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言真的好生气,气到想杀人。
因为李扶光已经吃了鹿肉,所以秦妙言昨天睡觉之前,就没有防备他,没有给他设下禁制。
而且按理说,李扶光吃下了骊鹿肉,醒过来应该什么都不记得,昨天跟她一起躺在床上,两个人还是抱着睡的,难道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好奇她是谁吗?
秦妙言把说辞都已经想好了,如果李扶光问的话,她就说他们是未婚夫妻,甚至把之前两个人的经历,掐头去尾地编造出了一场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
秦妙言见过太多猪跑,编这个简直轻而易举,她有信心绝对能把李扶光迅速骗住,就像最开始的时候那样,让他对自己感恩戴德,进而从感恩发展成爱情。
而且这一次秦妙言甚至都想好了,如果李扶光不开窍的话,她就带他去逛一逛勾栏,然后再稍加勾引,两个人很快就会顺理成章继续下去。
他会把他那可恶的父亲和母亲忘掉,秦妙言给他准备了一个孤儿的话本,而秦妙言就是助他化形的那个恩人。
从今往后,李扶光就只属于秦妙言一个人。
这一切原本都那么完美,可是秦妙言怎么也没有想到,一觉醒过来,李扶光他竟然跑了!
这只会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根本就没有忘记过往!还知道把她用鲛纱给捆起来,说明李扶光不仅没有忘,还生怕秦妙言追上他。
秦妙言迅速穿衣下地,走到窗边砰地一声推开窗子,看向她根据身体之内的灵丝,感知到了李扶光跑走的方向。
他肯定是在昨天自己一睡着就已经跑了,那么他之前一直昏睡……是真的昏睡还是早就已经醒过来在伺机而动呢?
秦妙言越想越生气,她根本就不懂李扶光一直在跑什么,一直在抗拒什么。
秦妙言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能够让此刻在几千里之外李扶光不受控制地折返回来。
她已经把李扶光变成了一个傀儡,一个身上每一寸经脉,就连心脉,甚至是心脏都受秦妙言操控的人。
但是秦妙言抬手在空中结印,打算把他召唤回来,可印结了一半她又顿住了。
秦妙言决定不把他召唤回来,而是亲自去追他,她倒要看看,李扶光到底要往哪儿跑!
他连父亲母亲都是假的,连个人都不是,真身连是什么都不知道,他能跑哪去?这天大地大,在秦妙言看来,除了她的身边,李扶光根本就没有容身之处。
秦妙言很快御剑腾空,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李扶光的方向追去。
路上她就已经想好,如果李扶光还不听话,她就一直将他控制住。
既然他吃了雪原骊鹿没有用,那就先控制个几年再说,等他彻底老实了,再让他自主行动。
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
秦妙言满脑子都是一些极端的做法,只要李扶光被她给抓住,这一次是真的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而到现在,秦妙言都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犯了错, 她就算当时再怎么生气, 至少也不应该当着李扶光的面同人欢好。
是她一步错步步错,以至于把本来应该好哄的李扶光,推得越来越远。
只不过秦妙言从来都不会自省自己的错误,她的世界向来奉行强者为尊,走的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路子。
一个这样极端的上位者,又怎么低下头看清自己的心,怎么能够心平气和地去爱别人?
她的爱向来吝啬到令人发指,就连她肯给李扶光的这一点点,都是因为李扶光为她几度舍生忘死。
秦妙言是茧魂境修士,李扶光跑了一夜才跑了几千里之外,而且还是用尽了一生的本事,包括秦妙言为他拓宽的经脉为他升级的境界。
但秦妙言只用了仅仅两个时辰就追上了他。
只不过秦妙言感知到李扶光的方向,全速追逐的同时却越来越奇怪。
他为什么一直朝着西邻国的边界跑?眼看就要到天外天了。
所谓天外天,就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茫茫白雾,那其中灵力探不到任何的生机,也没有任何植物生长,像一处被遗落的空间。
就只有如今修真界当中仅有的心怀天下的大能修士,才会因为想要扩展人族的领地,进入其中探险寻觅。
秦妙言向来没有那种情操,她是不解为什么李扶光要朝着这边跑?
难不成李扶光觉得跑到天外天的连天大雾之中,秦妙言就抓不住他了吗?
不过等到秦妙言感知到李扶光就在面前的时候,她最终落在了一个秘境的入口处。
这个秘境真的非常隐蔽,四周都是雾霭连绵的青山,这一处秘境显然是没有被修士们发掘过的。
一线之隔便是天外天,这里人迹罕至,生机稀薄,连动物都非常少见。
秦妙言荡开了神识,在周遭扫了一圈,发觉这个秘境之所以没有被修士们发掘,大概不是因为它地处偏僻,而是因为周遭灵气若有似无,这个小秘境,就像一株发育不良的蘑菇。
肯定长得歪瓜裂枣,里面也孕生不出什么天材地宝。
而秦妙言感知,李扶光此刻就在这秘境之中。
他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秦妙言没费什么力气,直接强行打开秘境入口,闪身进入其中。
这秘境当中自然又是另一番天地,但是跟外边没有太大的区别。
果然里面受到外头天外天的影响,秘境中远处的几座山头之上,也是雾霭氤氲。
景色倒是不错,但这秘境之中的灵气却比外面还要稀薄。
秦妙言足下生风,迅速在秘境之中穿梭,很快进入秘境的腹地之中,看到了一片古朴而老旧的连绵屋舍。
秦妙言微微挑了一下眉,这里曾经有人居住?
她很快便想到了李扶光说的,他自小在秘境之中长大。
而李曦在当年背叛了他的旧主之后,怕是带着他那个表妹和族人一起躲进了这犄角旮旯的地方。
在这里避世而居,整整躲了五百多年。
这种憋屈的地方能待五百年,他可真是个当活王八的料子。
秦妙言根本对这个秘境没有任何兴趣,她牵动体内灵丝,正要把不知道躲在哪里的李扶光召到自己的面前。
就听到身后的木门“吱嘎” 一声推开了,李扶光就站在门里面,半身隐匿在昏暗之中,看向了秦妙言。
他的神情是难解的悲伤,秦妙言几乎被他的神情而震惊,因为李扶光向来没心没肺,他不应该有这样的神情。
不过秦妙言倒是没忘了自己还在生气,看到李扶光之后冷笑一声说:“你倒是还有点能耐,我不过是一眼没有看到,你竟然跑了这么远。”
“但你又能跑到哪去,你就算是跑到了天边,只要我勾一勾手指,你也必须回来。”
秦妙言虽然很生气,但这一次控制着自己没有对李扶光发火或者动手。
只是冰冷而残忍地,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对他说:“只要我不放手,你这一生也别想从我身边逃开。”
“是你先说爱我的。”
秦妙言用一种理直气壮的语气道,“是你说要跟我同生死共白头。”
“你亲手为我摘了冰莲花蕊,我答应了你的求爱,现在你想要说离开就离开,你当我是什么?”
秦妙言说着说着竟然觉得自己有点委屈,她问李扶光,“你对我说的爱,就只有这样而已吗?”
“浅薄得跟你的年岁一样,风一吹就散了吗?”
李扶光站在门里面,门板形成的阴影将他整个人笼在其中,让他简直也化为了阴影的一部分。
他这一夜应该是逃得非常狼狈,因为他的衣衫缭乱,他的长发也凌乱地披散在肩上,因为垂头遮住了他半张脸。
他的唇色非常白,白到有一些泛青,他看上去极其的阴郁,原本俊挺明朗的模样,又有了一些变化,他的轮廓都变得消瘦了不少。
这让他跟李曦的模样越发的相差甚远,而他眼底的墨绿色,也变成了一种清透幽色。
李扶光听到秦妙言质问他,还扭曲黑白,他却没有再辩解,只是一侧的眼皮不断地抽动,手指死死抓着门框。
过了好半晌才抬头,看向秦妙言说:“可我们已经分手了。”
“谁说我们分手了?”秦妙言立刻反驳。
李扶光的眼睛因为透出一种绿色,显得极其阴郁:“是你说的。”
他的声音缓慢而低压哑,似乎一边说着,一边在思考着什么,有一些心不在焉。
“那天晚上……你跟秦赫在沐浴池边,你说你要跟我分手,你告诉我,秦赫是你的小宠,你不过只是短暂地因为跟我玩儿,才把他打发走的。”
“而像他那样的小宠,你有无数个。”
秦妙言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边恼怒李扶光揪着这一茬过不去了,一边又有一些心虚。
到最后索性瞪着李扶光说:“我那只是气话,我说分手也不算数!”
“既然吃鹿肉没有用,那你就自行将过往都忘了吧。”
秦妙言说,“跟我回去无间谷地,我们结为道侣,我会宴请整个天下的宗门,我不计较你这次逃走还把我捆在床上的事情。”
“你能不能不要再犟了,”秦妙言向李扶光面前走了两步,伸出手说,“跟我回家,我以后都不会再买什么小宠,我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我会对你很好的,”秦妙言说,“我有数不清的资源,我有办法能让你长生,哪怕你根本不想修炼。”
“我拥有整个修真界如今最大的宗门,我的后山养了那么多鲛人灵兽,你不是都很喜欢吗?”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为什么一直要揪着那点事情不放,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不好吗?”
“我都已经答应跟你结为道侣了。”
秦妙言用一种“你不识好歹”的语气,对李扶光说:“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凑在我的身边,就只是做了一段时间的伴侣吗?”
“根本没有人敢痴心妄想做我的道侣,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
“李曦当年背叛我,他身边那个贱人因为嫉妒差点害死我,他们害得我那么苦,但因为是你的爹娘,我到现在还让他们活在这个世上。”
“如果你真的在意他们,我可以让他们一直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
“扶光,”秦妙言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去摸他的脸,“我们回去吧。”
凑得近了,她更能够看清李扶光的神情,他明亮得如同日轮一样的双眼,此刻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就像天外天里面连天的大雾。
里面没有任何的生机和活物,死气沉沉中透着幽绿。
李扶光对秦妙言说:“我是因为我爹……因为李曦的精血侥幸化形,我很快就会跟他不像了。”
“我不会再有你喜欢的样子,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自己都不知道。而你想让我失去记忆,失去记忆的我也不再是我。”
他似是特别好奇地问秦妙言:“一个没有你喜欢的模样,也不记得你的人,那样的你也要吗?”
见李扶光终于肯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说话,秦妙言笑着捧着他的脸道:“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这句话秦妙言说得真心实意,她向来以自己的喜好选择伴侣,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陪在她身边的人长成什么样子她都觉得没关系。
只要是李扶光就好。
然而听到她这样说李扶光却笑了,但他的笑意十分凄然,荒凉到像寸草不生的荒野。
“你根本就不爱我,你爱的根本就不是我。”
李扶光说:“没有知道真相之前,你每一次同我亲热都叫我李郎,李郎喊的是李曦。”
“你知道真相之后,因为憎恨李曦,对我极尽折磨,恨不得我死去。”
“你发现我不是李曦的儿子,你又希望我忘记那些折磨,甚至忘了自己,跟你重新开始。”
“我确实不聪明,”李扶光说,“可我也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秦妙言掐着李扶光的下颚说,“我怎么就不爱你了?”
“你就非要我说是吧?”秦妙言这把年纪了,实在是羞于将什么我爱你宣之于口。
但是李扶光转不过来弯,秦妙言也没有办法,只好忍着羞耻说:“我爱你,我爱你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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