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南郊,随着夜色渐浓,街上的“人气儿”也少了起来。
夜色中,远方的巷弄里,两个身影相携缓步而出。这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一高一矮,一恬静一活泼。
即使是在这暗夜里,这两个身影被夜色掩住了太多的风采,却仍旧不免让人对这两个女孩子心生向往。
而仔细打量这两个女孩子,就会发现这两个人都有旁人没有的“气质”。
矮个子的女孩儿身高刚过一百五十公分,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身着一身黑色为主的蕾丝装,身上背着一个装饰着骷髅头和圣十字的古怪背包,哥特范儿十足,这扮相在当今的新国来讲,不论在何时何地都会引来近乎百分百的回头率;
另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孩,则有一百七十公分左右的身高,年纪也正是二八芳华,她穿着一套朴素的连衣裙,然而仔细看来却会发现那是一件“简约而不简单”的素色旗袍,她由那哥特萝莉搀扶着,一路行来,袅袅婷婷,环佩叮当,当真是有说不出的风韵。唯一可惜的是,这一路上,她那大而无神的双眼始终盯着一个方向,却并不是她们正在行进的方向——原来她竟是个盲女。
行至巷口,哥特萝莉脚步稍缓,转头看向那盲女,竟像是在征求盲女接下来该如何走一般。
令人意外的是,那盲女竟然没有任何疑惑和犹豫,选了方向,便“领”着那个哥特萝莉继续前行——她选的方向赫然就是她那已经失明了的双眼一直在盯着的方向。
许是盲女知道目的地已近,脚步也慢慢加快,而一直搀扶着她的哥特萝莉碍于身高和步伐的差距,也只能一路小跑着跟上。
终于,一个花白着头发,身穿燕尾服的高个儿男人出现在了前方十字街口。
那人显然是听到了巷子里传出的脚步声,目光随意扫视过巷子,理所当然的看见了那一大一小两个美女。然而他却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艳的感觉,反而是眉头一锁,加快脚步转身就欲离开。
“先生,你等等!”盲女虽目盲,但显然耳朵极为灵聪,听到那人要走,连忙开口问道:“请问您是胡鲁大师吗?”声音说不清是宛转悠扬,还是清脆悦耳,总之极为动听,仿佛就是自那天上传来的靡靡之音,让人更加惋惜她的盲目。
那人听到女孩开口,本有一刹恍惚,但听到“胡鲁大师”这四个字之后,顿时浑身一颤,改走为跑的,加速想要离去。
盲女听得仔细,连忙对身边的哥特萝莉吩咐道:“图图,留住他!”这时再听她的声音,却只听得一把好嗓音,完全没了刚才叫着“胡鲁大师”时,那般好听得让人恍惚的程度了。
被称呼为图图的哥特萝莉在两人“交涉”时就已经放开了始终搀着盲女的手,开始看似无聊的原地蹦跳、踱步,自言自语着些什么,好像不做点什么就会无聊致死一般。但听到盲女的招呼,便也不好“消极怠工”,哂哂一笑,半撒娇半辩解道:“十一,别那么紧张嘛,天罗地网早布好啦!”
被图图称为十一的盲女却好像早知道图图要这么说一样,温婉笑着,点着图图的额头,道:“你呀,总是这个惫懒的性子,小心回去又挨古老爹骂了。”
图图听到十一如此说,连忙故作紧张撒娇道:“不会吧,不会吧!十一你不会告发我的吧?好姐姐,求你千万不要啊,我可害怕死古老爹板起脸训人的样子了!”
虽然十一看不见图图的表情,但想来她那故作惊慌的小模样一定是极可爱的,然而她还是忍着笑意故意绷起脸道:“你少来,你还比我大着七岁呢,还叫我姐姐,都把我叫老了。”
原来看似成熟的十一还要比那个看起来像个初中生的图图年纪还要小,而且是小了七岁之多!
两人嬉笑间,这条本应无比寂静的十字街却也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不知何时起,一个个高矮不一,形状古怪的“东西”已经把那个“胡鲁大师”围在了十字路口的街心。
“胡鲁大师”犹疑的看着身周包围住自己的这一群“小怪物”不由得哭笑不得。
也难怪“胡鲁大师”会无奈苦笑——那竟是一群数以百计的布偶,高的近两米,矮的十几公分,直把“胡鲁大师”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越是里层的布偶个子越矮,眼见圈子围死了,这些布偶竟然小手拉小手,伴着图图哼唱的《洋娃娃和小熊跳舞》,绕着“胡鲁大师”跳起舞来。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胡鲁大师”此刻好像并不为这突然出现的——这一群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而感到惊讶或是害怕,也并不想对自己被当成了晚会上的“篝火”发表任何抗议,因为他根本摸不清这两个漂亮女孩儿到底有什么样的古怪能力。
那个看似一直在卖乖的“奇装异服”的小女孩儿似乎会操纵洋娃娃,但是用诅咒之力所操控的东西一般都不能以常理度之,所以在搞清楚那个小女孩儿的具体能力之前,他还真不敢就这么大咧咧去动那些“洋娃娃”。
——更别提还有一个只说了一句话就让自己精神恍惚的厉害家伙在旁边虎视眈眈呢。
所以“胡鲁大师”倒也光棍起来,干脆盘膝坐在地上,想听听他们怎么说,然后再做打算。
“我想请问您,是不是九零庚午年生人呢?”盲女十一没有施展一开始为了留下“胡鲁大师”所施展的那近乎可以迷魂的手段,反而只是用着她原本的悦耳嗓音问道。
怎么看也不像是年仅二十来岁的“90后”青年,反而是有着一副三四十岁中年人形象的“胡鲁大师”闻言一惊,随即心中了然了二女身份,连忙道:“我身为散人,不想搀和到咒者世界的争斗中去,你们两个小妮子也快点退出那个家伙的组织吧!”
说罢便跳起身,不见他怎么用力,只那一跃,就是三米多高,眼看就要跃出还在跳着圆圈舞的布偶群的包围圈,却听得那叫做图图的哥特萝莉一声轻笑,胡鲁大师还来不及反应,就迎面撞上一只毛茸茸的巨大的绿色拳头。
拳头是毛茸茸的,但那打击的力道却一点都不“毛茸茸”。
“胡鲁大师”被那绿色巨拳轻易地一拳轰飞,直撞在道旁的电线杆上才停了下来,晃动着有点微微发昏的脑袋,那瞬间的眩晕感消失之后,他才发现刚刚把他打飞的竟是一个两米来高的“绿巨人”的布偶。
可能是郊区的灯光太过于昏暗,所以外面那圈高大的布偶绕着他跳舞时,他只能看见一些影影绰绰的影子,这会儿看清了那绿巨人的扮相,当真差点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要说看见个异常高大的绿巨人布偶也没什么,刚才被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围了好几圈,什么怪东西他基本都看全了。
但是这个绿巨人……怎么说呢,他感觉没有任何一个形容词足以形容它的恶心程度——本就略显笨拙的绿巨人布偶,被硬是套了一身哥特风女仆装,头上还煞有介事的围了一块女仆头巾。
再看旁边那些跟它差不多身形的布偶们……他真的觉得连把它们用文字形容出来都是在对自己的胃部进行行为艺术级别的摧残了。
“高大的布偶看来是近战力量型的。”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刻意不去仔细观看那些高大布偶,而是一边这么分析着一边缓缓站起身来,警惕的审视着那一群矮小的布偶们。
“这场景,还真象是在网游里,一群‘玩家’来刷我这个‘大’‘boss’啊?”他一边这么吐槽着,一边集中起了自己的精神。
霎那间,他那原本颓废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同时身周升腾起一阵薄雾,转眼间一个身影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那片薄雾里。
那身影跟眼前这位“胡鲁大师”简直一模一样,连嘴角那抹血痕都在同一个胡茬儿处开始分叉。
两个“胡鲁大师”同时不知道从哪儿各自“变”出一根“魔术棒”,这魔术棒显然并不是“美少女战士”等等用来变身用的,而是魔术师进行魔术表演的时候常用的道具。
两个眼神犀利的“胡鲁大师”对看一眼,毫无预兆的,竟抄起手中“棒子”同时开始向那一群突然围上来的大个子布偶们发难。
魔术棒抡起,倒似那棒球棍一样,要多没章法有多没章法,要多没风度就有多没风度,完全跟他刚现身时那身着燕尾、腰板挺直的绅士形象大相径庭。
然而正是这看似流氓打架般的“胡抡”,竟让那些“大个子们”完全没了脾气一般,根本逼不近他们身周半步。不一会,绿巨人、擎天柱、熊大熊二、这些他们叫得上名字的,还有那些天上飞的地上爬的种种他们叫不出名字的巨大布偶便已倒了一地。
“受到一定的‘扣’属性攻击,会让物理攻击型的布偶短时间失去诅咒之力的支配吗?”看着那些“大个子们”倒地不久,又纷纷跟刚换了电池的电动玩具一样爬了起来,两个“胡鲁大师”不由同时喃喃道。
不待那些大个子全部站起,两个“胡鲁大师”对视一眼,身周再次隐隐散发起寒气,刚刚不知何时消散的薄雾竟又开始凝聚起来。
果然,薄雾渐浓时,又一个“胡鲁大师”从雾气中走出。这次这个胡鲁大师一出现,魔术棒就是拿在手中的。
只见三人同时一挥魔术棒,那刚才还是漆黑色的魔术棒竟变得银光闪闪,细细观之,才发现,他们手中的哪还是什么魔术棒,早变作了三把闪着寒光的狭长双刃剑。
见“三人”“拔剑”,图图道声不好,赶紧蹦蹦跳跳着让“大个子们”撤出战圈,然后手一挥,围观已久的“小个子”布偶们就要围上,哪知“三人”竟同时挥剑就往包围圈最脆弱的一角撩去。
三把窄剑同时挥出,生生刮起一阵旋风。那冲上来的“小个子们”本来就是布偶,又是那种“浓缩版”的,又能有多沉重?瞬间就被扫出一条通路,“三人”不理会巷口图图的惊呼,连忙几步奔出。
刚脱了那包围圈子,只听得一阵曲声传来,当真是呜呜咽咽,如诉如泣,“三人”脚步不由同时顿住,表情浑噩,神色哀然。
回转头来,只见刚刚一直静观其变的盲女十一,不知什么时候竟坐在了一张点缀着蕾丝花边和黑暗元素的“可爱”方凳上,手里更是拿着一把跟那方凳同时莫名出现的二胡,那如泣如诉的二胡曲子正是出自她手。
转眼之间,图图的哥特装布偶大军再次把“三人”围在了街心。然而当图图正欢喜的蹦跳着要向盲女十一邀功的时候,却正听见十一的一声轻“咦”。她连忙转头看向街心,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本体根本不在那里吗?”十一轻喃道。
“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图图却并不像十一表现得那么淡然,郁闷得想挠墙。
“这个古怪的分身能力,好像跟赛弗豪斯的那个精神变态完全不一样,这是......纯粹的诅咒之力造物吗?”十一一边轻抚着图图的脑袋加以安抚,一边说道:“这些分身......我竟然完全分不清哪个才是本体。亦有可能,打从一开始,我们面对的,就只是他的分身呢?”
“虽然他确实也是咒者没错啦,但是这个家伙看起来那么老,怎么可能还比我小着三岁?我们会不会找错人了啊?”图图显然对那个“胡鲁大师”好感有限,“我可不想让这种不可爱的家伙加入我们!”她一边说着,一边蹦啊跳的,但这蹦蹦跳跳的举动却并不完全是在卖萌,只见刚刚那群围满街心的数百只布偶竟排着队涌入了她身后,就此消失。
也幸好十一看不见图图那些“可爱”的高大布偶们,否则她很可能因为这小丫头古怪的审美观而跟她绝交。
“根据他听到我喊出‘胡鲁大师’时候的表现来看,他确实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而且显然他已经猜出来我们是什么人了。
“单独以他刚才的能力来看,我们任何一人独自对上他,都很难有稳胜的把握,再加上他貌似还有着不错的智慧......”十一说到这,不由得叹了一息,接着道:“至于你说他老这一点......你和赛弗豪斯的那个小孩子,不就是相反的例子吗?”
图图显然也早就猜出了些端倪,刚才那么说其实也只不过是对自己失手感到有点憋火,所以随口发泄一下罢了,于是听到十一这一番有板有眼的分析,倒也并不觉得能被那么难缠的家伙逃掉有多么的郁闷了,只听她问十一道:“那我们还要去追他吗?”
十一摇摇头,道:“从他消失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感觉不到他身上的诅咒之力了,就像所有的诅咒之力都凭空消失了一样......”
“好吧!”从胡鲁大师消失的时候,图图并没有忙着追上去这一点能看出,她其实也对能追上那家伙不抱太大的希望,但经过十一确认后她还是不免泄气道:“看来我们只好回去挨骂了......”
“倒也不一定会挨骂呢,”十一却是淡然道:“他比马格说过的‘那个人’,要强出好多呢!”
图图听闻此言,不敢置信的瞪圆了双眼,嚷道:“不是吧!你是说马格竟然敢欺骗老爹!”
十一依旧淡然,摇头道:“如果是马格欺骗了老爹,那倒还好,其实最可怕的可能性是——那家伙在短短半年就达到了能跟我们任何一星分庭抗礼的地步!”
图图听了猛吸了口凉气,道:“不会吧......他可还算是个新晋咒者啊!”紧接着却又装作并不在意似的,摇头晃脑道:“切,早知道一开始就使出全力了!”接着她接过十一的二胡和那只方凳,随手往身后一放,再收回手时,两手却已经空空如也。
十一半晌没有接话,直到二人转身踏进来时的巷口,才在黑暗中听到她悠悠的叹了一句:“他又何曾尽过全力呢......魔术师胡鲁吗?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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