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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生存空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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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1-08-04 21:5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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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老爷爷!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那些飞机是怎么进到我脑子里的。”

“嗯?”荷马还是不高兴。

“在花卉大马路站那次,你还记得吗,就是你把我灌醉那次,我觉得我见过她,她就在我的眼前。影像很模糊……你……不会再生我气了,是吗?”

“你确定你看见她了?”

“我在花卉大马路站看见她了。她告诉了我所有这些东西。和你的笔记本没任何关系。”

“她在花卉大马路站?怎么会……?她长得什么样……?”

“一个年轻的女孩。白头发,很柔弱。她叫萨沙。”

“你不会是在胡说吧?”老头的声音变弱了。他想要相信阿尔乔姆,他试着在相信。

“我没有说谎。我不是和你开玩笑。”阿尔乔姆肯定地回答。

“她还活着?但你……你吃了那些虫子……它们会让你产生各种幻觉……”

“我见到她了。我还和她说过话。我都记得。我刚想起来。”

“等一下,萨沙?我的萨沙,她在那里?她……她在那里干什么?你看到……她在干什么了吗?”

“没事,老爷爷。你放心,她……她很好。一周前她还好好地活着。”

“但她是怎么……她怎么逃出来的?她现在怎么样?”

“那些飞机和雨的景象,都是她讲给我听的。当时她说,‘闭上你的眼睛,想象一下……’”

“但她为什么在那里。她为什么待在那样一个地方?”

“冷静……冷静,老爷爷。你不能这么……沮丧。她是在花卉大马路站,但看看我们在什么地方……明白了吧,也许那里并不是最糟糕的安身之处。”

“我们得把她救出去。我们得把她带离那个地方。”

“我们会这样做的,老爷爷。我们一定会救她出来,但是……必须是在有人把我们救出去的前提下……坐下,坐下,你站起来干什么?”

萨沙给了荷马力量,希望注入了他的身体。但那股力量没能维持多久,老头又开始摇晃着挥动镐子,好像不是他在控制镐子,而是镐子在控制他,让他摇晃。荷马和阿尔乔姆就目前来说是不可能逃到其它地方的,现在这个情况逃跑根本不可能。

现在去求守卫放过荷马纯粹是作死行为——他被立刻枪毙。只有一样东西帮他们拖延时间——已经不再有新的工人进来了,所以守卫减少了枪杀工人的次数。荷马又撑过了一天。

然后真的有人来找荷马了。

“尼古拉!”有人在铁门那里用一个扩音器喊话,“尼古拉!”

荷马把头低了下去,开始更快地敲墙,想要在被枪毙前挖更多的石头。

阿尔乔姆推着手推车慢慢挪到门旁边,想要了解一下情况,门口站着的是那个老师伊利亚-斯特帕诺维奇,他身后有守卫,伊利亚惊恐地看着四周。他穿着制服,脸有点肿,但没有受伤。他举起了扩音器又开始喊:

“尼古拉!荷马!”

然后一个守卫想起来了,走近荷马看了一下,把他拖到了伊利亚的面前。伊利亚不喜欢老头身上的臭味,不情愿地走近一步,对着荷马的耳朵说了几句话。荷马没有看他,而是看着地板。阿尔乔姆因为停下来看被抽了一鞭,所以赶紧又去干活了。伊利亚站在那里,和荷马说了一会儿话,最后对荷马摆出了无奈地手势,离开了。

“他要干什么?”吃饭的时候阿尔乔姆问荷马。

“他想把我带出去。他坐在那里写那本书,但没有任何灵感。他们给了伊利亚任何他需要的东西……给他安排了一间独立的书房。特供的食物。但还是写不出来。他说他看了我的笔记,他想要我去帮他,给他出出主意。他会把我永远带离这个地方。”

“跟他去!答应他!”

“答应什么?写他的那本书?”

“这对你有什么影响?”

“用我的笔帮他写一本宣扬帝国荣耀的历史书?”

“你留在这里再也写不了书了!如果你死了,什么都留不下,什么都没了!”

荷马缓缓喝下了一口汤,现在感觉味道还可以将就,就像这里的生活一样,也许是已经习惯了。

“我跟他说我只跟你一起出去。”

“你能出去的,老爷爷!去吧!”

“他没法这么做。他只被允许带一个人去帮忙。他说上头不许他带两个人。”

“但……迪特玛怎么办?”

“迪特玛死在了剧院站。不知怎么红线冲破了防线,把他打死了。还有好多其他纳粹士兵也被打死了。就在那一天。现在伊利亚直接为元首工作。元首很喜欢写历史书这个想法。”

迪特玛被打死了。

阿尔乔姆感觉自己已经被遗忘在空洞的隧道中。

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认识他了。阿尔乔姆不是一个人质,犯人或者是双面间谍——他只是一个无名的变种人,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奴隶。再等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已经没有什么可怕了。阿尔乔姆已经迷失在这无尽的生活区了,没有人会来找他了。阿尔乔姆已经把所有的体力都消耗在这隧道中了,随到了充斥了他的精力,阿尔乔姆的体力正在下降,变得越来越虚弱了。他吃不下东西,嘴里有铁锈味,耳朵里有蜂鸣声。人在这里就是可消耗的资源。现在阿尔乔姆的生命之路快要到走到尽头了。

“去吧,老爷爷。去吧。”

“我怎么能把你丢在这里?你是来救我的。”

“你要是能出去,至少还有一些希望。他们已经不需要我了,但至少他们还需要你。如果你死了,我肯定也会死在这里的。让守卫把伊利亚叫回来,跟他出去。”

“我不能这么做。”

“如果你死了,如何救出你的那个女孩呢?别怪我,你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你已经站都站不稳了!”

“我不能。”

那一天荷马旁边的一个工人死了,阿尔乔姆运走了他的尸体。荷马敲了一天的墙,终于挖出可以装满手推车的石头。阿尔乔姆走了过来。

“如果我同意……我可以出去恢复一下,然后再来就你,是吗?”

“当然!”阿尔乔姆说,“这就是我的意思!”

“你觉得我应该去……”

“现在就去!”

“但你坚持的住吗?你可以坚持多久?”

“我可以坚持到最后一刻,老爷爷!”阿尔乔姆承诺道,好像他真的可以做到。“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叫守卫。”

之后他们就开始等伊利亚,守卫已经不再让荷马干活了,同时阿尔乔姆也沾了光——他们还可以坐下说说话。

“你能出去太好了,老爷爷。你可以恢复写作了。也许你不只是帮他写书,你还可以继续你自己的书,是吗?”

“我不知道。”

“你会写的。人死后总要留点东西。你的想法都很好。”

“别提了。”

“不,听着……我现在没法把所有的事都跟你说……我就想给你说最重要的事,有关黑族人的。你会在你的书里面写上的,你会吗?”

“黑族人怎么了?”

“黑族人,老爷爷……他们和我们以前想的不一样……他们不是魔鬼,不是对万物的威胁。他们是我们唯一的救赎机会。还有一件事……是我为他们打开进入地铁的大门的。那时我还小。我无法忘记那一天……”

当时,阿尔乔姆怂恿两个小伙伴,维塔立克和尤金,一起去玩潜行者的游戏,到废弃的植物园探险。尽管小孩是不许走进隧道的,但阿尔乔姆还是冲上了自动扶梯,打开了植物园站的气密门。怎么解释呢?他想见到自己的母亲,见到有小鸭子,冰激凌那天的母亲。他太想母亲了,于是跑去植物园见她。两个小伙伴犹豫地跟在后面,只是出于不想一个人待着。

黑族人……黑族人没有在意阿尔乔姆的外表,而是直接看透了他的内心:阿尔乔姆只是一个在他们地盘迷路的孤儿。黑族人看到他……把他当宠物养起来?不,他们没有驯养阿尔乔姆:他们领养了他。但阿尔乔姆以为黑族人想驯养他,给他戴上镣铐,训练他服从命令,利用他来对付人类。阿尔乔姆怕黑族人想做他的主人。但黑族人并不想这么做。他们只是同情阿尔乔姆,关心他。出于同样的同情,他们愿意拯救地铁里所有人。但地铁里的人已经变得太野蛮了。黑族人需要一个中间人,一个翻译。他们选中了阿尔乔姆。阿尔乔姆可以感知黑族人的语言——可以学会把它们翻译成俄语。这是他一生的使命:在新生人类和以前人类之间搭建一个桥梁。

但阿尔乔姆害怕了。

他害怕信任黑族人,害怕头脑中的声音,梦境和图像。他不信任黑族人,其实是不相信自己,然后他开始了另一项任务——找到吧黑族人全部消灭的办法——只是因为他害怕让黑族人进入他的头脑,害怕做黑族人让他做的事。找到一些战前的导弹消灭每一个黑族人要容易的多。用一团橘红色的火焰烧毁一个全新的人种诞生的地方。烧毁植物园,这正是那个阿尔乔姆在四岁的时候和他母亲手牵手走过的地方。

在阿尔乔姆让导弹落下来之前,在他给米勒坐标之前,他还有那么一秒的机会。在那一秒里,他让黑族人进入了他的头脑黑族人不是为了挽救自己,他们已经知道阿尔乔姆和米勒不会取消行动,他们是为了表达对阿尔乔姆的同情——黑族人最后给阿尔乔姆看的是他母亲的笑容,他们用阿尔乔姆母亲的声音告诉他,他们爱他而且原谅了他。

阿尔乔姆还可以挽回这一切,阻止米勒,切断无线电……但他又害怕了。

当导弹落下的时候……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来爱阿尔乔姆了。再也没有人可以让他乞求原谅了。而且他母亲的笑容永远地消失了。植物园变成了一片焦土:足足一平方公里的焦炭和木灰。阿尔乔姆的心灵家园已经消失了。

阿尔乔姆走下奥斯坦丁诺电视塔,回了展览馆站——他被大家当成了英雄,救世主。像是一名战胜巨龙的圣人。但他还是感到害怕:怕自己变疯,或是怕别人把他当疯子。所以除了安娜和米勒外,阿尔乔姆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这些。他没有告诉其他人他已经摧毁了人类回到地面的最后希望。他向两个人坦白了,但两个都不信他。

在这之后,过了一年,阿尔乔姆才开始回忆起来:当他和乌尔曼在电视塔顶上伸出天线的时候,在无线电耳机里有一些模糊的说话声。像是某种呼叫信号……但阿尔乔姆当时没戴那只耳机,他只能想象呼叫的内容。

但如果这只是他的想象的话,那么……

那么就没有希望了。一切都无可挽回了。阿尔乔姆亲手扼杀了自己和所有人最后的希望。这是就是他所做的。阿尔乔姆诅咒了地铁里所有的人一辈子都活在地下,包括他们的孩子,还有孩子的孩子。

但要是全世界有那么一个地方还有幸存者……

只需要有一个……

“一个就行。”

“尼古拉。尼古拉!”

“走吧!快点。我送你到门口。也许他们不会赶我回去。”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荷马紧握着阿尔乔姆的手臂,好像是阿尔乔姆在扶着他。其实是荷马在扶持着阿尔乔姆。

“是的。我已经尽可能快得和你说了。要在你走之前说完。”

“等我把你救出去以后,你再告诉我完整的故事,好吗?所有的细节?”荷马看着阿尔乔姆的眼睛,“这样整个故事都会被写进书里,不会有什么混淆的地方……”

“当然。到你救我出去的时候。但我已经把最重要的部分告诉你了。你相信我吗?”

“相信。”

“你会原原本本地写下来?”

“是的,我就照你说的写。”

“好的,”阿尔乔姆说,“非常好。”

伊利亚-斯特帕诺维奇不耐烦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些奴隶。也许他在想怎么样才能在教科书里不提起这些人。伊利亚看到荷马过来很开心,拿出一件打了补丁的夹克披到荷马肩上。荷马握着阿尔乔姆的手,做最后的道别。

“下次见面再细说?”

伊利亚的脸抽动了一下:他知道不会有什么下一次了,但他不想跟荷马争辩。

阿尔乔姆也明白,他也不想争辩。

“伊利亚-斯特帕诺维奇!”阿尔乔姆叫住了那个老师。

伊利亚不情愿地回过头来。守卫又来了精神,举起了鞭子。

“你妻子怎么样了?她生了小孩吗?”阿尔乔姆用清晰的声音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伊利亚脸变得灰白,一下子就老了许多。

“是一个死胎,女孩,”伊利亚的声音轻得听不见,但阿尔乔姆看他的嘴唇,还是懂了。

铁门被关上了,阿尔乔姆的肩膀上挨了一鞭。血流了出来。很好,让它流吧。让积压在身体里的一切都释放出来吧。

到了吃饭时间,阿尔乔姆一点胃口都没有。

迪特玛的死就已经让他感觉饱了。

还好阿尔乔姆看到了荷马被放走的那一刻。

还好阿尔乔姆说服了荷马还是有机会救自己出去。

还好阿尔乔姆自己没有相信还能活着出去。铁门关上那一刻,他已经不再激动,已经不再抱任何希望,也不再计算日子了。忘掉时间可以让人轻松一点。

更棒的是他已经把最重要的事,有关他和黑族人的事,告诉了荷马。荷马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把故事写下来。阿尔乔姆被人遗忘在这里也无所谓了。

外面的其它车站发生着一些事,也许是在打仗。但这些都没有影响到席勒站。这里的一切都按部就班:车站不停地扩大,尸体和泥土被堆到通向新库兹涅茨克站的隧道里,越堆越多。阿尔乔姆越来越虚弱了,但还在想方设法活下去。莱约克已经瘦的像是行走的骷髅了,但还是坚持着不在阿尔乔姆之前死掉。

阿尔乔姆和莱约克不再说话了,没什么好说了。有一些人想逃跑,用镐子攻击守卫——他们都被打死了。守卫还随便挑了几个人枪毙来警告所有人。自那以后没人敢逃跑,他们不敢说要逃走的事,甚至想都不敢想。

阿尔乔姆独来独往:每天熄灯以后,他会把头枕在某人的身上,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正枕在可爱的萨沙的膝盖上,他摸着自己的头发,感觉像是萨沙的手在抚摸。他想象着萨沙带他去看地面上的世界。没有萨沙阿尔乔姆早就死在这里了。

睡了四个小时以后,阿尔乔姆就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摔倒了,再站起来。已经过去多少天了?他毫无概念。现在他只推得动半个手推车的石块。多亏那些恶心的食物,工人的体重也都掉到了以前的一半,不然阿尔乔姆就没法把他们的尸体搬到手推车里,推走埋掉了。

下午的时候阿尔乔姆还有一项秘密娱乐:他知道有一面墙没有人会敲,因为隔壁就是通道里的福利住房。他算出了伊利亚和娜琳的小公寓在哪里。每天阿尔乔姆都会趁守卫不注意,跑到那边敲几下::嗒嗒塔。守卫没有听见,伊利亚没有听到,阿尔乔姆自己也听不见。但每次这么做阿尔乔姆都会放肆地,无声地大笑。

在这无休止的劳作中,他们已经放弃了等待任何变化。但终于有一天,有消息传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战争把触手伸向了这个小世界。

不停地有人进进出出,席勒站里站满了穿着制服的钢铁军团士兵。工人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呆滞地看着这些来访者。他们已经生锈的脑子慢慢转了起来,开始从士兵的谈话中了解情况。

“红线已经占领了新库兹涅茨克站!”

“他们从卢比扬卡站调来了军队!他们会从这里突破的!”

“命令是立刻封住隧道。”

“爆破队在哪里?爆破队还在磨叽什么?”

“在通往新库兹涅茨克站的隧道里装上炸药!尽可能远离席勒站!”

“炸药在哪儿?爆破队在哪儿?”

“红线在往这儿推进!他们的先锋和重机枪手快到了。赶快!快搬开路障!”

“快剪开!把铁丝网都剪开!在尽可能远的地方埋炸药。”

“快去!现在!”

满头大汗的爆破兵跑了进来,拖着沉重的炸药箱。工人们还没搞清楚情况,阿尔乔姆看着这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我们没时间了!红线的前锋太近了!!我们得争取时间!时间!”

“那我们怎么拖延时间?他们马上就到了!精英部队!我们会丢掉车站的!这一定不能发生!”

突然某人有了主意。

“把这些变种人赶进隧道!”

“什么?”

“这些变种人。把他们赶进隧道!他们可以用镐子和铲子抵挡一波进攻!他们会拖延红线的部队。到时我们就有时间装炸药了!”

“他们根本没法战斗!看看他们……”

“那就当他们是人墙好了!我们把他们赶进去……斯洛约夫!伯曼!尖牙!把他们赶进去!快点!多一秒都好。你们这些吃屎的,赶紧走!”

守卫开始挥舞他们的鞭子和链条,把那些已经在墙边石化的工人赶进隧道。就在几分钟前那里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三层铁丝网。但现在网都被剪开了,一个隧道入口出现在面前。这里是另一条去新库兹涅茨克站的隧道。在隧道深处有可怕的东西正在发酵。

已经傻了的工人们犹豫地走进隧道,用无助疑惑的眼神看着守卫:他们到底要这些人做什么?每个工人都拿着自己日常的工具,有人拿镐子,有人拿锤子。阿尔乔姆原来是推着他的手推车进去的,但车子挡到别人路了,而且没法越过那些睡着的工人,于是守卫命令阿尔乔姆把手推车扔掉。他就这样两手空空地走进隧道。他的双手有奇怪的感觉,他想找个东西握着。他的手指已经僵硬在一个弯曲的形状,长出了老茧。一个手推车的把手或者一把铲子的木柄会很合适。

不停地有人进进出出,席勒站里站满了穿着制服的钢铁军团士兵。工人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呆滞地看着这些来访者。他们已经生锈的脑子慢慢转了起来,开始从士兵的谈话中了解情况。

“红线已经占领了新库兹涅茨克站!”

“他们从卢比扬卡站调来了军队!他们会从这里突破的!”

“命令是立刻封住隧道。”

“爆破队在哪里?爆破队还在磨叽什么?”

“在通往新库兹涅茨克站的隧道里装上炸药!尽可能远离席勒站!”

“炸药在哪儿?爆破队在哪儿?”

“红线在往这儿推进!他们的先锋和重机枪手快到了。赶快!快搬开路障!”

“快剪开!把铁丝网都剪开!在尽可能远的地方埋炸药。”

“快去!现在!”

满头大汗的爆破兵跑了进来,拖着沉重的炸药箱。工人们还没搞清楚情况,阿尔乔姆看着这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我们没时间了!红线的前锋太近了!!我们得争取时间!时间!”

“那我们怎么拖延时间?他们马上就到了!精英部队!我们会丢掉车站的!这一定不能发生!”

突然某人有了主意。

“把这些变种人赶进隧道!”

“什么?”

“这些变种人。把他们赶进隧道!他们可以用镐子和铲子抵挡一波进攻!他们会拖延红线的部队。到时我们就有时间装炸药了!”

“他们根本没法战斗!看看他们……”

“那就当他们是人墙好了!我们把他们赶进去……斯洛约夫!伯曼!尖牙!把他们赶进去!快点!多一秒都好。你们这些吃屎的,赶紧走!”

守卫开始挥舞他们的鞭子和链条,把那些已经在墙边石化的工人赶进隧道。就在几分钟前那里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三层铁丝网。但现在网都被剪开了,一个隧道入口出现在面前。这里是另一条去新库兹涅茨克站的隧道。在隧道深处有可怕的东西正在发酵。

已经傻了的工人们犹豫地走进隧道,用无助疑惑的眼神看着守卫:他们到底要这些人做什么?每个工人都拿着自己日常的工具,有人拿镐子,有人拿锤子。阿尔乔姆原来是推着他的手推车进去的,但车子挡到别人路了,而且没法越过那些睡着的工人,于是守卫命令阿尔乔姆把手推车扔掉。他就这样两手空空地走进隧道。他的双手有奇怪的感觉,他想找个东西握着。他的手指已经僵硬在一个弯曲的形状,长出了老茧。一个手推车的把手或者一把铲子的木柄会很合适。

走在最后的人被守卫用自动步枪赶着,守卫后面是爆破兵在拖着炸药箱,铺着导线。

“我们去哪儿?去干什么?”工人们看着前方的黑暗和周围守卫的手电灯光。

等他们越走越深,隧道深处传来叫喊声,隧道顶上还不时有水滴下来。

“怎么回事?那里面有什么?”

“我们这是去哪儿?他们要放了我们吗?”

“他们说我们自由了!有人说了!”

“闭嘴!你们都闭嘴!快走!走,你们这些蠢货!”

“……乌拉啊啊啊……”(译注:乌拉是俄语“万岁”的意思,二战时红军冲锋的时候常喊这个口号。)

“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我们离那些家伙不到一百米了……他们还在往这儿跑!”

“这里!这里!把炸药装在这里!”

“把那些变种人往那头赶!让他们冲上去!”

“……乌拉啊啊啊……”

“我们没时间了。就放这儿!放在这些前面!”

爆破兵停了下来,忙着从箱子里拿出一捆捆的炸药,安放到隧道的墙上。

有人用枪管从后面推了阿尔乔姆一下。他加快了脚步,把焦虑的爆破队甩在了后面。守卫挥舞着鞭子,刺眼的手电灯光穿过人群,射向前方的黑暗——在他们身前投下了佝偻的身影——有人用一个高音喇叭催促他们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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