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海一进门就开门见山：余先生，我今天是找你来帮忙的！

这时我们正吃着早饭，他直直地往余光明放在屋门边的那张藤椅一座，就又说：张大虎，给余先生看看。

昨晚那个亵渎胖大婶的人走到余光明身前，就伸出了一只手。

我刚在心里念叨着，哦，原来他叫张大虎的时候，却突兀地被他伸出来的右手给吓了一跳。

这张大虎的右手小臂，好像是给什么野兽啃过一样，少了一大块肉，伤口不见明显的红肿，却有无数道细小的黑筋，在伤口处往四周蔓延着，而伤口里也是黑黑的，好像被别人倒了什么染料一般。

与此同时地我还嗅到了一股恶臭，这股臭味与胖大婶的伤口散发出来的大同小异，刚好我又正吃着早饭，很是让我倒胃口。

余光明眉头一皱，说：滚出去！

陈天海好像才刚明白过来似地，也对那张大虎喝了一声：没听见吗？出去！等余先生吃完早饭再说。

“吃完饭也没得说，你们还是请回吧。”余光明淡淡地说完，就夹起一块大头菜，呼啦啦地喝了一口粥。

“这，恐怕不太好吧，余先生，昨天是我们做的不对，在此我跟你赔个不是了。”陈天海低声下气地说道。

然而余光明不搭不理的，喝完了一碗之后，又盛上了一碗。

陈天海却按捺不住了，他突然说道：“余先生，我要怎么做你才答应帮我的兄弟？要钱还是要什么的，你直说就是了，只要我陈天海能给得起的，绝对没二句话！”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抬头多看了他一眼，一直以来我都认为陈天海只是个大奸大恶之辈，想不到还挺讲义气的，为了自己的朋友还真能两肋插刀，怪不得他能带着几个恶徒混生活，而他们还对他服服帖帖的。

余光明呼啦啦地把碗里的粥喝完，才放下了碗，他微微一笑，说道：什么都能给？真的？

“绝对没半句假话，这么说余先生答应了？”陈天海惊喜莫名地道

余光明站起身，走回了门边的藤椅上坐了下来，他双眼一闭，藤椅就摇啊摇的摇起来了，看样子他准备闭目养神来着。

我对小莲花说道：小莲花，快收拾收拾，去厨房把碗筷洗了吧。

其实我是不想小莲花在这呆着，这陈天海现在倒是没心情看小莲花，但是我想小莲花呆在这里，她心底里料想也不会舒服。

“余先生，买个面子，我陈天海铭记于心！如果这还不够诚意的话，那么这样呢？”

“噗通”一下，陈天海竟然双膝一软，就这么对着余光明跪了下来，他不消停，还噗噗噗地扣了三个响头。

打心眼里，陈天海在我心里的印象更是刷新了一番，我还是小看他了，想不到他竟然能隐忍到这种程度。所谓的男儿膝下有黄金，还真不如一句男人大丈夫能屈能伸，他这么一着，看怕是余光明也很难不答应了，这人，绝对是一代枭雄的料！

我佩服归佩服，却没想过和他做朋友什么的，实际上我没有一个朋友，我只是站在一个中肯的角度去看待问题而已。同时我对他也提防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我隐隐有种感觉，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跟他撕破脸皮，站在一个生死相对的对立面上。

因为我杀了他弟弟的仇，不能解，只能以我的血来洗脱他心中的怨恨。

余光明睁开了眼睛，嘴角挂着一丝不明的笑意，说：如果，我用你的命来换你兄弟的命呢？

他这么一开口，我突然感觉到了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气氛在一下子变得无比压抑。一命换一命？这是个好想法，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用担心了，陈天海要是死了，我就多了一份安稳，至于那个张大虎就算被余光明救活，余光明也一定有办法对付他！

我在激动地看着陈天海，心中却是在呐喊着：快答应！快答应啊！你要是死了我一定去你的坟前感谢你的！

陈天海的脸紧绷起来，他一时看看余光明，一时又看看站在门外的张大虎，他一脸纠结的拿不定主意。

余光明笑了笑，说道：那么，你还是送你兄弟回......

还没等余光明说完，倏地陈天海斩钉截铁地说：好！我答应余先生的请求，只要能救活我兄弟，我马上就死在你面前！

“大哥！”张大虎悲恸地大呼一声，他双目含泪地说道：“你别管我，也别再求了，咱们回去吧......”

“闭嘴！”陈天海顿喝道。

余光明突然说道：“那好，我答应了！”

这差点没把我高兴得跳起来，可是余光明接下来的话，却让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就这么着吧，只要你答应我，从此不得追究苏一缔和你弟弟的恩怨，那么这个忙，我帮了就是。你好好想清楚了，山外有人会解尸毒没错，但我想你兄弟撑不过今晚，你一意孤行，只会让你再没一个弟兄。

“好，我答应，那么就请余先生高抬贵手，帮帮忙吧。”陈天海神色一松，就又噗噗噗地扣了三个响头。

当他把头抬起来的时候，鲜血都出来了，顺着她的额头直直流下。但他不管不顾地站起身，对张大虎招招手，说：马上滚过来，让余先生看看。

张大虎走了过来，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流下了泪。不过陈天海一脚就踹了过去，喝道：流什么马尿，我们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余光明又说道：除了张大虎，其他无关人等，都出去候着。

陈天海楞了一下，就笑着说道：好好好，我先出去，那余先生就拜托你了。

余光明对我点点头，我一看，就马上走进了他房间，拿出了一只他行医时用的箱子，这个装了很多药剂和银针小刀之类的器具，他打开箱子以后，就动手调配起药粉来。

看来是真的打算帮他治了？这种结果让我很不甘心，说来说去的说到底，陈天海还是没死成，却还帮他救活了张大虎，这个亵渎了胖大婶尸体的人。

余光明抽出一把刀子，在张大虎的伤口上一划，然后抓起一把糯米往他伤口上一按。张大虎被咬伤的伤口顿时冒出了一股白烟，还伴随着滋滋声，但这张大虎也是个狠角色，他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纵然已经是浑身大汗，前胸后背都被打湿了。

等到白烟不再冒出，余光明就松开了手。

我赫然看见，刚才还白花花的糯米，在这个时候像是染了墨那般的黑。

然后余光明再拿起刀子，又是一刀，顿时，黑红色的血流淌而出。

他从药箱里拿出一颗拇指大腊封的药丸，剥开了蜡皮都递了过去，说：“这是朱砂丹，你应该清楚，你要是吃下去了会对身体造成损伤，但是不吃的话，七天之后你也还是活不了。不过你放心，我这颗朱砂丹和别人的不同，调配改良了一下，效力很强，但是对你的损伤却低上很多。”

我心里一突，那么大颗的朱砂丹啊。虽然我知道朱砂外皮的里面，还有别的一些药，但是朱砂是有毒的，要是吃过量了的话，会使人恶心呕吐，还会对自身的器官造成很大的危害，更严重的还会致死。

药理方面，我还是懂得一点，所以余光明说的调配改良，损伤低很多完全是谬论。所以我一听，一下子就放心下来了，原来余光明不打算让他活着。

陈天海进来了以后，一看见张大虎被噬咬的伤口不再发黑，而那些黑线也没了的时候，他又再三向余光明道谢，才扶着张大虎走了出去。

我跟上去关上门，然后就找上了余光明，我问：余先生，那个张大虎......

余光明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张大虎常年与尸类交媾，已经是毒浸骨髓神仙难救，就算他不被陈海兰咬这么一口，至多也只能再活一年。

“那么，余先生的用意是......？”我心中不由得一动，明明没救了，为何余光明还要喂他朱砂丹呢。

“朱砂丹里面还有其他克制尸毒的药物，我改良过，效力很大没错，不过朱砂的毒性却是没变......你懂了吗？”余光明瞥了我一眼，就意味深长的微笑起来。

我隐约明白了七八分，却还是不完全懂得透彻，就说：病入骨髓是救不活了，而余先生的目的，是先把张大虎的体内的尸毒先压下来，而朱砂的功用就是安神，然后......

说真的，我不太确定。

余光明喝了口茶，淡淡地说道：等药效一过，他体内的尸毒将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反弹，也就是说，他会突然理智尽失，变成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

我猛然一惊，说：要是那样的话，村民岂不是有危险？会伤及很多无辜的！

对，我承认这些年过得很不好，村里没人管我的死活，他们看不起我，唾弃我，也咒骂我，但那也不至于就为了这么一丝矛盾而置他们于死地吧？

“无辜？在你还在襁褓的时候，他们就要把你扔进山里，要不是你爷爷连逼带吓的，你的小命一早就没了，他们无辜吗？”余光明直直地看着我好一会儿，就垂下了眼帘。

我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走尸要是发起疯来，会死很多人的。

根据我多年的了解，别看余光明外表看上去文彬彬的很有礼貌，也很有学问，但是心底下却冷冰冰地几乎没有什么感情，他要是决定了这么干，真会顾不上其他人的命。

我真的不忍心看到这些村民在一夜之间都死于非命，他们是对我不好，可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

余光明叹了一口气，说：事情是过去了没错，但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到头来还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不影响到我们生活，我又怎么会做如此决定呢？

我还想说些什么好让余光明改变主意，他却又说了一句：过几天，你再回头看看你今天为他们求的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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