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天下大变。康熙帝驾崩,太子储位未定,人心惶惶。四皇子胤禛凭着乾清
宫“正大光明”牌匾之后的遗诏顺利登基,年号雍正。四皇子登基后,十三阿哥被册封为和硕怡亲王,出任议政大臣。
虽没有完成他登临九天的大志,但终归是在其位谋其事,也算是不负自己的意愿了。
这一日,李梦之带着菏毓和皎皎,在御花园的秋千上戏耍。十三阿哥奉旨入宫,路过御花园,恰巧看到这一幕。他轻启檀口:“菏毓,皎皎。”“十三舅!”两个孩童欢喜地跑到他身边。“十三舅,你好久
不曾来看皎皎了。”“是啊是啊,菏毓还想跟十三舅学剑术呢。”十三阿哥摸摸菏毓的头,笑道:“女子学什么剑术?还是跟你
梦之姑姑乖乖学习女工吧。”菏毓一撅嘴,领着皎皎就跑到一旁自顾自地玩去了。周围都安静下来。他晦涩一笑,看着眼前妃色宫装的女子:“照顾她们,辛苦你
了。过得还好吗?”李梦之微笑:“如你所见,格外安好。”
他遂点点头,终于说出口:“即墨卿已已经去世一年了,你……就不曾想过为自己谋一个去处?”
李梦之苦涩一笑:“去处?我已是昭仪之位,所去所处惟不过这偌大的紫禁城罢了。”是啊,曾经还想过去乌丹寻他,然而,菏毓和皎皎,又离不开一步她的照顾……
十三阿哥神情微动:“你可是还想着他?”李梦之淡淡一笑,像河畔的浮萍:“我连他的衣冠冢都不曾得
建,有什么资格说思不思念呢?”十三阿哥叹息一声,温言劝道:“你也不必太过伤怀……其实,
即墨他有可能根本没有死……”他欲言又止。李梦之眼前一亮:“你说什么?”
十三阿哥道:“两年前,我派手下李密秘密前往乌丹,暗中保护即墨卿已,但他却至今未归。我猜测,有两种可能。”他顿了顿,又续道:“若非他们俱都遭遇不测,那么,极有可能是即墨在养精蓄锐,准备与李密进行捣毁悍狼堡的第二次进攻!”
李梦之震惊万分:“你的意思是……即墨卿已,他还活着?”十三阿哥坚定地点点头:“非常有可能。当年之事谁都不曾当事,遂一切都是谜团。其间种种,也只有等他凯旋而归的时候方能
揭晓了。”
李梦之信任地点头,眼中是晶莹的泪光。两年了,若他还活着,究竟何时才能归来?
她对十三阿哥的话坚信不疑,因为这世界上,除却即墨卿已,待她最好的人,便是十三阿哥了。
她微笑着退后了几步,端端正正地向他行了个大礼,道:“微臣多谢怡亲王爷告知,虽万死不能报。”
十三阿哥微微愣了一下,遂也释然。终归,能与你保持这样的距离,也是好的。
回到十三王府,十三阿哥看到寒君欢天喜地地迎了上来。“父君!”寒君颠颠地跑上前,髻上插着一枝嫣红的秋海棠。
十三阿哥忍住笑,打趣道:“是谁让你簪上的?”寒君欢脱地笑道:“是母亲,她说琼儿簪秋海棠最好看了。”十三阿哥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嗯,我们琼儿从小就是美人胚
子呢。”说罢他又道:“今日要不要进宫与菏毓和皎皎一同玩呢?”“要!”寒君欣喜若狂,鬓边的秋海棠愈发灵动娇俏起来。怜玥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笑靥如花。曾经几何时,她盼望着这
样相夫教子的安乐生活。
送寒君进了宫,怜玥和十三阿哥漫步在皇宫的长廊。十三阿哥看着宫城周围斑驳的琉璃瓦,轻轻叹道:“连温恪都
走了两年了,你瞧,寒君,菏毓和皎皎都这么大了。”
怜玥看着他,眼神像太液池的一泓清水:“是啊,岁月不饶人,孩子们都长大了。”
他伸手环住她,轻轻附在耳边道;“怜玥,再为本王生一个孩子。”
怜玥绯红一笑,悄悄抱紧了他的长袍。岁月无言,执手相看,惟有陪伴,最是深情。
乌丹,悍狼堡。即墨卿已同李密在边郊筹备了整整两年,并在乌丹区域拉拢人
心,已经聚集了一众精英之师。这一日,风沙漫天,雾气缭绕,是作战的绝佳时间。即墨卿已
的副将李密借运粮草为由易服潜入悍狼堡,心中筹谋万般。悍狼堡的粮草库,粮饷格外充实。李密卸下粮草后依照计划来
到了训练营一一那是仓津几个信任副将正在宴饮的帐篷。李密深吸一口气,偷偷换上了悍狼堡将士的军装,缓步进入了
帐篷。
“诸位大人,粮草已经运到了。”李密抱拳,向为首的台吉禀报道。
台吉点点头,挥手示意他退却至一旁,沉声继续对几个将领说道:“郡王要谋反,而我军自上次与那个即墨卿已交战后元气大损,也算是朝廷给我们的一个秘不公开的警示。而今,郡王马上就要攻打盛京了,没有十足的把握——可如何是好?”
其中一个将领忍不住道:“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必要去攻打皇城。赢了天下又如何呢?在这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照样享受荣华富贵的呀。”
李密站在一旁,见时机来了,刚要张口,却被一个冷戾的声音唤住:
“荒谬!本王精心筹备多年,岂容轻易放弃!”仓津愤懑的声音传来,惊得一众将领慌忙跪下,齐声道:“参
见郡王。”
仓津眼皮也未翻一翻,只是直盯着那位说错话的将领:“你想要背叛本王?”
那将领只低着头答道:“卑职不敢。”仓津点点头。“好。那为了表你的忠心,出去自领三十大板,
不到皮开肉绽,绝不罢休!”那名将领不敢出一言以复,只得领命,到帐外自领了三十大板
子的杖刑。
“啊——”凄厉的喊声一阵阵传来,是一个钢铁男儿屈辱的声音。仓津环视帐内,厉声问道:
“本王再问一遍,大举进攻盛京,还有谁有异议?”无人敢违抗,所有将领只得齐齐地说道:“愿誓死效忠郡王,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仓津威严地点点头,道:“眼下,是新帝登基,国本尚未稳固
的好时机,我们须得加紧练习,不出几月,准备进攻京城。”说罢,他挥手示意所有人继续,后遂走出帐外,亲自给那位将领来了狠狠一棍。帐内的人知这是杀鸡儆猴,但还是默默倒吸一口冷气——自温恪去世后,他的脾气开始变得火爆异常,再不是从前温和敦厚的杜棱郡王仓津了。
仓津走后,将领们再不敢畅言,只是一昧地给自己一杯一杯地灌着烧酒。眼下的情形,骑虎难下,就是他们不想反,也必须得反了。
李密再也忍不住,忽地一步上前,抱拳跪地:“诸位,在下有要事要报。”
台吉道:“你不过一送粮草的小兵卒,有何要事啊?”李密答道:“非也。在下冒生命之危险,斗胆来到悍狼堡,只
为求一件事。”他顿了顿,盯住桌前台吉的眼睛。“在下是即墨卿已手下的副将李密,奉皇上密旨来此,为的是求各位大人回头,实不相瞒,皇上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在盛京,只待杜棱郡王入网了!”
听得此话,所有人更是坐不住了,刚刚领完刑罚踉跄着走进来的将领忍不住问道:“你说,皇上早已布下圈套等我们入网?那我们谋反,岂不是自寻死路?”
李密点点头:“当今圣上虽刚登基不久,但资质深厚,辅佐之臣贤良,且你们此去本就不宜强攻,因为兵力根本不相当——实不相瞒,如今只是勉强维持太平,大清,早有攻打你们之心。”
台吉闻言,心中只觉凄凉无比:“可我们又能如何呢?我们的妻儿,家族全都在他杜棱王一手掌控之中,如果不谋反,死的不光是杜棱王,还有我们和我们的整个家族!”
李密道:“大人不必担心,你是杜棱王手下最大的一枚棋子,他不敢对你轻举妄动;况且,若即墨大人知道,定会先替你们救出你们的妻儿的。”
其他将领俱都大惊:“即墨大人?他,不是两年前就死于与杜棱王的那一战了吗?怎么……”
李密深呼一口气,坚定地点点头:“长生天保佑,即墨大人活下来了,并且在乌丹外训练了大批蒙古精骑,万事俱备。”
众将领皆佑手在肩,慨然:“长生天在上!”李密深知这里的人对长生天坚信不疑,对神灵有着不可濡灭的忠诚,于是又道:“天佑大清,杜棱王的谋反注定失败,而你们若不及时回头,会注定被大清惩罚,被长生天降罪!”
将领们不发一语,只是默默看着为首在桌前的台吉。台吉深吸一口气,望向李密,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那,我们应该如何做?”
三日后。仓津正在书房里闭目养神。自温恪走后,每每在夜里总被梦魇
惊醒,他已经好久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凌微笑着走进来,脚踝间是那串精致雕花的银铃,娇笑着唤道:
“王爷……”
仓津有些不耐烦道:“你来做什么?”凌微撅起嘴:“王爷有许久不来看望妾身了呢,可是把妾身忘
了?”
仓津不语,一昧看着她脚上的那串银铃,淡淡道:“摘下来吧。”凌微愣住了:“嗯?”仓津又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把你脚上的这串银铃,摘下来。”凌微有些不乐意了:“王爷,这串银铃是你我的定情信物,怎
能说摘就摘,凌微之前可是一直戴着,日夜不离身呢。”仓津道:“摘下来。你不配戴着它。”是的,你不配。这王府,
这床榻,这银铃,你所享受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妻子的。你本不过就是我所利用的一枚棋子,现在是一枚弃子了,本王,也就不再需要你了。
凌微气恼地扯下那串银铃,碧蓝的珠玉散落一地,叮叮铃铃地洒在书房光洁的地板上,她眼眸含泪:
“既然你杜棱郡王心里没有我,那我,还在这里有何意义!”原来,无论是她生,还是她死,你的心里都只有她一人,我,始终,永远都走不进你的心里。
她甩手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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