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这个地方叫做L。

巨大的镰刀塑像宛如从死神手中脱落砸在地面上般伫立着。

这里据说全都是猎人。

我想到了死亡，胸口涌起一股悲伤。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疑惑不解的看着K。

他牵着我的手走了进去。

冰凉的掌心相互碰触的瞬间，我清醒了不少。

“帮你。”

“帮我？”

我更加不懂了。只能跟着他走进去。

现在是夜晚，只有几个值班的人在，其余的猎人都在外面巡查。谁会想到吸血鬼会自己跑来这里。所以我和K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是仅仅是一会，很快就有一个带着眼镜的女孩朝我走来像我打招呼。

她的态度很自然，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穆兮，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了？这位是谁啊？”

我木然的看着女孩，“你是谁？”

说完，我不解的扭头看了看K。

K没有回答，直接拉着我绕开那个女孩离开了。

我觉得女孩在看我，但是我没有勇气扭头去看她。

其实我想，自己这么惧怕K到底是为什么？

是因为我害怕死亡吗？

可是我从来就不觉得活下来是一件好事情。

有人说，如果你连死亡都不惧怕，那么你也一定什么都不再惧怕。可是现实就是，根本就不是这样，对于我来说K是比死亡更让我恐惧的存在，并且这种存在是毫无根据的，没有一点来由的。

我终于知道K带我来这里是为什么了。

我看见了洛子昀。

K在试探我的反应。

“他是谁？”我假装不认识洛子昀。

但愿我的演技还不错。

K盯着我，想要知道我到底有没有撒谎。一会一会，他才开口告诉我，“杀死你哥哥的人。”

“洛子昀？”

我不自觉的提高音量，可以说是故意的。

于是他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

走了出来。

我想象过再一次见到他的场景，以为那应该也是在一个夜晚，我们都是孤单一人行走着，然后擦肩而过。

可是现实不是。

空气骤然变冷。

不知道是不是以为我们走进来的时候带来了冬日的风。

洛子昀和K站在我两边，他们一个想十二月的白昼一个像十二月的黑夜。

“杀了他。”不知什么时候K塞给我一把匕首。

银质的匕首拿在手里的瞬间，我想起了那些倒地的尸体。

他们的胸口都插着一把匕首，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染红了天空，于是云彩变成了绯色。

那应该只是我的梦而已。

我握紧匕首，怔怔的看着洛子昀。

我在想，自己以前是不是见过他。

耳边是K的催促。

我没有看他，但是我知道他应该露出了某种胜利者的表情。

“你要杀了我吗？”洛子昀歪了歪头，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我讨厌他这种眼神，与此同时，我也讨厌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的K。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周围围上了很多猎人。他们在讨论什么，也在说些什么。

之前戴眼镜的姑娘喊了我的名字，问我怎么回事。

我企图人群中找到她。

那一刻，我真的无比渴望看见她，想要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K还在说话，他说，那个人杀死我的最爱的哥哥。我为什么不能动手杀死他？

第一次，我觉得身边的这个人如此的聒噪。

终于，我朝着洛子昀走了过去，“他说的对吗？”

我问他。

“是。”

我好像记得了一切。

就在洛子昀回答是的那个瞬间，我想起来了一切。

我转身看见K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浅浅的挂在嘴边。

我瞪大眼睛，颤抖着问他，“为什么？你可以骗我的。”

眼前变得模糊了，我知道眼睛里的泪水要流出来了。

这就是K的计划吗？

逼着洛子昀说出一切。

我怔怔的看着满是鲜血的双手，我听见周围嘈杂的声音，无数的人朝着我们这边跑来。

K拉着我离开了L组织。

我杀了洛子昀。

不，不对，我只是用匕首刺入了他的身体。

我瞪大眼睛，把自己封闭起来。

K说，“你刺入的地方是他的胸口，他活不了了，你可以放心。”

“为什么？”

我又一次展示了自己的愚蠢和无知。

我想起来了那是我曾经爱过的侦探先生。

我像条哈巴狗似得黏在他的身边，请求他可以爱我。

然后，现在他告诉我，其实你的哥哥是我杀死的。

这是个笑话吗？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想要得到什么？看戏吗？你就那么无聊吗？”

我冲K大吼。

街上的行人全都回头看着我们。

我满手鲜血，像个屠夫站在路中央。

“我只是想要你看清楚一些事情。记得吗？你现在是我未婚妻。”

“你想要什么？”

“你的血。”

血是生命之源。

是我们活下去的一切。

我想起一个古老的传说。

久远到早已经被人遗忘的传说。

古老到极致的吸血鬼，一旦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就会渐渐衰竭而死。

那个时候，他需要找到一个让他满意的血源来维持生命。

我就是K的血源。

他要靠我活下去。

“为什么是我？”

K抱着我，獠牙刺进脖颈，我感受到自己鲜血顺着脖颈流出来。

原来我的血也是温暖的。

我很清楚的知道，K其实是想要彻底毁掉我，然后让我安心做他的食物。

知道他厌倦了我，他就会重现找到下一个目标。

那么他和我的哥哥也是这种关系吗？

他们所谓的友谊，其实不过是我的哥哥为他提供他需要的鲜血而已吗？

我把自己所在房间，隔绝一起。

我害怕思考，害怕知道答案。现在我就想烧过以后的纸张所留下的灰烬，还维持的表边的形状，但实际上早已经脆弱不堪。

无论什么东西，都可以轻易的将我摧毁。

K做到了。

我的确放弃了一切思考。

把自己变成一个可以任由人摆弄的玩偶，任由K的指挥。

他现在不再管我会去哪里。

倒不如说，我现在哪里都不愿意去。

我整日呆坐在窗前，看着太阳出现，落下，又出现。

他带我出去是很久以后。

据说那是一场殿下必须产检的聚会。

我在K的陪同下出席了。

我看见了许久不见的修，看见他笑着朝我走来，然后他低低的说了一句恭喜。

我知道他在嘲笑我。

我木然站在一边，忽然看见端着酒杯的吾界，于是我走过去抢过他手里的高脚杯，把红酒全都泼在了修的脸上。

“你……”

“我觉得你不是很清醒，想要给你清醒清醒。”

K没有做什么，就静静地看着我做的一切。

只有吾界发出了很大的笑声，“哇。”

我看向吾界，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但是他丝毫不在意，走过来说，“你抢走了我的酒，是不是应该再请我喝一杯？穆兮殿下？”

“你装模作样的表情真是恶心。”我冷冷的回答。

吾界大概已经知道我做的所有事情我在离开的时候，他问我是不是打算就这样了？

我看着他，看见他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的模样，木讷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是一张死人才会拥有的脸。

我没有回答，跟着K离开了。

其实我有的选择。

可是我却无法反抗K。

我做不到，他们也做不到，没有人做得到。

当我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我想，原来自己也会做这种梦啊。

然后站起身，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拉开窗帘。

于是刺眼的阳光立刻洒进了房间。

“我要是死在这场烈日之中就好了。”我想，于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吾界来访是某天下午。

他从来都是这样，随心所欲的。

“你好啊，睡醒了吗？”他招了招手，露出了笑容。

“你来干什么？”我问。

大概是我的态度过于冷淡，吾界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满。

“你都记起来了，还这么过分啊？”

“记起来了不就是这样的吗？”我反驳道。

吾界听说了我杀死洛子昀的事情，跑来告诉我外面的各种传言。

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我是不是在难过。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还记得那次我告诉你关于K的事情吧？”

他忽然露出一个狡猾的笑。

像一只老狐狸。

我差点忘记了。

那一次，他告诉我，K其实有两个。

“那不是你编的小说吗？”

我没什么兴趣。

哦，不对，那是伽编造的小说。

“谁告诉你小说就一定是假的了？”

吾界笑了。

他和伽越来越像了。

我的心底泛起一丝寒气。

不知为何，我觉得吾界心底藏着一个巨大的关于我的秘密。

我看着他，想要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玫瑰花的味道在四周扩散。

呼出的白气消散在空中。

四周一片寂静。

我喜欢一个人看着远处，把目光放到很远的地方，直到再也没办法看见任何东西为止。

吾界告诉我，K其实有两个人。

“一个，需要靠固定血源，也就是你这种食物来维持生命，另一个则是需要靠着不停转换身体。”

“转换身体？”

“比如说你现在所用的身体在几百年之后护快速衰老，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去初拥另一个人，在你初拥了另一个人之后，你就会慢慢消失，而后借住另一个人的身体再次复活。”

吾界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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