧帝说，治水是国家大事，治水团队所到方国，都必须就近提供民力和食宿。”

白马牧田酋长叩头说道：“白马牧田领旨谢恩。”

夏禹扶起白马牧田，说：“我们奉命治水，是为了天下万民能够安居乐业，所以要求各方国部族予以支持。如今，积石峡口已经凿开，明天开始，还需要民力帮忙清理河道。接下来还要协助你们开渠引水，造桥铺路，你能为我们提供粮食和野菜吗？我们可以自己做饭。”

白马牧田说：“行，叫几个人跟我走吧！”

夏禹向伯夷招招手，说：“白马牧田要给我们粮食，你带几个人跟他去拿！”

伯夷点了几个夏禹的亲随，赶着牛车，愉快地跟着白马牧田走了。

夏禹回到驻地不久，伯夷他们便载着高粱面和野菜干回来了。小奇上去帮忙搬野菜干，却惊喜地叫起来：“有一腿羊肉！”

大家都高兴地围上去看。伯夷说：“那是酋长送给水伯的。他说水伯将来是天下共主，他可不敢得罪。”

大家都高兴地嚷起来：“素狐玄玉，已显天命。太好了！”

夏禹严肃地说：“这种话不可胡说！以后谁也不许说。”

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阿其还伸出舌头，扮了个鬼脸。

夏禹自言自语道：“把治水大事做好，不被治罪，我就谢天谢地了。”

抬头发现大家都望着他，急忙说：“看我做什么？快去帮忙煮高粱糊糊，多放一些野菜干。对了，把那腿羊肉熬成肉汤，我们今晚打牙祭。”

大家欢呼起来，纷纷跑去帮忙做饭。

那天晚饭因为有羊肉汤，大家都吃得格外开心。只有夏禹心事重重，感觉不到羊肉的香气。

晚上睡觉，天气骤冷，大禹盖着厚厚的熊皮草，阿其已经睡熟，就像一团火，把夏禹的脚尾捂得热乎乎的。可是夏禹却难以入眠，“素狐玄玉，已显天命”，这句谶语就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压着他的心。到底是福，还是祸呢？他实在分辨不清。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夏禹这样想着，心情渐渐轻松起来，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夏禹看到自己正在指点民工们挖土凿石，却听到一只八哥鸟在树上一直叫着：“错了错了，西边高，东边低，要挖东边不挖西。”

夏禹吃了一惊：“我测量错了吗？”

急忙重新测量一遍，果然错了……

夏禹心里一着急，就醒过来了。他爬起来，走到门边，从门后拿下一个皮袋，从皮袋里取出一支铜制的矩尺。那矩尺是用来测度日影长短的，也用来测定时间，测定地理的经度。他想：“我平时做法事，观天象的用具，同样可以用来测量大地，规划治水方案。在梦中怎么会出错呢？”

夏禹叹了一口气，忽然想到那只八哥鸟：“不对呀，那只会说话的鸟儿虽然黑羽毛，但鸟形不是八哥鸟，而是黒燕子呀。太奇怪了，燕子怎么会说话呢？”

夏禹再也睡不着了，穿上皮衣，走出房门，看到天还没亮呢，却听到有人在嘀嘀咕咕，低声交谈，只是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借着朦胧星光，夏禹看到伯益和夷坚在支锅煮早饭。夏禹心里想：“难为他们两人，天没亮就起来为大家熬粥。”

这时，听到伯益说：“你怎么可以跟着伯夷瞎说，说什么素狐玄玉，是上天预示天子受命的祥瑞呢？”

夷坚回答：“伯夷不是为了镇住雪狐部族的酋长吗？如果不是他急中生智，拿素狐玄玉吓唬白马牧田，说不定会有一场恶斗呢。白马牧田巴结我们，就是认为水伯以后会当天下共主呢。”

伯益说：“你认为水伯以后真的可以当天下共主吗？”

夷坚说：“不可能。摄政姚重华以后当了天下共主，一定会让皋陶当摄政，谁不知道皋陶才是姚重华的心腹呢？”

伯益说：“既然知道，以后就不能让大家提什么素狐玄玉。”

夷坚说：“最好让延喜玉不见天日。对吧？”

看到伯益点着头，站起来，夏禹连忙躲回草房。

刚才夏禹从梦中惊醒过来，又爬起来走出门外，阿其就醒过来了。她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想到自己不小心被水冲走，如果不是夏禹舍命相救，说不定自己的小命就丢了。心里越想越伤心：“父王啊，你为什么要叫我报仇呢？他是好人啊。”

阿其正在胡思乱想，看到夏禹又回到屋里，连忙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夏禹看到阿其还在熟睡，自己重新躺在草席上，盖上熊皮草，心里想：“伯益是皋陶的长子，他是在担心我后来居上，顶替他老爸成为姚重华的摄政吗？唉，皋陶是老臣谋国，我怎么可能超越他呢？”

夏禹又想到伯益是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如果不能跟自己同心同德，如何能将治水的大业做好呢？一时感到很郁闷，又爬坐起来，心中叹息：“治水已经够我劳心劳力了，我才不愿意为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和争权夺利耗费精力呢。明天要告诫大家，从今往后，谁都不许提起什么素狐玄玉，已显天意。”

经过治水人员和雪狐族人三个月的通力合作，终于将雪狐部族的广阔荒原变成水浇农地。站在田野上，迎着高原寒风，看到四通八达的引水沟渠潺潺流淌着清悠悠的河水，一块块一畦畦的农地上荞麦、青稞、大麦的穗儿沉甸甸随风摇摆，夏禹开心地笑了。

夏禹看到河水畅流，渠水悠悠，通往各个定居点的土路也都勾连成网，决定过了年节，就离开雪狐部族，顺着大河流向，继续疏通河道，挖掘沟渠，修筑道路。

白马牧田来找夏禹，说：“大家知道你们要离开这里了，要求跟你们治水队一起开个篝火晚会。我决定将日子定在蜡祭日。你说可好？”

夏禹说：“行，就按你们的风俗办吧！”

到了蜡祭日那天，白马牧田早早就来了。

夏禹感到很奇怪：“不是要开篝火晚会吗？这时太阳刚出山呀。”

白马牧田说：“我先带你们去个好地方。你们要把最漂亮的衣服都带上。”

夏禹越发感到奇怪：“到底要干什么？你就直说吧。”

白马牧田笑了，说：“晚上要聚会，需要先泡澡，洗的干干净净，才好狂欢呀。我要带你们去山坳里的温泉湖里洗温泉澡。”

夏禹兴奋地说：“早说呀！有温泉湖，不是可以洗去满身污垢，舒展疲劳筋骨吗？真是太好了！”

夏禹大喊起来：“要泡汤的人跟我们走呀！把你们最漂亮的衣服都带上！”

又对站在一边发呆的阿其说：“快去拿干净衣服，我们今天要泡个痛快。”

阿其犹豫片刻，望着夏禹欲言又止，回头慢慢走到窝棚里拿衣服。

许多人刚吃过饭，一听有地方泡汤，都兴奋起来，纷纷钻进窝棚拿干净衣服，很快就聚集在夏禹身边，横革欢乐地说：“泡汤的人们走起啰！”

阿其把夏禹的衣服打成包袱，递给伯夷，说：“大哥的衣服，你帮他带去。”

伯夷说：“怎么？你不想去呀？”

阿其说：“我的脚扭伤了，就不去了。”

不料夏禹听到了，竟然说：“你的脚扭伤了，正好泡汤，泡汤可治百病，对筋骨扭伤来说，泡汤胜过灵丹妙药！”

阿其推脱说：“我走不了山路，不跟你们去了。”

谁知夏禹拉过小奇的手，然后蹲下去，说：“快，爬到我背上，我背你走。”

阿其倒退几步，摇手说：“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你背。”

夏禹走过去，将阿其抱起来，说：“怎么不行？你才几斤重？”

阿其挣扎了几下，说：“快放我下来，我让你背，我让你背。”

夏禹将阿其放在地上，又蹲下来，说：“快上来！”

阿其只好爬上夏禹宽阔的背部。夏禹说：“双手抓紧啰！”

感觉阿其的双手已经紧紧抓住他的双肩了，夏禹站起来，双手从背后托着阿其的双腿，大声喊道：“泡汤去了！”

夏禹跟在白马牧田身后，朝后山走去。其他人也跟在夏禹后面，快步走起来。

想不到山坳里竟然有个热气蒸腾的温泉湖。许多羌人已经脱得赤条条，浸泡在湖中。治水人员都欢呼着，也脱光衣服，扑进那一泓温柔泉水的怀抱。

阿其趁着夏禹脱衣服的机会，用一条汗巾围着臀部，钻到人堆里去了。

待到夏禹泡完澡，换上干净衣服，看到阿其已经穿戴整齐，站在湖边等他了。

回来的路上，阿其欢快地走在夏禹身旁。夏禹说：“你扭伤的脚好得真快！泡汤果真胜过灵丹妙药呀。今后看你敢不敢不听我的话。”

阿其真诚地说：“听你的，听你的，今生今世，我永远听你的。”

夏禹得意地笑了，阿其也开心地笑了。

回到驻地，天刚擦黑，土场上就燃起了好几堆红红的篝火，雪狐族的人们从各个定居点赶过来，带着自酿的果酒，也带来已经烤熟的羊腿、山鸡、大雁、野鸭，还有各种各样的山果和山菜。羌人尚白，他们都穿着节日盛装，多为未曾染色的白色布裙，戴着白色头帕，披着本色斗篷。

白马牧田向夏禹献上一碗䄍酒，其它族人也纷纷向治水的人们献上䄍酒。然后由白马牧田领着族人，绕着篝火，手牵着手，围成圆圈，作为领唱，唱起《羌人酒歌》，族人们都和着节拍，踏歌起舞，跳起《沙朗》：

清亮亮的䄍酒哦

嗨依呀啰索啰

哦哦依呀啰索啰呀

请坐请坐是请呀坐啰

白马牧田唱了开头，族人们开始大合唱，所有人都又唱又跳：

羌笛吹起来

唱起羌歌跳起沙朗

敬上一碗甘甜的䄍酒

欢乐的羌家人

那罗些么

那罗些么

呀——

唱完《酒歌》，喜欢跳舞的治水人员也下了场子，和雪狐族人手牵着手，继续唱着羌歌，跳起《沙朗》；喜欢喝酒的雪狐族人开始跟治水人员走在一起，互相敬酒，畅饮起䄍酒。

篝火熊熊，映红了唱歌跳舞者的脸，也映红了喝酒者的脸。这是庆祝丰收的盛会，庆祝治水工程竣工的盛会，也是治水队伍告别雪狐部族的聚会。他们是那么欢乐兴奋，又是那么依依不舍，都想一醉方休，都想通宵达旦狂欢。

完整阅读要请进入笑_#佳%人_小-説。 ，阅读前需关闭广告拦截及退出阅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