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跌跌撞撞顺着手中的路线向长策赶去,此地周边全是荒野,如果不入城,以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状况来看,城外更加危险。
城内建筑破落,门窗相对,房屋皆东西朝向,或斜向朝向。并不忌讳穿堂煞。城内人们供奉的不是神也不是佛,而是两个偶。
长策城内有个传说,每当七月七之时,必有厉鬼收人。
本着人言可畏,长策一般无外人入内,而每当夜晚街上也是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烈酒入城时,正值夜晚。
她循着城内唯一的灯光而去,发觉进了客栈。客栈大门敞开,空荡且安静。门口铃铛忽然叮声作响。
“姑娘,在此作何?”
烈酒迅速退开,然后回看突然出现的人,眉头一蹙,抱拳道:“请问还有客房?”
老者静静看了她许久,闷笑一声:“姑娘,你本不该来此。”
“何故?”
“此处不留生人。”老者掐指一算,匆忙推着她往外走。
烈酒清晰的看到,她眼前不远处两个纸偶飘来。
老者把她往身后一揽,暗叹:“来不及了!”
只见忽然之间阴风大作,客栈内火光明暗,凄幽的唢呐声传来,红色纸钱撒了一地。
“阴缘开道,喜钱借路,生人回避。”喜轿旁两个大男人磕磕颤颤喊着。
烈酒瞥了一眼,发现两个纸人由人举着,脸色惨白,只在唇上点了血红。月光下甚是吓人。
黝黑的眼珠子刹那转向烈酒。
老者拂尘一甩挡了纸人视线。
烈酒蹲身一滚进了矮桌,正好红布遮了严实。她抿了抿干裂的唇,有些眼冒金星。
拜堂最终一声悠长的礼成入棺,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动,只听凄厉的女子喊:“你们全都不得好死!我不想死,我不能死!他还在等我!!我不能死!”
矮桌忽然被撞塌,桌台上供香的炉轰然砸在烈酒头上。
烈酒眼前一黑,再无意识。
次日
日上三竿
烈酒是被饿醒的。
她正躺在柔软的床上,耳边是细细碎碎的鸟鸣。
香炉正在慵懒的冒着烟。
起身桌上就是一锅粥,她二话不说先端起来吞了两口。
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她甚至感觉不到疼。
“奴才见过将军。”
熟悉的声音唤回烈酒,她停顿了片刻,脊背挺直。
“奴才算得自己狗命难保,替您召集。没想到,两千零七人,澈是唯一的逃兵。”她身后之人跪在地上,痛苦的握拳:“奴才之后,又卜算一卦,知您有难,千里来助。”
“江澈,你走。”烈酒面无表情抹干净嘴,又喝了两口茶,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江澈追了上去,拉住了她急忙说道:“昨日老者留了一句话给你。”
“说。”
“死字犹传梦里人,彭祖巫咸依旧春。”江澈深深望向远处。
“说人话。听不懂。”
江澈蹙眉道:“我也不懂。但你不想知道我算出了什么吗?”
烈酒闷哼一声:“你告诉我要受天谴,我何必知?我虽信命,但我更知,命由自抉择。”
她匕首一卷,他迅速缩手。
“赶紧滚。”
烈酒一心哄他,坚决如铁。
江澈也一心跟,他再次说道:“将军,我算出的是,你会死。救人会死。”
“死又何妨?”烈酒忽然又想起了那人眉眼,想不清是哪般模样,却记得他眸色清冷如月。
江澈发了狠,他说:“烈酒,你不带我。我便自刎于这闹市。”
“可别。吓着了人。”烈酒凝视着他,挥了挥手。
江澈便笑逐颜开。
“将军,若要救。第一个地方,我们就去清溪。”
“唤烈酒即可。”
烈酒脑海中浮现出清溪一战,横尸遍野。那是她跟留白夺皇权的第一战。
她靡下铁骑两千余人,由她亲自带领,布囚敌阵,重创对方。
那时,他的确在那里留下一样东西。
“但我,要先回去。”她起身上马回奔,江澈紧随其后。
大雨过后的地面,泥泞包裹残缺尸体,她认真仔细的挖出,堆在一起。
江澈沉默不语开始挖坑。
最后他们都没回家,仿佛像是前日傍晚,两千零六个汉子热泪盈眶站在她面前,说誓死追随。
哪知一语成谶。
这些人,都是她的英雄。
是金戈铁马,狼烟风沙并肩天下的英雄们。
她怀里捧着铁二满是污渍的头,一点点擦干净。
铁二走的时候,有个美丽的姑娘来找过她。她说等了铁二七年。
请将这鞋送给他。
铁二收到鞋的时候欢喜的不得了,说要娶她。
而她怕是,这辈子等不到了。
烈酒边捡边认真的擦干净,江澈只能任她执拗。
饿了吃江澈准备的干粮,渴了江澈会去附近的河里舀水。
几天几夜,埋了无数尸体。
江澈忽然拉住了她的手,怒吼:“他们死了!你都埋了有什么用?”
烈酒刹那全身无力,瘫坐在地上,说:“那我该怎么办?”
江澈掏给她一葫酒,说:“你与其这样,不如做点实际的。”
烈酒瘫坐了许久许久,朝一个方向沉重磕了三下头,然后把酒液洒向大地。
“我烈酒在此,第一杯敬杀我两千兄弟者,愿他永世孤独,不得所爱!
第二杯敬杀我两千兄弟者,愿他坠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第三杯敬你们,愿安息。”
“最后愿我能手刃仇人缺一不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江澈看见烈酒在哭。
认识她二十年,从未见过。
极其隐忍而又憋屈的压抑着哭声。
江澈没有上前。
然后有笛声断断续续传来。
江澈想,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难听又最心酸的笛声了。
一个血红色的影子若隐若现,夹杂着哀嚎:“谁召唤我?能不能别吹得这么刺耳难听??”
然后看清楚烈酒后大笑:“你不会就是被我砸晕的小姑娘吧?”她感叹的从半空落下说:“多亏你,我逃过一劫,并未嫁给传说中的厉鬼。为爱人守了清白。”
烈酒一脸茫然。
江澈蹙眉不语。
“你会招魂,可能完成我的遗愿?”红衣女子絮絮叨叨自顾说着:“如果你能让我再见他一面,我以后给你做牛做马。”
“做牛做马不必了,你就告诉我,你怎么能听到我的召唤?”
“先完成遗愿!”红衣女子撇嘴瞅着烈酒。
“给老子说!”烈酒紧张的握紧笛子。
“先完成遗愿!”
“信不信老子把你给变没?”烈酒气急败坏。
“不信!”
江澈明眸凝视烈酒手中玉笛,再看看空中的人,沉声说道:“我们答应你。”
广告是本站能长期运行的根本,关闭广告之前,请点一次广告。完整阅读要请进入笑_#佳%人_小-説。 ,阅读前需关闭广告拦截及退出阅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