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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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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3-04-23 18: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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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沈聆妤说。

这是她送给谢观的平安符,三年前,就在这里,就在这张婚床上。

她指腹轻轻反复摩挲着平安符上粗糙的“平安”二字。旧地重游,偌大的谢府重新修葺,却空无一人,周围一片静谧,沈聆妤的耳畔却隐隐又响起旧时染着香气的爆竹声,一时间旖蜜的记忆涌上脑海,回到她与谢观成亲的那一日。

沈聆妤穿着一身嫁衣安静坐在婚床上。那时她及笄,尚有孩子心性,成亲前一日,嬷嬷反复教她大婚的章仪,一次次叮嘱她过了这一日就是大人了。

于是,她坐在婚床上的时候,努力微笑着,学着大人的端庄淑贤样子。

婚宴收尾,在婚房里陪着她的友人和侍女们都已退下,只剩下沈聆妤自己一个人安静坐在这儿,等她的夫郎回来。

“吱呀”一声推门声,沈聆妤的心跳也跟着这一道推门声而慌乱地跳快起来。她很快平复了紧张的心情,至少面上是从容的。

谢观的身影映在绣着比翼鸟和连理枝的丝绸坐地屏上,在他将要绕过屏风走过来的前一刻,沈聆妤悄悄舒出一口气,用最端庄贤雅的柔笑面对他。

谢观穿着大红喜服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他望过来眉眼间带着笑,沈聆妤心口怦怦跳着,拼命告诉自己要从容冷静,才不可以胆怯地移开目光。

当谢观将要走近,沈聆妤主动站起身,往前迈出两步相迎。

“晚上可吃东西了?”谢观问。

沈聆妤点点头。

短暂的沉默之后,沈聆妤在想她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她佯装从容地问:“客人都走了吗?”

“差不多都走了,还有些客人也用不着我陪。”谢观微笑着回话。

沈聆妤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即将携手一生最亲近之人,这一刻却是生疏到气氛有一些尴尬。

“时辰不早了,我们该歇下了。”谢观说。

沈聆妤极轻极轻地“嗯”了一声。这一句仿佛噙着暗示,暗示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沈聆妤已经事先被嬷嬷教过,可真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有些犯怵。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谢观,偏又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来,伸手去给谢观宽衣。

也不知是婚房里的光线太红,还是她心不在焉,竟是一时之间没能将谢观的衣带解开。

谢观垂眼,视线落在她鬓边轻晃的红色步摇珠串。他视线再下移,落在沈聆妤的柔荑。他伸手,手掌覆在她正手忙脚乱给他解衣带的手背上。

掌下,谢观明显感觉到沈聆妤的手轻颤了一下。

他说:“不用了,我先去冲个澡。”

沈聆妤说好,迅速收回手。她抬眸,撞上谢观对她微笑的眸色,她不禁也弯了弯唇。

婚房里又只剩下沈聆妤一个人了,她变得更加紧张。沈聆妤才知道原来度日如年是这样的滋味。她盼着谢观迟些回来才好。可又觉得总要经历,明日还要早起,那他还不如早些回来,破罐子破摔地想着谢观快些回来快些结束才好……

沈聆妤正胡思乱想着,谢观冲完澡回来。沈聆妤一瞧见他换上了一身寝衣,顿时心里更慌。

这次,她也没心思站起来迎他,僵僵坐在床边。

谢观在她身边坐下,望了一眼她身上的大红嫁衣,问:“沐浴梳洗过了?”

沈聆妤点头,她眼眸转了转,心道这谢七郎莫不是傻子,难道看不出来她已经卸了妆?

“那还穿着嫁衣。”谢观道。

沈聆妤硬着头皮解释:“嬷嬷说……需要你解……”

谢观恍然,道:“忘了。”

沈聆妤轻咬了下唇,没吭声。她低着头,看着谢观侧了侧身探手过来解她的衣带。

沈聆妤上身的嫁衣被谢观脱下来,谢观有些意外她里面没有穿平日的丝绸寝衣,而是一件贴身的兜衣。

谢观移开了目光。他去解沈聆妤的裙带,将她一层层裙子解下来,沈聆妤红着脸配合着。她多层婚裙里,也没有穿平日的长寝裤,而是短短的一截小裤。

沈聆妤尴尬地拧着眉颤着睫。

谢观站起身,将给她褪下来的衣裙叠好,放到一旁的架子上。他再转过身时,见沈聆妤挪蹭着自己上了婚床,正在扯喜被遮。谢观望着沈聆妤绯红的脸颊,唇角漾出一丝柔笑来。他一一吹熄屋内的灯,只留着那一对喜烛。

他立在床边弯腰,帮着沈聆妤整理喜被。

沈聆妤望着谢观探过来的手贴着她捏被角的手,动作不自然地向一侧挪了挪。

当谢观在沈聆妤身边躺下的时候,谢观明显感觉到了她身子一僵。

谢观唇角的笑始终没散,他说:“小郡主,今晚我们暂时不圆房,你不用害怕。”

沈聆妤惊讶地转过脸,睁大了眼睛,问:“为什么?”

还没等谢观解释,沈聆妤再说:“嬷嬷说不可以……”

谢观知道她正在望着他,他享受着这一刻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滋味儿。一想到往后余生,她的目光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他心里涌上一汩汩幸福的暖浪。

他痴醉得享受了片刻她凝望他的目光之后,才说:“后日我就要随父亲出征,战场刀剑无情,有去未必有回。”

沈聆妤有一点懂他的意思了,可她不赞同,迟疑了一下,才闷声道:“你能不能回来我都已经嫁给你了。”

谢观温声解释:“若我出征时,你有了身孕,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里。”

沈聆妤不懂:“我不缺人伺候……”

谢观忽然轻笑了一声,他这一声轻笑抚过沈聆妤耳畔,让沈聆妤心口莫名一痒。

他这才转头望过来,四目相对,他望着沈聆妤的眼睛,温声:“小郡主年纪还小,我舍不得你一个人。我应该陪着你。”

“而且,我们还不熟悉不是吗?最重要的是,允霁不想你害怕。”

喜烛暖红的光影透过床幔照进来,将谢观的眸光映衬得一片温柔。沈聆妤目光躲闪,心里的慌乱忽然之间得到了抚慰。

她心跳乱了。

可是她隐约知道这一刻的心乱,并非先前的慌乱忐忑和害怕。

他再深看了沈聆妤一眼,重新转回头不再看着她。虽然他很想将目光粘在她身上,可他怕太唐突怕吓着她。

“睡吧。”谢观温声,“今日忙了一日,明日还要早起。”

沈聆妤轻声说好。

一片安静里,锦被挲挪声十分明显。

谢观不知道沈聆妤在做什么。

片刻之后,谢观感觉到沈聆妤在被子的手朝他慢吞吞挪过来,主动握他的手。

她的主动,让谢观心口涌上欢喜。

下一刻,谢观的手里多了件东西,而沈聆妤的手已经飞快推开了。

沈聆妤小声说:“你不要说不吉利的话,你会平安回来的。”

谢观抬手,将平安符悬在眼前,凝视着。

沈聆妤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红着脸嗡声解释:“婚期太匆忙了,初一十五才能去寺里求,来不及了……只好就近求了个普通的……”

——你可不能嫌弃。你要是嫌弃也不许说出来让我知道。

“好。”谢观轻颔首,“我会平安回来。”

谢观长指收拢,将平安符握在掌中。

沈聆妤从遥远的回忆里回过神来,将手中的平安符在指间轻轻翻转了一下。一眨眼,居然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好像很遥远,又好像仍在眼前。

她抬眸,望着婚床与随处可见的囍字,再将目光落在谢观的面上。

她仍旧斥责,只是这次斥责的语气明显低柔了些:“就为了这个东西?真是很想骂你脑子不清醒……”

谢观伸手,掌心覆在沈聆妤的手心,两个人的手心相贴,隔着那个平安符。他说:“沈聆妤,在战场的时候无数次生死一线,我都会去想送给我这枚平安符的你。我一次次忍不住去想,你是不是还在等我回去?还是只是敷衍我的话。”

“我想给谢家几百口人讨个公道是真心。可很多次我本可以采取更稳妥的方式,却不择手段迫不及待,是为了生者。”

“而你就是那唯一一个生者。”

“我怕你因为谢家妇的身份被刁难,我怕你因为身残而受委屈。我答应了你要平安回去,然后继续我们一生的婚契。”

谢观放开沈聆妤的手,掌心抚上沈聆妤的脸颊,指腹擦去沈聆妤脸上的泪。湿泪沾了他满手,他靠过去,去吻沈聆妤的眼睛,去吃她的泪。

“沈聆妤,多爱我一些吧。”谢观的吻逐渐下移,贴着沈聆妤的唇瓣,慢慢一边厮磨,一边说:“我卑劣自私心胸狭窄,想要拥有的东西一定要得到。面对得不到的,永远做不到大度放手。”

“沈聆妤,你是我唯一求而不得。”他的手慢慢下移,轻轻握住沈聆妤的脖子,“我总是在想如何逼你爱着我。又忍不住一次次想,若你真的不爱我,那我就掐死你,再去殉情。”

沈聆妤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哭的,此刻满脸挂着泪。她蜷长的眼睫早已被泪水打湿,她颤着眼睫抬眸望向谢观,哽声说:“会疼的。”

谢观的眸色明显一顿。

沈聆妤说:“掐死我,我会疼的。谢观,你根本下不去手。”

谢观沉默。他深邃的眼底藏着一丝气急败坏,是被看透的气急败坏。

又有眼泪从沈聆妤的眼中滚落,可她却是笑着的。她说:“允霁,我有时候会觉得你很可怜。”

谢观皱了眉,深藏在眼底的气急败坏几乎快要藏不住。

沈聆妤手心抚上谢观的脸颊捧着他的脸,又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谢观的不安,她说:“到了现在,你还是害怕吗?”

谢观恼声:“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沈聆妤湿漉的眼睛里一片温柔,他醉在沈聆妤的柔眸里,心里的气恼消散得无影无踪。

沈聆妤说:“我能为你做的确实不多,我也不知道我要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让你安心,你才会相信你在我心里。”

“你说我就信。”谢观死死盯着沈聆妤的眼睛。

沈聆妤沉默了一息,拉过谢观的手,将他的手掌压放在她的心口,她望着谢观的眼睛,温柔又坚定地说:“允霁,我知道你有很多缺点,做过很多让世人觉得狠辣惊悚之事,实非世人眼中的佳婿。可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时刻,会觉得安心、惬意、轻松,我想这就是心悦。在心悦之人身边,才会不管做什么事情,时时都如沐春风踩云赏月。”

“如果我说你就信。允霁,你在我心里。如果你不相信,”沈聆妤弯眸,“你既然履诺回来继续我们一生的婚契,便有一生的时间来让你相信。”

谢观望着沈聆妤,心里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温暖。

正如十年牢狱生活后被接回谢家那一日,他不再孤零零。他再一次被温暖、被拯救。

他眸光微转,再开口时声音里已噙了一丝笑意,他问:“你知道我有很多缺点,那我有没有优点?”

沈聆妤也破涕为笑,她放下谢观的手,扒拉着手指头,认真道:“除了男女关系简单、位高权重、武力高、长得天下第一俊、脑子还凑合以外,再没有优点啦!”

谢观已不仅仅是声线里噙着笑,他直接低低地笑出来。两个人相望而笑,笑着笑着,谢观吻上沈聆妤,两个人躺在属于他们的婚床上。

情到浓时,沈聆妤轻推谢观,迟疑道:“算了吧?你这……还断着一条胳膊呢。”

谢观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臂,皱眉。断一条胳膊不算什么,可他确实没打算在今日和沈聆妤做浪漫的事。

他说:“十九日之后,咱们把欠了三年的洞房补上。”

十九日之后?

沈聆妤望了一眼谢观的手臂。难道十九日之后,他断了的手骨就能养好?

谢观却瞬间冷了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盯着她。

沈聆妤在心里算了算日子,终于恍然大悟。她微笑着轻轻点头,柔声说好。

——十九日后是八月初二,是他们成亲的日子。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谢观都很忙,朝政堆积太久,太多事情要处理。谢观还是会拉着沈聆妤去上早朝。

他闲闲支着下巴,私下对沈聆妤说:“看着那些老头就心烦,你在我身边我才有耐心听他们那些废话。”

沈聆妤用手指头轻轻点他的鼻梁,嗔声:“凶些可以,但是不能当昏君。要是惹了众怒,被人赶下皇位可就不好了!”

谢观嗤之以鼻。这帝位,除非是他自己不想要了,否则谁也休想觊觎。

朝臣对于皇后娘娘跟着上早朝这件事,始终不满。不过谢观故意黑脸了几回,喊打喊杀,然后让沈聆妤开口求情,他再高抬贵手。那些不赞同皇后娘娘跟着上朝的大臣,都受过沈聆妤的“救命之恩”,如此,再也没人敢多嘴了。

今日是天气热,沈聆妤自己不想起,才是谢观一个人上朝。沈聆妤正在乾霄宫吃冰降暑,小靴子进来禀告:“娘娘,青葳宫那边决定今日催生了。”

沈聆妤赶忙放下手里的小食,去往青葳宫。

谢云和丹娘现在住在青葳宫。太医院的太医们日夜守在那里,给丹娘续命安胎。

乾霄宫里的灵堂已经撤走,谢家人的牌位陆续搬回谢府。安顿好之后,谢云才会搬回谢府。

对于丹娘宁肯自尽也不愿意受制于人的行为,沈聆妤有些佩服。再者,丹娘肚子里怀着谢家的骨肉,是谢家风雨之后降生的新生命,她更是在意得很。

自回宫这半个月,丹娘一直靠药续命保胎,如今腹中胎儿七个月出头了,勉强到了可以催生的月份。太医们决定今日催生,将孩子生下来,再用重药全力医治丹娘。

生产这件事,本就是九死一生。何况丹娘身体状况差成这个样子,今日催生,一个不慎,恐就是一尸两命。

谢云很不愿意冒险,可丹娘清醒时,强烈要求如此。她握着谢云的手,虚弱又坚定地说,她受不了这样半死不活卧床的日子,是死是活,她都想要个痛快。

谢云了解她,知她必是厌烦透顶了,劝说无用,才勉强同意这么早开始催生。

沈聆妤到时,太医刚给丹娘服下药。谢云脸色苍白,整个人瘦了一圈,他守在床边,目光一寸不移地盯着丹娘,连沈聆妤过来也不知道。

沈聆妤没有打扰,向太医详细询问了情况,她看不得生产的可怖,便到外间等候。

几乎折腾了一整日,日光西沉时,沈聆妤听见了婴儿的哭声。她悬了一日的心,放下一半。

宫婢过来禀告:“是个小郎君,太医说情况尚好。”

“丹娘呢?”沈聆妤问。

宫婢说:“太医正围着止血,说是还要再观察一阵子……”

沈聆妤点点头。帮不上什么忙,她起身回去,回凌霄宫的路上,沈聆妤遥望着笼罩着远山的暮霭。

落日西沉,夜晚降临之后,会有新的朝阳,一片生机勃勃。

沈聆妤的唇角染上欣慰的笑。

她回到乾霄宫时,谢观已经回来了,正懒散坐在软椅上看折子。他是真不愿意看这些折子,可若他不看,沈聆妤就要看。

“如何?”谢观问。

沈聆妤走过去,主动偎在谢观的臂膀,柔声:“是个小郎君,太医说还好。丹娘还需要再调养治疗。”

谢观将手中的折子合上,往身前的书案上一扔,道:“走吧。”

沈聆妤疑惑问:“去哪儿?”

谢观捏了捏她稍微有了些肉的脸蛋,咬牙道:“八月初二了!”

沈聆妤恍然。

沈聆妤要去换出宫的衣裳,谢观支着下巴,看着她。沈聆妤很快换好,见谢观还坐在软椅上没动,她走过去,立在他身前,道:“走呀?”

谢观仍旧支着下巴,说:“你忘了东西。”

沈聆妤眨了眨眼。

“不带你的糖豆儿了?”谢观撩起眼皮瞥向她,“不管走到哪儿都带着,这回真要用到了,反倒记不住要拿?”

沈聆妤恍然。他果真早就知道她将避子丹藏在糖盒里。

“不拿了。”她说。

今时不同往日。要她生一个孩子和让别的女人给谢观生下太子,若非要二选一……沈聆妤无声叹息,那还是前者吧。

谢观目光沉静地盯着她,问:“你为什么叹气?”

沈聆妤的浅叹,便成了重重一声叹息。她挨着谢观坐下,苦恼道:“一想到要生孩子,就很烦啊。孕期的苦处就不说了,生的时候动辄就是一日,多疼啊……”

谢观的眼里浮现了诧异,他惊讶问:“沈聆妤,你不想给我生孩子不是因为讨厌我、想随时跑路?”

沈聆妤的眼里也浮现了诧异,她惊讶问:“怎么可能?”她犯愁地絮絮自语般:“我若生下太子,那日后就是太后。皇后可能被废,太后却废不了。要是能生下太子,好日子等着我……”

谢观还是有些震惊,他再问:“你天天戴着避子丹不想生孩子就是因为怕疼?”

沈聆妤迟疑了一下,又小声说:“还怕死……”

她的母亲难产了三日才生下她,自己却没活下来。

谢观一下子站起来,走到博古架前去找那瓶避子丹,他一边找一边问:“呆呆,你把药藏哪儿了?我们不生了。”

只要你不是因为讨厌我想离开我,我们不要孩子便是。

沈聆妤慢慢站起身,望着谢观翻找的背影。

谢观找到了。他回头,见沈聆妤皱眉望着他。他朝沈聆妤走过去,抬起右臂将沈聆妤抱在怀里。

“别怕,我们不生了。到时候随便扒拉个孩子立太子就是。小八不是刚生了个?可以把那孩子抱过来。”

沈聆妤心头一暖,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她低下头,将脸埋进谢观的肩窝,脸颊贴着他的颈侧。

谢观搭在沈聆妤后腰的手上移,抚慰般轻轻捏了捏沈聆妤的后颈,说:“我的错。居然没考虑你会疼会怕。我的错。我的错……”

他这样好,让她如何不把他放在心上?

沈聆妤的眼泪沾在谢观的颈侧,她哽声:“也许没那么疼,我们还是……”

“不。”谢观坚定拒绝。

谢观不仅是这一刻坚定,在往后余生里,也从未为这一刻的决定会反悔过一瞬。

而眼下这一刻,比起孩子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谢观擦去沈聆妤眼角的泪,牵着她回到谢府,回到故事开始的地方。盛夏时节,草木肆意欢愉生长。微风拂过,吹起沈聆妤的裙角,拂在谢观的身侧。

两个人牵着手回家,回到两个人曾经憧憬着未来一生缱绻的家。

沈聆妤看着谢观去燃桌上的喜烛。她抿唇而笑,在旧地重拾三年前嫁过来时的心情。

谢观放下床幔上榻,凑到沈聆妤面前去亲吻她。吻长喘浓时,长吻短暂地分开,四目相对,两个人在这一刻眼里只有对方。沈聆妤垂眸望了一眼谢观的左臂,压着喘迟疑道:“要不……再等等?”

谢观当然不可能再等。难道还要再等来年今日的纪念日?到了这个时候,谢观才意识到自己跳进湍急水中确实是个馊主意。身残也不能阻止,谢观左臂使不上力气,不得不思考什么姿形更省力。

沈聆妤轻咬了下唇,去推谢观的肩膀,将他推倒,骑坐在他的身上。

原来真正的合二为一是这般。谢观长长舒出一口气,他这时才知道喂血互食的虚假合二为一,真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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