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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解不开的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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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1-09-23 20:3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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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落水之后,周生辰对她身边人安排加谨慎。

这个老宅里走动,都是女孩子和林叔和她一起,时宜有时候怕麻烦,反倒加安于自己房间里,想着等鬼月过去了,也就好了。

毕竟上海,还能有她自己朋友圈子,这里真除了文幸,就没有什么能够说话人了。不过也有了安静地方,让她好好写书。

有时候一天能写几千字片段,再摘出认为好,后抄写正式纸上。

字字句句,都很讲究。

周生辰母亲态度,真慢慢转变。

甚至有时候会请她过去喝茶。

她怕周生辰会担心,只他陪着时候,才会去。幸好有“身体不好”来做借口,否则估计父母知道了,也会说她不尊重长辈。

她妈妈总会单独给她准备一些补品,让她当面吃了。

这个做法很奇怪,就像周生辰对她一样,吃什么用什么,都要亲眼见了才安心。

“我听文幸说,你读过很多古书?”他母亲等她放下汤匙,这才说话。

“读过一些,”她笑,“觉得古文字句都很美。”

“比较喜欢哪些?”

“很杂,嗯……大概市面上出版过,都读过,还有一些书。”

她不喜欢太复杂人际关系,所以这一世二十多年,大部分时间也都用了阅读上,读那些之后朝代迭,诗词歌赋。

“读书女孩子,我很喜欢。”他母亲微微笑著,看她。

这是这么久来,他母亲对自己第一次肯定。

她笑了笑。

“可是——我还是坚持我想法,你不适合我们这个家庭,”他母亲看着她,继续说下去,“你家庭很好,并非达官显贵,却也是书香门第。父母和睦,没有兄弟姐妹,成年后社会圈子也很简单,固定作息,固定事情,很规律,也很随意职业。对不对?”

她想了想,说:“是。周末陪父母,工作日上午阅读,下午到午夜十二点左右,都是录音棚录音,只需要对着稿子和录音师。”

周生辰看了她一眼。

他似乎想阻止自己母亲发问,但却不知为何,放弃了这个想法。

“除了同学关系,还有配音演员,你上司,你邻居朋友,你社会圈子从来没有扩大过,对不对?”

“是,”她回答也很认真,“我喜欢把时间放专业配音和阅读上,余下大部分时间用来陪父母,所以简单人际关系,很适合我。”

周生辰母亲略微笑起来:“你把自己生活安排很好,也过得很平稳,为什么不重回去,继续你生活呢?”

时宜愣了一瞬,想要说话,却被制止。

“时宜小姐,听我说下去,”她眉目间气度,都绝非是一朝一夕可就,“我给你举个例子。十年前,从沿海某个码头驶出了一艘游轮,游客都以地下生意为主,辐射各种政治、矿产、土地、珠宝、毒品和军火交易。”

她记得类似话,周生辰曾说过。

关于小仁生母死因。

“而这艘游轮主人,是周家,”他母亲略微挽住自己披肩,似乎回忆,“当时,船上死了十九个人,有一个是周家自己人,也就是小仁生母,其余都是外人。赌场上流通资金、物产,涉数十亿美金。而我们,自己船上,拿到了进驻了伊朗车市代理权,同时也拿到了世界唯一一处碲独立原生矿床。”

他母亲略微停顿下来,唤人换了茶。

是碧涧明月。

“听着,像不像你配音电影?”他母亲示意她喝茶。

她略微颔首。

如此具象例子,轻易就描绘了周家生活。过往猜测都得以应征,这是个完全不同家庭,生活“地下”,有着自己版图。

其实,真像听故事。

太远离现实生活,听着只像是传奇。

“你接受能力很好,起码上次事情里,反应都很得体,”周生辰母亲轻轻叹口气,声音渐温柔,“但是,你并不会适应周家生活。对不对?”

时宜嗯了一声。

不适应,也不认同。

他母亲淡然笑著,不再说什么。

点到即止,她已经说完她想说一切。政局、时局、人情关系这些不谈,倘若是让她见到当初小仁生母遗体,都会让这个女孩子崩溃。

何谈,那些法理情理外家法和地下交易。

时宜去看手执茶杯周生辰,黑衣白裤,戴着黑色金属框眼镜。他喝茶,他说话,他做任何事情都没有什么特别,就像当初她站西安研究所外,看他穿着实验室白大褂,大步向自己走来时样子。

严谨低调,不论生活还是工作。

她问过他,为什么会投身科研。他回答是,可以造福多人。

这句话她记得很清楚,他和她说每句话,她都很清楚。

所以她很坚定。

她能陪着他,做他真正想做事。

时宜和周生辰母亲交谈,他全程没有参与。

只是有时累了,手肘撑椅子扶手上,摘下眼镜,略微揉捏着自己鼻梁和眉心,或是偶尔去看看时宜。他母亲说完想说话,话题很又回到了文学和诗词歌赋,文幸陪佟佳人来时,听到他们谈话,也饶有兴致地加入。这次不止是佟佳人,甚至文幸都提到了时宜曾作那幅画,还有那位世伯对她赞赏。

“陈老是我老朋友了,”他母亲微微笑著,回忆着说,“孤傲很,极少夸奖别人。”

“嫂……”文幸及时口,“时宜小姐,我是真很想看你那幅画,可惜送给了陈伯伯。”佟佳人笑了声:“不如今日再作一幅,周家好了。”

“好啊,”文幸笑眯眯去看时宜,“好不好,时宜?”

她倒也不太介意。

刚想要应承,周生辰却忽然出了声音:“作画很耗精力,她身体还没有恢复。”

“也对。”文幸有些失落。

“不过,”他不紧不慢地说着,给出了另外提议,“我可以试着临摹一幅。”

声音淡淡,像是很简单事情。

众人都有些愕然,毕竟这幅画刚才作完,就已被起,哪怕他见过,也只是那日一次而已。临摹出一幅只见过一次画,说来容易,真正落笔却很难。

时宜也有些忧疑不定,直到看到他站书案旁,落笔。

起初是芦草,独枝多叶。

层层下来,略有停顿,像是回忆着。

到芦草根部,他笔锋再次停顿,清水涤笔,蘸淡墨,再落笔即是她曾画那株无骨荷花。他很专注,整个背脊都是笔直,视线透过镜片,只落面前宣纸。

一茎荷。

也相似,也不同。

当初她笔下荷花芦草,笔法加轻盈,像夏末池塘内独剩荷花,稍嫌清冷。

而如今这副,笔法却风流,若夏初第一株荷。

画境,即是心境。

周生辰母亲笑著感叹,这幅虽意境不同,却已有七八分相像。文幸和佟佳人都看着那幅画有些出神,各自想着什么。周生辰略微侧头,看她:“像吗?”

时宜说不出,轻轻笑著,只知道看着他。

他乎自己。他始终遵守初承诺,认真学着乎和爱护自己。

匆匆一次观摩,便可落笔成画。

若非用心,实难如此。

周生辰也看她,微笑了笑,换笔,画旁又落了字:

“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

这是孟浩然句子。

她认得这句话,也自然知道这句含义:

你看到,这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也应警示自己,不要被世俗困扰,守住自己心。

简单十字,字字入心。

她视线从画卷,移到他身上。

“这是孟浩然句子?”文幸很欣喜,发现自己认得,“倒也配这幅画。”

佟佳人也笑了笑,轻声说:“是,很配。”

这个房间里,只有周生辰母亲和时宜看得懂,他借孟浩然这句诗,说什么。

刚才谈话,他未曾参与。

却并非是妥协。

他所作事,所选择人,从始至终都不会改变。

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

他心里时宜,便是如此时宜。他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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