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走。我们可能……已经开过了。”
萨维利亚掉过头。阿尔乔姆感觉快失去耐心了,但是他有强烈的预感,这里一定有人居住,他想要再出去一次。他跳下车,观察着,倾听着。
人……都在哪儿?
你们一定存在!你们就在这儿!出来!不要怕!我们是友好的!
就算你们是红线也没关系,不管是谁,都可以。那些地下的“颜色”在地面上还会存在吗?也许它们会在阳光下失去光芒?
一条狗出现在路边。
它嗅着空气中的味道,懒洋洋地叫着。
阿尔乔姆朝那条狗走去。这不是一条军犬——它没有项圈,没有狗牌,什么都没有。只是一条脏兮兮的白狗。
“怎么了?”萨维利亚跟上来问。
“你看到了吗?”
“一条狗。”
“你看,它不怕我们,它不怕人。看看它有多肥!这是一条家养的狗!你明白吗?这里一定有一个居住区。就在树丛后面的地方。这条狗很乖,它就住在那里,就像我们车站里养的那些野狗一样。”
又有几条狗走了出来,如果阿尔乔姆在莫斯科的地面遇到狗,他一定会朝那条领头的开枪,否则就逃不走了,一旦被咬一口,那估计只能等着变异或死亡。但这些狗不一样,它们并不嚎叫,也不会把你包围,它们眯着眼睛,只是轻声地叫几下。辐射影响到了它们——有一只狗有五条腿,还有一只有两个头——一大一小。辐射让它们身体上变异了,但没有让它们性格变得残暴。它们都吃得很饱。
“这些狗是哪儿来的?看,看那儿!树丛后面有一条小路!有人住在那里!”阿尔乔姆指着那个方向。
萨维利亚把车停下来,熄了火。莱约克下了车,他的防毒面具上装了粉色的镜片——这样他的眼睛不会被太阳灼伤。
那些狗好奇地嗅着他们,萨维利亚挥枪把它们赶走。但那些狗只是懒懒地跑开几步,没有离开——它们已经胖的跑不动了。
阿尔乔姆抬起了一只手放在最前面,对着小路的方向喊:
“有人吗?嗨!别开枪!我们只是路过!”
他们能听到吗,阿尔乔姆不知道。风力发电机发出巨大的响声,阿尔乔姆的声音被淹没了。
“有人吗?嗨,嗨!别怕。我们不会……”
戴着防毒面具很难呼吸。过滤器来不及提供阿尔乔姆所需的空气。他的面具已经起了雾,但阿尔乔姆不想再脱面具了:再多的辐射会要了他的命,他还得把情况搞清楚,他还得为自己和整个地铁找到希望。
萨维利亚和莱约克跟在阿尔乔姆后面。
那群狗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然后又跑到前面,给他们带路。透过树丛他们看不到什么房子,也没有篱笆,但隐约有一堆红色的东西在那里。
他们穿过了树丛,来到了一片空地。
那些狗摇着尾巴,看着来访者的眼睛,跑到了空地中间。到了那儿后,它们都消失了。阿尔乔姆走近了一点,也许那里有个地下掩体?
那里有一个洞。
那是一个巨大的洞,看样子是用挖土机挖的。像是一个地基坑,挖出来的棕红色的土堆成了一座小山,这不是什么掩体。
坑里面都是人的尸体。
所有人都穿着旧衣服。
所有尸体都是男的。除此之外,阿尔乔姆看不出什么其它东西了,那群狗正在尸体上撕咬着。
有多少尸体?很多,虽然看上去顶上也许就有二十具。但下面显然还有一层,一层又一层,越来越深。
有很多狗——但尸体足够它们啃的,这就是为什么它们这么乖的原因。狗纷纷跳进洞里,继续啃着尸体。阿尔乔姆大叫一声,想把它们赶开。
“你的那些工人都在这里,”萨维利亚在阿尔乔姆身后说,“工人,工程师和电子技工,都躺在这儿了。”
阿尔乔姆转过头。
“为什么?”阿尔乔姆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为什么?”莱约克说,“帝国那么对我们又是为什么?好像你从没见过这些似的。你以为这里和地铁有什么区别?”
阿尔乔姆摘下了防毒面具,他急需一些空气,不然就要发狂了。他已经忘记了尸体散发出的恶臭,一股热流涌上喉咙,他吐了。
阿尔乔姆赶紧跑开,远离那个坟墓。风力发电机的叶片不停地发出响声,刺激着他的耳朵。阿尔乔姆跑到一个发电机下面,要在这儿建风力发电机很难。但它们还是被建起来了,这一定花了它们很长时间。工人一个个地死去,然后又有人替补上来。不对,他们不是自愿来的,是被逼过来的,红线逼政治犯什么的来建造前哨站,几乎没人能活着回去。也许伊戈尔他们是唯一逃走的工人,但很快就在地铁里被抓住了,所以他们没法把这些都说出来。
巨大的叶片转着,像是绞肉机一样,把人变成喂狗的肉块。
“为什么?”阿尔乔姆问,”你们要发那么多电干什么?“
阿尔乔姆吐出了一口酸涩的唾液,又戴上了防毒面具。
树丛后面发出了一身巨响,是发动机的声音!
阿尔乔姆立刻趴到地上,同时向同伴挥手示意。另外两人也趴了下来,这样他们就不会被树丛后面的人发现。
一辆卡车开了过去,六个巨大的轮子,窗户上焊着铁杆,车头装了一个锯齿状的开路器,车后是一个铆钉接成的大铁皮盒子,上面有窄窄的观察孔和一个小门。整个车都被涂成了灰色。这辆车从一条小路开上了高速,然后开向那条清理干净的通道。卡车开过了萨维利亚的日本车,然后停了下来。它在等什么?
阿尔乔姆屏住了呼吸。车上的人听到他们的声音了吗?他们在搜寻阿尔乔姆一行人吗?他们注意到后面的那辆日本车了吗?
都不是,又是一声巨响,另一辆一模一样的卡车开上了高速。车身上的漆还很新,两辆车一前一后,冒着黑烟,朝莫斯科开去。两辆卡车正好可以开进那条通道,车身几乎要贴到两边堆着的汽车残骸了。过了一会儿,它们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它们是从那里来的。”阿尔乔姆说,“过了拐角那个地方。那里有什么?”
那排电线杆就在那里。
阿尔乔姆紧握着自动步枪,开始沿着车开过来的那条路走,他不在意萨维利亚和莱约克会不会跟着他。他必须要找到那个地方,他必须了解那里发生了什么,牺牲这么多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阿尔乔姆走上了一条连接着高速的路,上面有一个牌子,写着“近路”。
阿尔乔姆开始明白了,那些电线杆不是输电的,它们是无线电阵列。一,二,三,四……十……有多少杆子?这里是一个无线电中心!
阿尔乔姆缓缓向无线电阵列靠近,那些天线渐渐露出了身影。和它们相比,阿尔乔姆以前在摩天大楼顶上用的天线就是小儿科。这些无线电可以联络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如果用它们都不能收到极地曙光城的信号的话,那就没有其它办法了。
“等一下,”萨维利亚抓住了阿尔乔姆的肩膀,“你要去哪儿?你想从大门进去吗?你想撞枪口吗?”
“啊,管不了那么多了,”阿尔乔姆说,“就走大门好了。这是一个无线电阵列,懂吗?那些都是天线!这是一个无线电联络站。那些发电机都是为这里供电的。他们不是在建居住区,他们是在给无线电阵列供电!你明白了吗?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在其他人联络!也许是说的乌拉尔山掩体!也许是亚曼套山的地下堡垒!那些红线的混蛋在和外面联络!懂吗?不然为什么要保密?你想干什么就去吧,朋友。我只剩三个礼拜可活了,我必须要了解情况。”
阿尔乔姆挣脱了萨维利亚,继续前进。
“等等,你这个榆木脑袋!”萨维利亚生气地说,“我们不能就这样冲进去!我们三个人怎么打得过他们?至少先想个计划。”
“你慢慢想,我去侦查一下。”
阿尔乔姆弯下腰穿过了树丛,他已经可以看见无线电后面的混凝土墙。要是他有办法越过那道墙就好了,走大门吗?不行,最好离大门远一点。
靠近墙的地方树木稀疏了一些,阿尔乔姆钻进墙边的灌木丛,混凝土墙上还有带刺的铁丝网。管不了那么多了,阿尔乔姆不怕那些铁丝网,他用自动步枪勾住了铁丝网拉自己上去,铁丝划破了他的手套和裤子,还刺伤了他的腿,但他根本就没有注意。阿尔乔姆笨拙地翻到了另一边,用那条没受伤的腿落地。
要是守卫发现了他,会立刻把他射杀的。
阿尔乔姆跳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守卫没法立刻发现他。地上有灌木丛和垃圾堆,还有一些零散的砖头建筑。拐角的地方甚至有一台挖土机,也许就是用来挖那个尸体坑的。
一条黑背被惊到了,狂吠着朝阿尔乔姆冲过来。阿尔乔姆一枪把它打死了。那条狗哀嚎了一声就倒了。(译注:注意前文的细节,阿尔乔姆的枪是有消声器的。)
阿尔乔姆贴着警卫室的墙根走。他透过窗户瞄了里面一眼,里面有几个人,从制服上分辨不出是哪个阵营的。
阿尔乔姆绕到了警卫室门口,敲了敲门,里面的人打开了门,阿尔乔姆给了他们一梭子弹。你们也许会朝我们开枪,所以我先打死你们。以后再讨论我该不该杀你们,三个礼拜后我们再聊。
书桌上有一台小电视,上面是大门和围墙的监控视频。阿尔乔姆倒了一下视频:他们一定是没注意到阿尔乔姆翻进来那个镜头……上帝保佑了阿尔乔姆……阿尔乔姆很感激……整个旧约不就是关于战争和秘密行动的吗?
阿尔乔姆按了一下一个标着“大门”的按钮,然后走到了外面。
此时,他期待已久的一发子弹终于从他肩上划过。阿尔乔姆跑到了墙后,还好有堵墙挡在了敌人的子弹。阿尔乔姆举起沉重的自动步枪,随意地朝敌人打了些子弹。又一发子弹从阿尔乔姆头旁边掠过,一块碎石打裂了他防毒面具的目镜。这儿地形不好!于是阿尔乔姆跑向对面,敌人正下方的墙。可是受伤的膝盖一阵剧痛,阿尔乔姆摔在了地上。敌人的子弹在地上打出了一条线,逼向阿尔乔姆。刚要打到他的时候,有人开始在大门那里开火。阿尔乔姆用一只眼瞄了下,是莱约克!你吸引了他们的火力,多谢。
阿尔乔姆爬起来,又摔倒了——有三个穿防护服的人从房子里冲了出来。他们穿防护服一定花了不少时间。莱约克还是躲在大门旁的拐角。有人从屋顶的一个角上用重机枪向莱约克倾泻子弹,让他动弹不得。那三个人发现了再次摔倒的阿尔乔姆,举起了枪瞄准。阿尔乔姆只需要再走两步就可以躲进掩护,但他没时间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辆日本车从大门冲了进来,萨维利亚一个急刹车漂移,把车头掉向那三个人撞了过去,三个人都被撞到了车前盖上。屋顶的重机枪开始扫向日本车,但莱约克立刻朝屋顶开火,再次引开了机枪手的注意力。阿尔乔姆顺利地挪到了房子的门附近。萨维利亚下了车,躲在车后,他用狙击枪的瞄准镜锁定了屋顶上机枪手,两发点射解决了他。莱约克跑了过来,这时一个被车撞倒的人站了起来,用枪托打中了莱约克的下巴,他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地瞄准莱约克,此时阿尔乔姆打中了他,阿尔乔姆救了自己的救星。阿尔乔姆推开门,开始沿着走廊奔跑,一个人拿着手枪出了房间,阿尔乔姆根本就没有思考——只是扣下扳机;那个人打了个趔趄,倒下了。战斗结束了。
一切都变安静了,外面也没有枪声。透过窗户,阿尔乔姆看到萨维利亚在踢那几个被他撞到的人,确保他们都死了。
这个房子其实并不大。
一条走廊,有几个房间。所有的门都是开着的。有一个楼梯通向二楼,二楼布局也差不多。二楼有一个控制室一样的房间,但阿尔乔姆已经把会操作的人干掉了。
操作室的面板上有许多按钮和开关,尽管旁边的标注写的是俄语,但都是些缩写,阿尔乔姆完全看不懂,没人来把全名解释给阿尔乔姆。
阿尔乔姆坐上了一个转椅。
他摘下了碎了一边的防毒面具。
阿尔乔姆开始试着按按钮。好吧,哪一个可以帮我接通极地曙光城呢?
阿尔乔姆好像摸索出怎么调频率了。桌上有几幅耳机。耳机里是一些噪音。
下一个频率。
还是噪音。
那声音好像是一个挤满肺结核病人的房间,所有人都在咳嗽。阿尔乔姆想起来席勒站的那些奴隶,他们不停地咳嗽,哪儿也不想去,不想跟阿尔乔姆上到地面。他们说,地面上没有哪儿可去,一切都被炸平了,所有东西都有毒,所有东西都被污染了。
阿尔乔姆用拳头砸了一下控制面板。
“快点!”
他又砸了一下。
“快点工作,混蛋!你这堆狗屎快运转起来!怎么回事?你们在这儿听什么?你们在和谁联络?为了建这些死了那么多人!他们是为了什么?快工作起来!快工作!”
又是一拳。
耳机里还是不断的噪音。
这么大的天线。足足有十个正宗的无线电塔!他们可以在全波段接受发送信号。这机器那么大,但为什么是个聋子?
你们在这儿怎么广播信号?我该怎么向全世界喊话?
萨维利亚走了进来。
“我的爸爸妈妈怎么样了?”
“它们不管用!不管用!”
“好吧,那有没有其他人回话的?不然这些不都是浪费时间吗?”
“他们会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
萨维利亚没有回答。他用靴子捅着无线电操作员的尸体,可惜操作员已经死透了。
“好了。我们得撤了。他们可能通知了那些卡车里的人。如果那些卡车开回来,我们就死定了。莱约克已经没法战斗了。”
“他还活着吗?”
“昏过去了。那人打得够狠。我把他放进车里了。快点,把这些家伙的枪都带走,我们回家吧。至少这一趟还是有收获的。”
阿尔乔姆点点头。
他留在这里什么也干不了。
阿尔乔姆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的膝盖没法弯。他的眼睛很干。他的手指还是卷曲在那里,好像握着枪托一样。
阿尔乔姆捡起了无线电操作员的手枪。那个操作员的制服没有任何标记,也没有任何徽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尔乔姆走出了房子。捡起了一把又一把自动步枪。他记得屋顶上还有一挺重机枪。但他不想再回那栋楼了。
车门敞开着,莱约克正在慢慢醒过来,嘴里嘟囔着。车子的收音机播放着和控制室一模一样的噪音,又响又清晰。阿尔乔姆不必再回控制室了。他不必再杀陌生人了。也许三周以后有机会再去赎罪。
阿尔乔姆坐到了地上,呆滞地看着四周。
警卫室的门开着,一个死人的手臂伸到了外面,手指还攥着一把碎石。警卫室旁边是一个变电站——门上有一个闪电的警告标志。这里有一栋两层楼的无线电中心,还有一个神秘的无线电操作员。那些守卫在保护什么东西?为什么这里会有两辆大卡车?为什么要建造那些风力发电机?为什么要用挖土机挖坑?为什么要把工人从地铁赶到这里来?来喂狗吗?还是来寻找幸存者?
那些风力发电机把电力输到变电室,然后给那些该死的天线供电。
叶片转得很艰难,像是在搅拌阿尔乔姆的胸膛。
还有那没用的天线收到的噪音。
阿尔乔姆跳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变电室,心中的仇恨驱使着他前进。他用枪托打掉了门锁——冲了进去。屋子里都是配电板,有许多开关和小灯。
阿尔乔姆举起枪用力地砸着配电板,许多小灯都被砸坏了。
“为什么,混蛋?你要这么多电力干什么?”
阿尔乔姆把枪当木棒用,把枪托狠狠地挥向面板。被打碎的塑料和玻璃溅的到处都是,许多保险丝掉了下来,阿尔乔姆头上的灯熄灭了。
阿尔乔姆捡起一堆彩色的电线,用力地拉扯着它们。
阿尔乔姆内心地怒火在熊熊燃烧,所有东西都被砸坏了,但阿尔乔姆的愤怒还是没有得到释放。他想把这里的一切都摧毁,把这废物一样的无线电站整个拆平,把那些该死的电通到地下,或者是天上去,通到太阳也可以。
也许眼泪可以帮些忙,但阿尔乔姆已经哭不出来了。
“嗨!快过来!阿尔乔姆!”
阿尔乔姆走出了漆黑的变电室——那黑暗让他感觉紧张和不适,他还是害怕那可恶的黑暗。他的耳朵蚊蚊作响,嘴里又感觉到了铁锈味。
阿尔乔姆看到萨维利亚站在日本车旁边,向他挥着手。
不知怎么回事萨维利亚摘下了他的防毒面具。
“怎么了?”阿尔乔姆大喊了一声。
萨维利亚轻声回答了他一下,示意他快过去。
“嗯?”
“过来,你这个木头脑袋!”
萨维利亚脸上的皱纹挤成了奇怪的形状,他好像在笑。或者是他被自己的机智惊呆了。他一笑就露出了钢做的假牙。
“怎么了?”
“你没听到吗?”
阿尔乔姆终于走到车边了,他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
车里传来一些声音……一些声音……
阿尔乔姆不敢相信地看了萨维利亚一眼。他跳进前座,用颤抖的手摸索着收音机,怎么样才能调大音量?
“这是你的CD吗?你在玩我吗,混蛋?”
“蠢货!”萨维利亚哈哈大笑,“你分不出神童乐队和ladygaga的歌吗?”(译注:ladygaga是在2008,09年左右火起来的,萨维利亚已经快五十岁了,所以当时他大约二十多岁,一定听过ladygaga的歌。)
喇叭里传出了音乐声。
那音乐柔软而又颤抖,伴随着嘶嘶的声音,和阿尔乔姆在地铁里听过的音乐完全不同。不是用吉他或者破钢琴演奏的,也不是那种忧伤的低音。那乐曲听起来有些搞笑——充满了活力和生气。阿尔乔姆想随着节奏开始跳舞。但还是能听出有那熟悉的噪音……这是无线电播放的音乐,不是放的CD。一定是无线电信号!是音乐!不是呼叫信号,却是音乐!在某个地方有人在听歌!还有人在演奏乐曲!他们没有直说,但信息就是:我们过得还行,你们生存下来了吗?他们放了音乐让大家一起跳舞。
“这算什么?”阿尔乔姆问。
“当然是无线电信号,”萨维利亚还在解释。
“但这是从哪个城市传来的?”
“鬼知道。”
阿尔乔姆按下一个调频率的按钮。如果还有其它信号呢?
收音机立刻就找到了下一个频道,立刻,就花了一秒钟。
“请回话,请回话!这里是圣彼得堡。这里是圣彼得堡……”
阿尔乔姆现在没法回复,他又切下一个频道,里面有人在用一种奇怪的语言说话,好像是嘴里塞满了蘑菇说话的那种感觉。
“是英语!”,萨维利亚推了推阿尔乔姆被子弹划伤的肩膀。“英语?美国佬?那些混蛋也存活了下来?”
阿尔乔姆继续调台。
“柏林……柏林……”
“喀山……能听到我们吗?你们的信号很清楚!这里是乌法……”(译注:乌法是俄罗斯的一个城市,西乌拉尔山的工业中心,人口一百多万。)
“海参崴呼叫米尔内。”(译注:米尔内是俄罗斯远东的一个小城,当地有丰富的钻石矿藏。海参崴即为符拉迪沃斯托克,俄罗斯远东第一大城市,靠近中国与朝鲜。)
无线电信号还是盖了一层噪音。
“斯维尔德洛夫斯克的公民们,大家好……能收到信号的人……”(译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是叶卡捷琳堡在1924年至1991年间的称呼。)
阿尔乔姆已经来不及在脑中处理这些电波信号了,他背靠座椅,完全沉浸在了其中。他看着萨维利亚,但嘴里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你干了什么?”
“我砸了……配电板。我应该切断了一些电源。我想要切断那些天线。”
“看,你一定是把它们的电给断了。”
“我……我不明白。”
“嗯,不会有其它解释了。”
“呃,什么?”
“你以为那些天线是什么?”
阿尔乔姆下了车,盯着那些天空中的天线,它们看上去和半小时前一模一样,只是现在它们没电了。
“断电了又怎么样?”
“你把它们都关掉了,然后收音机就有信号了,笨蛋!整个世界都向我们打开了!这说明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些天线是干扰器!”
“什么?”
“干扰器!它们发出干扰信号!它们在所有波段上大功率发送干扰信号!”
“这怎么可能?”
“所有无线电信号都被干扰了!所有!全世界!就和苏联时代一样!”
“全世界?”
“别装傻了……”莱约克在车后座有气无力地说,他的嘴已经合不上了。
“全世界,兄弟!所有信号!整个世界都存活着,你意识到了吗?我们自以为世界都被毁灭了!这就是我们会这么想的原因!但世界还在!你——明——白——了——吗?”(译注:无线电干扰虽然不能消灭信号,但在功率足够大的情况下可以大大降低信噪比,让人耳无法识别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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