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颠想到这里,又觉得蹊跷万分,从季明诚口中得知,那个名叫芳芳的女子的确就是大溪的人,但何以整个村子的人都否认有这样一个女子的存在?
脸上有颗偌大红痣,这样的女子可以说极为显眼,如果她存在,必然有人会记得她。
除非有人说谎,陈颠已下定了这个结论,因为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理由。
顺着这个结论,他继续推想下去,他首先排除了季明诚和赵小花说谎的可能性,因为季赵二人根本没有说谎的理由,那剩下的可能性就是……
他想到这里,背脊不由的渗出冷汗,这个想法太过骇人,以至于他不敢继续在想下去。
陈颠自认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小,一个人面部表情的细微动作有何种变化,他都能辨识而出,一个人说谎与说真话的神情变化,必然有所不同,但让他万分费解的是,当他在询问那些村民的时候,那些人的表情丝毫没有说谎时才有的那种紧张之色,相反,他们就好像事先对好了口供一样,对陈颠的回答几乎出奇的一致,而神色也平淡如常,就好像他们真的并不认识陈颠所问的那些人。
陈颠翻来覆去的想了很久,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大溪村一定有着秘密,那些人一定在隐瞒着什么。至于秘密是什么,尚不知晓,但他可以肯定,必然与赵小花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山间风势渐烈,吹的四下枯树猎猎作响,寂静的气氛衬托的整个大溪村既诡异又神秘。
望向矗立山腰的六户人家,院落清净,并无人在外闲逛。想来发生这档子事,这些村民应是各自回家商讨着什么。
知陈颠情绪不佳,容蓉在一旁也不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好。她先前倒没觉得此行会出什么大事,哪像来的第二天迎来的便是一具无身体的尸首,而且死的人正是他们要寻找的赵律师,她心中多少有些心悸和恐惧,在寂静山岭的相衬下,这种情绪愈发躁动,使得她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想来那岳老大在这大溪村有着一言九鼎的说话份量,既然他说要给个交待,那必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陈颠静思了好一会,就转身朝山脚下而去。
“陈哥,我们下面怎么办。”容蓉追了上去问道。
“弄清死因。”陈颠回说。步子未停,迈上石阶“头在这里,身体一定不会太远。”
容蓉皱眉道:“凶手为什么要将赵律师的头抛下井呢?”
陈颠想了想,说道:“抛尸的目的无外乎是为了掩藏死者的身份还有死者的真正死因。”顿了一顿,继续道:“凶手应该不是为了掩藏死者的身份。”
容蓉接口道:“那就是掩盖死者的真正死因了?”
陈颠点了点头,淡淡道:“应该是这样,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会选择抛入吃水井里,这才是最奇怪的。”
……
……
李老四战战兢兢关上门,怕不稳妥,又隔着门缝朝外看了看,确认无人后,方才走回屋子,看了眼围坐在炉火旁的其余四户当家人,神色紧张的颤声道:“不……不会错的,一定是阿芳回来报仇了,一定不会错的,那口井,就是那口井,和当时的情况简直一模一样,怎么……怎么办,快……快想个办法啊。”他说着说着,竟惊惧的瘫坐在炕上,神色说不出的惶恐。
“别他妈的疑神疑鬼了。”岳崇岳老大看着李老四没出息的样子,怒从心起,鼻孔哼了两声,转头瞅向一侧,沉声道:“没露出马脚吧。”
齐正义齐老三猛嘬了一口旱烟,然后吐出一口烟雾,平淡道:“放心,知道情况的就咱哥儿几个,其他人没见过那年轻人。”
“也是奇怪,这年轻人怎么死咱这里了?凶手难道真是咱村里的人?”周作义周老五皱着眉头说道“他不是走了吗?二哥,你怎么看?当时可是你送那年轻人走的。”
薛老二薛福来似是有些失神,停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说道:“我眼见他出了山。”
齐正义皱眉道:“这倒是奇怪了,他来咱这里打听阿芳的事,这件事本来就够奇怪的了,阿芳的事除了咱哥几个,可是没人知道的,他从哪里知道的?”
“还记不记得20年前那个姓季的年轻人?”岳老大忽然说道。
“你说那个当年被阿芳放走的年轻人?”其他几人齐声道。
“嗯,我猜很可能是这家伙找回来了。”
“这……这不可能的吧,这……这可都20年过去了啊。”
“有什么不可能,除了那个姓季的年轻人,谁还知道阿芳的事?”
“那要来也是他自己来啊,托别人来是哪门子事?”
“别扯这些没用的了,现在重点是这年轻人死在咱村子里,咱村子肯定是脱不开干系,到时候那俩年轻人出了山报了警,咱村子可就消停不了了,到时候警方参与进来,咱守的秘密可就守不住了啊。”岳老大说完长叹了口气。
李老四急声道:“那咋办?赶紧想个法子啊。”
“一不做二不休,做了那俩年轻人?”齐正义眼冒凶光。
“不行。”岳老大挥手说道“不能再死人了。”
齐正义道:“那你们说怎么办?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我可是听说这俩年轻人也打听了阿芳的事,保不准和那死的年轻人目的是一样的。”
周作义愤怒的叫道:“咱村子里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插手。”
岳老大瞪了其一眼,说道:“你是傻还是蠢?现在不是轮到轮不到的事,如今死了人,人家要说法,怎么搪塞过去?你想把事情搞大?”
“那你说怎么办?”
岳老大道:“他要说法,我们就给他一个说法。”
“怎么给说法?”
岳老大道:“听天由命。”环视了一眼四下的四位兄弟,语重心长道:“总得有个人站出来,咱不能让守护的秘密让外人知道。”
其余死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色都在一瞬间变得格外凝重。
岳老大拿出五支筷子,折断一支,攥在手心,“谁去顶罪,让老天爷决定吧。”
李老四攥住最短的那支筷子,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待他抽到那支断掉的筷子的时候,他的心就已沉了下去。
他颓然的瘫倒在地,靠在炕沿的边缘,捂住脸颊,绝望而难过。
“老……老四。”其余四个兄弟表情复杂的盯着他。
岳老大长叹了口气,神色间也是说不出的悲伤,他叹道:“老四,这是你的命,回去安排下家里人,明天一早和我去见那个年轻人。”
“人不是我杀的,凭什么要让我顶罪。”李老四忽然暴跳起来愤怒的大喊道。
“老四,别忘了咱在祖宗祠堂发过的誓。”岳老大皱着眉头,语气异常冰冷。
“大哥,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周作义说。
岳老大道:“不然就找出凶手,但你们想一想,凶手必然是我们村子里某一家的人,你们觉得如果到时候真查出来是我们家里人杀的,结果是你们希望看到的吗?”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可……可是老四很可能会被判死刑的。”薛老二皱眉道。
岳老大平静道:“放心,最多判上几年,我们编排一个说辞,就说那年轻人在来咱山里的路上撞上了老四,和老四起了争执,然后自己摔下了山,老四怕事情闹大,就割了那年轻人脑袋抛了尸。”
“那身体呢?”
岳老大蹙眉不言,沉默了半响,道:“当务之急,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找到那年轻人的身体。”
齐正义道:“不好找啊,咱这荒山野岭的,去哪找?”
岳老大道:“把脑袋抛到了井里,那身体就不会太远,实在不行,就说给抛下了山涧,让他们找去好了。”
“话说回来,这件事究竟和阿芳的事有没有关系?”
岳老大神色迷离的摇了摇头,叹道:“但愿没有关系吧。”
薛福来皱眉道:“可……可是他的死法……”
“不会错的,一定……一定是阿芳回来报仇了,大哥,咱哥几个可都脱不开干系的啊,我去顶罪没有关系,可……可是如果真的是阿芳回来……回来报仇了,那咱哥几个可……”
“怕他娘的蛋,活人不怕还怕死人?阿芳是她自己找死,怪不了我们,别他娘的给我胡思乱想了。”岳老大语气强硬,“就按照我说的办,口风都紧着点,那年轻人我看不简单,抱着人头眼都不眨的,肯定是见惯了死尸,没准就是警察,咱都得谨慎着点。”
”老四,老四,跟你说话呢,你聋啦?”岳老大上前揪住李老四的耳朵“你别他娘的说漏了嘴,放心,死无对证的事,最多判几年,大哥我也是逼不得已。”
“知道了。”李老四低声回了一句,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我今晚回去交待一下。”说着推门走了出去。
见李老四离去,余下四人纷纷叹息着,岳老大转头对齐正义说道:“老三,你去看着点,别让他和老六家当年一样。”
齐正义吃惊道:“你怕老四学当年的老六家?”
岳老大道:“保不准啊。”
齐正义道:“就算是他想跑,他家六口子人呢,我拦也拦不住啊。”
岳老大道:“不是让你拦他们,是让你看着他们,去把老六的小儿子接你家住去,我就不信他和老六当年一样,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舍不得丢下。”
“大哥,咱这要这样做?”薛福来插嘴道,他蹙着眉头,有些不忍,“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六一家在外面也没什么消息,也没和外人说过咱这里的事,对咱们也没什么影响,我觉得老四就算跑了,咱就和那年轻人说是畏罪潜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周作义也是说道:“是啊,大哥,不然咱……”
“怎么着?小人都我当了,好人都你们做了?我难道想让老四死?我这是没办法,如果抽到我,这罪我也顶了,咱都在祖宗祠堂发过誓,誓死守着那秘密,老六他们一家子过不惯这里的清贫日子,去外面花花世界享清福了,你们也想和那狼心狗肺的东西一样,忘了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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