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哥哥穆君离开已经第二十个年头了。

人类和血族签订协议已经第二十个年头了。

L组织的诞生，血族和人类和平共处的协议，是穆君，我的哥哥的努力。

兄长极力促成这件事之后，遭到血族内部激进分子的反对，他因此遭到暗杀而死。

十三氏族之一的王权氏族，我的哥哥是最高殿下，之后变成了我。

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做梦了。

好像是梦吧。

蜷缩在沙发上，想起了很多事情。

我终于睡醒一觉，天也差不多快要黑了。等我收拾好打算出门的时候，接到了洛子昀的电话。

“查到了可能是那个女孩的消息了。”洛子昀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奇怪。

风吹动了庭院内的月季

我最爱的加百利大天使，纯洁又美丽。

“二十年前，的确有这样一个女孩失踪。”

监控摄像头拍到的女孩的模样，和二十年前的老照片上的女孩，分毫不差的重叠了。

我拿着那张照片，想起曾经在这附近，见到过K最后一面。

不自觉的就摸了左耳的耳坠。

冰凉的。

“你曾经来过这里？”洛子昀靠在一颗银杏树下问道。

他的样子懒懒的，一点都没有在查案是所体现出来的紧迫感。

之前，我急于找寻蛋糕店，反而忽略了很多事情。

我点了点头，“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侦探先生看向我的目光停顿了一下，迟疑的问道，“你现在多少岁？”

——扑哧。

我笑了。

凑近表情认真，满脸疑惑的洛子昀面前，“一个多月大小吧，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有了生命。”

风吹动银杏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侦探慌忙往后退了一步，“你……就不能不这么说话吗？”

我哈哈大笑。

实际情况是，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活了多久了。

老的让人心寒。

不过，被洛子昀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二十年前，这里似乎有什么传染病？

被我这么一提醒，洛子昀也立刻想了起来。

“非典吧。那时候，到处都是，只是这里尤其严重。几乎都把这一地区给隔离了。”街区的婆婆用仅的几颗牙嗑着瓜子，慢悠悠的说道。

那张沧桑的脸写满了回忆，提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她露出了释怀的微笑。

“也不是什么好回忆。但想起来，也就那么回事。”

老婆婆说着，放下瓜子转身去逗她的小孙子了。

不管什么困难，大抵只要熬过来了，就会觉得没什么。

“失踪的人，大部分也是这附近的。”我咬了咬指甲。

之后，洛子昀像是着魔似得，拉着我去调查了当年因为非典死亡的名单。

“这和失踪案有什么关系？话说回来，韩熙，你们还没找到吗？”我一边跟着他跑，一边问道。

有自己想法的侦探一句话也不说，完全把我给无视了。

夜晚开始了，灯光亮了起来。

很多人说，灯光是为了驱逐黑暗，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灯光未尝不是象征着黑暗。

若不是黑暗，又为什么需要灯光呢？

医院大厅里的光也明亮起来。

我皱起了眉头，光，容易伤害我的眼睛。

病人渐渐变少。

“这个我需要去问一下负责的医生。”被洛子昀叫住的护士小姐说，偶尔偷偷瞄几眼他，嘴角带着紧张矜持的笑。

“那麻烦了。”无疑的，他再一次凭借自己的长相获得优待。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礼貌疏离的微笑一瞬间消失，“侦探先生，你笑起来一点都不真心。”

洛子昀疑惑的看着我，“微笑，只是一种表情。”

他说，这和情绪并没有关系。

纯粹是为了利于和别人交流才微笑的。

一瞬间，我总觉得他过于冷淡了。

“侦探先生，那脸红，是真心的吗？”我恶作剧的踮起脚，吻了吻他的脸颊。

白皙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

“你……”

所谓的脸红的像番茄，大概就是这种效果吧。

恶作剧带来的代价就是，洛子昀之后时间都没有和我说过话，甚至于，刻意和我保持距离。

我想起网上说的那句话，男孩子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忍不住的又笑了。

我们顺利进入档案室，在这里，可以查到二十年前死亡人员的名单。但是因为历史实在太久远了，没办法准确的拿给我们，只能自己动手。

房门被打开，搅动了这里沉睡的空气，尘埃在空中飞舞着。

“咳咳。”

洛子昀看了我一眼，之后专心去找档案了。

我抱着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干脆算了吧的态度，在摆放档案的架子前蹲下来，随手一抽。

——居然……

——找到了。

吹掉上面的灰尘，把自己呛了个半死，“侦探先生……咳咳……我……”

“啪嗒”灯光熄灭了。

——停电了吗？

突如其来的，空气也瞬间以为光亮的消失陷入了沉寂。

洛子昀，和这些档案一样，再度陷入了黑暗之中。

“我看见洛子昀就在架子对面没动，血族在黑暗中的视力依旧良好这一点帮了我大忙，我立刻说道，“我来找你，侦探先生。别动。”

可是，这句话才说完，我看见洛子昀毫无顾忌的走动了。

下一秒，我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扭头看向门口的时候，一束强烈的光照了进来。

过分耀眼的光芒让我睁不开眼睛。

“谁！”洛子昀厉声问道。

强烈的光芒没有减少丝毫，也没有人回应。

架子忽然间就剧烈晃动起来，我被洛子昀扑倒，之后听见子弹打在架子上的声音。

“你一动不动是想死吗？”洛子昀气的一边骂我，一边把我护在怀里。

我尝到侦探先生温暖的怀抱，小心翼翼的把嘴角的微笑给藏了起来，说了声，“抱歉。”

光消失了。

急促的脚步声由近到远。

确认我没事之后，洛子昀立刻就追了出去。

等我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追到门口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洛子昀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我当然有事了。

脑袋被撞到不轻，因为强光照射，眼泪流个不停，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二十年前，哥哥死后，我尝试各种方法折磨自己。

其中有一种就是在午后阳光最强烈的时候，盯着太阳看。

血族的复原能力是很厉害的。就算是我不惧怕阳光，可到底，这东西是血族的克星。

以至于后来，我真的弄坏了自己的眼睛。

吾界气的一边骂我为什么不直接去死，一边发疯一样把我拉回家关起来。

后来我没有死，眼睛倒是出了问题。

一旦被强光照射，我就能半瞎个好几天。

现在，我就是这样，只能模模糊糊看清楚个大概。就像高度近视的人类没有眼镜一样。

光，再次亮了起来。

我模模糊糊看见有人朝我走过来。

“侦探先生吗？”我看不清楚，不太确定的问道。

没有回答。

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我不直觉的退后几步，本能让我转身就跑。

可是我刚一转身，某个冰凉的东西就刺入了我的脖子。

一切，都消失了。

我再度清醒，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透明的玻璃容器把我像小白鼠一样囚禁在里面，我因为眼睛看不清楚，伸手敲了敲才确定面前真的有块玻璃。

“呵呵。”有人在笑我。

我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小女孩蹲在容器前，像关上动物园的动物一样看着我。

我的眼睛渐渐恢复了。

女孩身后，站着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他也在静静地看着我。

我想起了照片上在阳光下抱着足球笑容满面的少年——是他。

而这里是——实验室。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我也记得那个小女孩。

也几乎立刻想起了栀子花的香气融入雨中的那个夜晚。

女孩看着我，“你真的是……好讨人厌啊。”

说完，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手里拿着我左耳的耳坠，炫耀式的晃了晃。

“你干了什么！把东西给我！”我朝女孩吼道。

可是我没有力气，就连说话也都极其费力。

女孩的目光很冰冷，让人想起十二月的夜晚。

指甲抓在玻璃上，只是徒劳。

我想得到点什么回应，以便了解此时的状况。

可是她不再说话，任由少年牵着她的手离开了。

“你回来！站住！”

——

我这一声，把自己给喊醒了。

准确无误的，我又做了个冗长而奇怪的梦。

洛子昀在一旁看着我，等到的我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收起单手收起手边的资料，“可以放开了吗？”

我一愣，才发觉自己狠狠地掐着他的小手臂。指甲陷入肉里，一松手，血痕就清晰可见。

我从卧室的床上坐起来，房间里是好闻的淡淡的薄荷清香。

“我家，难不成让你睡大街吗？”洛子昀看出了我疑惑的模样，解释道。

我其实想问自己为什么会晕倒。

窗帘拉上了，也没有开灯。房间内的光很暗，但透过窗户外的亮光，还是能知道现在是白天。

这种光亮对现在我受伤的眼睛而言是很舒服的。

热水送到了手里，我说了句谢谢然后呆呆的捧着。

“你被袭击。”

用洛子昀的说法就是，我被人注射了某种药物，之后就晕倒不省人事了。

“我恰好折回来，看见了。”洛子昀说道，站起身走了出去。

我摸了摸左耳的耳坠确定还在，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才那种冰凉感已经消失不见了。

等我打算下床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四处看了都没有，于是拉开床头柜想要找。

结果，我在里面看见了一个倒扣过来的相框。

相框是冰凉的，温度似乎都凝结在了过往的岁月之中。

照片上，老旧而熟悉的街道，银杏树下，眉眼弯弯的少年抱着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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