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的爷爷真的会来？”我蹦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直愣愣地看着余光明。

“会。”余光明认真地对我说：“苏老哥会来，所以你今天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千万别让你爷爷，再看见你流泪，不然他走得也不安心。”

“哈哈哈哈，小莲花，你听到了吗？我爷爷会来看我们定亲，他要来看你成为我的媳妇儿！”

我哈哈大笑着，手舞足蹈，把这张好多年了的老木床的床板，蹦达得啪啪响，看上去会随时都会散架了。

小莲花也坐起了身，她担忧地看着我，轻轻地说道：“阿一，阿一，你现在很开心吗？”

“是呀小莲花，我好开心呀。”我猛地就双膝跪在小莲花面前，高兴地说道，可是我的手背上，却被一滴落下的液体给打了一下。

“阿一，阿一，你开心的话，为什么又哭呀？”小莲花用手帮我擦了一把，然后把湿漉漉的小手伸到了我的眼前。

我这一看，愣了，突然一股莫名的悲伤如洪水泛滥，涌上了心头。

“唔唔，唔，呜呜......”我终于也忍不住，低下头张嘴就哭了起来：“呜呜呜，我想我的爷爷呀，呜呜呜呜......”

再怎么坚强，我也只得八岁，况且我谈何坚强？只是个一遇事，就喜欢哭鼻子的小孩儿。

“阿一，阿一，你别哭。”小莲花心疼地看着我，也流下了眼泪，她用两只小手帮我擦着脸，而她自己的胸前，却早已被泪水打湿。

“呜呜呜，我爷爷说，等我找了媳妇儿，就是他死的时候哇......呜呜呜呜......”

“阿一，阿一，如果我不做你媳妇儿，你爷爷是不是就不会死呀？”

“胡闹！放屁！你不做阿一媳妇儿，苏老哥也会死！以后，你们不许再胡说八道！”余光明腾地一下站起来对我俩喝道，随即他转过身，擦了擦眼角，喃喃地道：“他早就该死了，是我害了他......。”

我没有反驳余光明的话，我知道他没有害死我爷爷，反而多得了他的帮忙，我还记得那一个晚上，要不是他帮忙，爷爷早就死了啊。爷爷还说过，等他死了以后，让我跟着余光明生活，把他当作爸爸，将来要做牛做马好好报答。

“擦干眼泪，准备准备，送喜服的人来了。”余光明深深地叹了口气，就走了出去。

我狠狠地擦了几下，就和小莲花下了床，还没出屋余光明就走了回来，他拿着一只红色大包袱。

余光明也露出了笑意，说道：“煮的水应该乘凉得差不多，你们先去洗个澡，回头穿上新衣服。”

听话地点了点头，我牵着小莲花的手走进了洗澡的暗房，里面有两只木桶，上面盛满了冒着热气的热水，说是水也不对，这些水好像是加了柚子叶和艾叶还有其他的草药煮开的，农村人迷信，都说这样有驱邪的作用。

脱掉衣服，我和小莲花一人一只木桶，钻了进去，卖力地搓洗着身上的污迹。

看来余光明也是个不善于照顾孩子的人，那么多天了，从来没帮过我和小莲花擦洗过一次身子，就由得我们躺在床上发霉。湿了水一搓，好多的污垢，小莲花看着我笑了，我也哈哈地笑着，方才的悲伤又被忘却了。

小莲花在我的身边，我很开心的，与此同时心里也很患得患失，一会儿看到小莲花，我想笑，一会儿想到爷爷，我又想哭。

洗了差不多，余光明在外面捏着鼻子，用鸭公嗓子叫唤了一声：“两只小家伙，洗好了没有？洗好了我就要进来了。”

“没有！”

“我也没有！”

“没有......没有，我都要进来了哈！”余光明倏地就从门旁蹦达出来，冲着我和小莲花做了个大鬼脸。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余光明眼角泛着晶莹莹，把我和小莲花抱回了床上，给我们擦干了身子，就郑重其事地为我们穿起了新衣服，他一脸的肃穆，我一见状，也不敢吱声，小莲花也是，俩就由得他摆弄起来。我从来都不知道，大人主持订婚，还有这么严肃的，我也没见过。

他还给我们玩了个小游戏，用两根红丝带，把我俩的眼睛给蒙了起来。

直到他在我们身上摆弄完了，他才又捏起了嗓音，说道：“当当当当！小新郎，小新娘，请解开红丝带。”

我早就被他弄得心痒痒的了，几次想要扯下红丝带，都被他用力地拍下了手，此时听他一说，我就急不可待地扯下了缠在眼睛的红丝带，就在那一瞬间，我彻底傻掉了。

小莲花，她，她好美呀！不知余光明哪偷学到来的艺儿，不但给小莲花啫喱般的小唇儿印上了艳红，还在她的双颊，打了点点胭脂。

这是一种无以伦比的，摄人心魄的美，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小莲花更美的新娘！

“阿一，阿一，你好好看。”小莲花笑得很开心，她还用手扯了扯我胸前的大红花。

“你，也好好看。”我依旧是瞪大了眼睛，要把小莲花的此刻的模样深深地烙印在心底，直到灵魂深处。

余光明也为自己的杰作感到不可思议，他惊愕地瞪着双眼，不断地啧着嘴巴，念叨地说：“一笑倾城算什么？和晨曦一样......这小丫头长大后，只要笑上一个，天都能崩了！”

余光明就喊了一声可以了，你们进来吧！

呼啦一下三人在门外蜂拥而入。

我被吓了一大跳，看着三张陌生的面孔，我小声地问余光明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余光明哈哈一笑，说这些都是我的同门师兄弟师姐们，都是我请过来帮忙的。

我留意到了他眼神里闪过的那一丝复杂，就开口问为什么要请他的同门师兄弟师姐们，那不得是从老远的地儿赶过来？隔壁村也是有人操办的啊，为什么要那么麻烦。

余光明黯然一下，随即又哈哈大笑说道：“那帮人安什么好心？能好好帮你们操办吗？再说这些个都是我一起长到大的师兄弟，都是你的叔叔伯伯婶婶，怕啥！”

“小明你说谁婶婶呢！”好似一道河东狮吼的声音炸开，紧接着又从门外蹦达进来一个胖大婶，她化了好浓的妆，对我俏皮地眨了眨眼，嗲声嗲气地说道：“小帅哥儿，来，叫声姐姐，姐姐就把初吻送给你......唔么么么......”

我吓得倒退两步，冷汗淋漓，心想着给她亲一口，我会不会做噩梦呀？

“我呸！”

四声嫌恶的呸声异口同声地响起，这就又把胖大婶惹毛了，她气极反笑，双手叉在水桶般的腰上喝道：“再坏事信不信我削你们几个？当年是哪个前一声小心肝儿后一声小可爱的叫唤老娘来着？甜言蜜语的把老娘哄得团团乱转，把相中的那个小白脸也放了，后来师傅去了，老娘伤心之下，也丰满了点而已，就一个个都耍赖皮。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们几个傻货计较，就又来瞎搀和是吧？”

四人脸色大变，除了余光明，其余三个就像来时那般，慌不择路地蹦出了门外。

“唉，小明，我就知道你对师姐有情有义，今日事儿一过，你还是可以向老......师姐提亲的，别说师姐不给机会你了啊。”胖大婶对着余光明抛了个媚眼，硕大的屁股一撞，就把余光明撞得退了几步。

“张师姐，咳咳，小孩还在呢，咱今天啥也不说，先帮师弟个忙，让俩小孩顺顺利利地把婚订了吧。”余光明面如土色，不着声色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后，送上了一个硬梆梆的笑容。

“还小孩，都小大人了！好吧，师姐等你了啊。”胖大婶又抛了个媚眼，就清了清嗓子，喝道：“都准备好了没有！”

“都准备好了！”屋外也喝了一声回应。

下一刻，屋外轰然响起锣鼓的敲打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也随之传来。

滴滴滴哒，滴滴滴哒哒......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好不热闹！

在山里，何时见过此等的场面？别说我没有，附近十里八乡的老老少少都没有！

最隆重的一次我知道，就是隔壁村那个啥结婚，烧了一串儿小鞭炮，噼里啪啦几声就没了，听说还杀了三只鸡，又杀了从山里捕捉回的半大野猪，招呼了几个村子的人。

这就是我和小莲花的订婚仪式吗？我鼻子有点发酸，小莲花的抓住我的手颤抖了起来，不，我也在颤抖着。

“别哭！告诉你们，这不止是你们的事儿，也是让你爷爷的夙愿，你们应该笑，等一会你们爷爷回来了，我不想让他看到哭哭啼啼的场面，都给记住了！”余光明赤红着眼睛，对着我和小莲花重重地喝道。

“嗯，我记住了。”我猛吸了一下鼻子，虽然对余光明的喜怒无常感到奇怪，但是却也笑了开来。

“记住了。”小莲花点了点头。

余光明让我和小莲花出去，而胖大婶一早就准备好了一只小火盘，我俩跨过了以后就出了房门，这一下，我又是一颤，而小莲花，也是一抖。

门外早就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们，看着他们伸长了脖子往里看的样子，我就知道他们不是来道贺的，而是来看笑话的！

院子侧边有几个吹打着唢呐鼓锣的，踩着红彤彤鞭炮儿炸了的碎屑，正起劲儿，院子中央摆了八张方桌，上面摆满了鸡鸭鱼肉，香气四溢。

我痴了，这，这余光明是怎么办到的？在这一刻，他在我的眼里，是无比的高大。我颤抖着，小声问趴在我背上的小莲花：“小莲花，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阿一，阿一，我看到了，好热闹，好热闹。”

小莲花带着颤音，不知给吓得，还是给震惊的，总之我是呆了。余光明轻轻地撞了撞我，说：“还愣着干嘛，快快进厅！”

颤颤巍巍地，我都魂飞天外了，是给余光明牵着进了正厅，把小莲花放了下来后，就肩并肩地在了前方的桌子前，动也不敢动。余光明就坐在桌旁，上面还放了一块灵牌，我知道那是爷爷的。

余光明的一个胖师兄咧着大嘴嘻嘻哈哈地走了过来，捏尖了嗓门，道：“今天，我房建业，以余光明三师兄的身份，帮你们举行订婚仪式~！”

这一年我八岁，小莲花七岁，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没有过多的祝福，余光明却送来了一场盛大的订婚仪式，今日，我们即将订下终身。

如果这场订婚仪式能顺顺利利，或许就没有之后发生的那么多事情，我们会过得很幸福，但这一切，都给小莲花她妈给搅合了，把所有的事都，弄得无法挽回！

“等一等！我闺女订婚那么大的事儿，你们为什么没向我表示表示？乡里乡亲的都来评评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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