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检报告出来，猎人们很快断定这的确是吸血鬼所为。

——全身血液被吸干。

“皮肤也被剖下来了啊。”

“啧啧，惨不忍睹。”吾界翘着二郎腿，在他死过人的别墅里拿着报告毫无顾忌。

他很轻易就从L拿到了报告，速度快的让人害怕。

他再三强调只是因为好奇，并不是因为伽。

我低着头，默默的补充一句，“我还什么都没有问呢。”

几张纸质的报告就朝我扔了过来。

外加吾界那张莫名其妙就红了的脸。

伽的电话依旧打不通。

“因为你是第一发现者，又是吸血鬼的原因，又曾经冒出人类身份偷偷进入过L组织，所以嫌疑最大。”

“你不能随意活动。”随后赶来的猎人如此说道，拿出一张破纸在我面前晃了晃。

吾界的暴脾气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他几乎是窜到我面前，伸手抢过那张纸，撕成了碎片，吼了一句，“滚！”

猎人被他吓了回去，之后就换成了洛子昀。

“他没有恶意。”侦探先生把被吾界吓得不轻的猎人护在身后，随后拍拍他的肩膀示意猎人离开。

“我也没有恶意，开个玩笑而已。”吾界咧嘴一笑，指了指大门，“请便。”

就这样把他们赶了出去。

我对吾界表示了感谢，却依旧没放弃打听猎人的消息。

其中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案发现场伽的手链。

后来，猎人都离开了。

村子里只留下了洛子昀一个人。

“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我找到洛子昀想要探听点情况，他如此解释了猎人离开的理由。

却没有说，他留下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在村子里走了一段路，洛子昀给我大致说了一下情况。

“死者的身份还没有确定。但这附近没有人口失踪的案件发生，所以初步断定不是附近人。”

十二月的天，冷飕飕的刮着风。

我脑海中浮现出那些尸体风样子，一点一点的变得清晰具体。

尸体的心脏都被十字架钉死。

在腐败的枯草中，身体也在一点点的腐败。

尸体的腐烂融入泥土之中，最后，从上面盛开出一朵玫瑰。

这不是我的幻觉，而是伽说过的某一个场景。

记得以前某个月色很好的夜晚，伽曾经拿着一本诗集在长满黑魔术花坛边读到过几句相似的句子。

——far_off.mostsecret.andinviolateRose.（遥远的，秘密的，不可侵犯的玫瑰呵）

Enfoldmeinmyhourofhours,wherethose（你在我关键的时刻拥抱我吧，那儿）

WhosoughttheeintheHolysepulchre.（这些在圣母墓中）

……

andthekingwhoseeyes

SawthepiercedHandsandRoodofelderrise

(那个亲眼看到钉穿的手和接骨木十字架的皇帝）

我大致记得一部分，其余的便记不太清楚了。

伽在读完这些字母组合的诗句以后，给我描述了他想象的画面。

可以说是毫无美感可言。

——你是变态吧？

我当时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我正想着，就听见洛子昀开口了，“身体上长出了玫瑰。”

“你说什么？”我停下脚步。

村子里的狗狂叫几声。

法医发现尸体里有成熟的玫瑰花花籽。

“有人在尸体上撒上泥土，种下了玫瑰花。”洛子昀一字一句的说道。

枯树枝丫上仅剩不多的几片枯叶随风飘落，空气中满是腐败的味道。

我来不及和洛子昀道别，转身就跑回去找吾界。一路跑上山，没在客厅见到他，我跑上楼，一把推开吾界的房门，“你知道伽最喜欢看的那本书叫什么……”

——什么名字吗？

吾界不在。

我立即发消息给他，吾界也没有回我。

电话也没人接。

我折返到孟栎家里，孟栎正和爷爷奶奶说着话，看见我笑眯眯的站了起来，“姐姐。”

村长开口道，“外面不安全，闺女你还是别处去瞎转了。待在家里多好？孟栎正找你呢。”

我笑了笑，问道，

“吾界呢？”

孟栎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吾界失踪了。

就在这个时候。

十二月的冷空气把人的心肝脾费都给冻住了。

我打了无数个电话也就是没有接听。

“姐姐别急，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孟栎安慰的说道。

我没来由的觉得心慌，吾界以前是绝对没有过这种行为的。

要说让人着急，一向都是我的专利。

可是这几天，开始是伽失踪，接着又是吾界失踪。他们两个一下子全都不见了。

我决定要进山去找他们。

“这大冬天的，他们指不定自己就回来了呢？”孟栎有些担心。

可是我坚持要去。

“没关系，我会在天黑之前回来的。”

天阴沉沉。

我遇到了洛子昀。

“侦探先生，你还没回去吗？”我打了招呼，匆匆忙忙的就要离开。

结果后颈一凉，被洛子昀给扯了回来。他大概是想拍我的肩膀，让我等一下的，可不知怎么就扯到了我的领子，“啊，抱歉。”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松开手。

“侦探先生有事吗？”我望着他。他抿了抿嘴唇，睁着一双眼睛有些犹豫的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我还有事，抱歉。”

“我可以陪你去。”洛子昀轻声说道。

路边跑过去一只野狗，汪的叫了一声。

下雪了。

“他也算是重要证人。”他又恢复了平淡的语气。

我打算放弃洛子昀的那一刻，就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别他喂你一颗糖就上钩了。

“侦探先生，你喜欢我啊？”我凑近他耳边，鼻尖不下心碰到他的耳坠，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哆嗦，赶紧往旁边走远几步。

“他是嫌疑人。”洛子昀捂住自己的耳垂红着脸解释道。

我笑了，就这样和洛子昀保持足够的距离。

“嗯。”

我当然知道吾界是嫌疑人，和我一样嘛。

所以，我觉得和他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还是蛮喜欢他的，可是喜欢嘛，也就仅仅是喜欢了。

山间的路不好走，天空飘着雪花，雪花落在枯枝上，化作水滴滴落下来。

“他到底死哪了去了嘛！”我跺了跺脚，恨不得挖地三尺把他给找出来。

路很滑，我一个没站稳朝后倒去。

有人抓住我的肩膀。

被洛子昀扶住了。

他什么时候到我后面的？

近距离观察这张脸，眼睛都没眨一下。

洛子昀被看的实在不好意思了，低着头，“你眼睛不酸吗？”

“侦探先生，你下次再扶我，我可能就吻你咯？”

“你能不能别总是……小心点，不要再摔倒了。”洛子昀已经放弃了挣扎。

“我刚才不是一不小心摔倒的，是因为你在我背后，我的重心不自觉就朝你倾斜了。”

我说的一本正经，洛子昀脸红的也一本正经。

“唉，你赢了。”

天渐渐黑了。

好在我和洛子昀是吸血鬼，不需要人类的保暖，也不需要光。

雪下大了。

薄薄的覆盖在路边，树枝上。

“那是……”我看见地上有个什么东西，跑过去一看是伽的手链。

“吾界一定在这里。”我激动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我话还没有说完，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转身，就看见一个人跑了过去。

我立刻就追了上去。

冷风在耳畔呼呼作响。

两边的景物快速的朝后退去。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身处于一片白茫茫的天地。

白色的世界空无一物，是另一个是时空吗？

我退后几步，踉踉跄跄的差点摔倒。

面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他的背影和脑海中的K重叠在了一起。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凝滞了。

黑山白雪。

我好像回到了那个冬天。

“K？”我试探性的喊了一句。

我朝着他走过去，雪越下越大，他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就要抓住他了，可是朝前一扑，什么也没有。

“穆兮你干什么？”有人从后面抱住了我。

洛子昀的声音。

我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面前是万丈悬崖。

碎石从脚边滚落下去。

再往前走一步，会死无全尸吗？

“我……”我猛然清醒过来，手心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刚才拿着的手链变成了长满小刺的玫瑰花手环。

手掌被刺伤了。

“你又得罪了谁？”洛子昀皱了皱眉头，“非得害死你不可？”

我张了张嘴，有些委屈，“不知道。”

“可能不是我，而是伽或者吾界。”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洛子昀不太放心继续下去，就把我给拖了回去。

我拿出手机，依旧没有收到吾界的消息。

正打算再想办法的时候，忽然却接到了孟栎的电话。

这个小山村通往外界的路被堵住了。

雨夹雪，造成的泥石流滑坡。

通往外界的公路被大石块堵住了。

“哈哈哈，简直和小说一模一样。”我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不着急离开的我，觉得这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当我砸吧砸吧嘴，向四周看了看，正巧看见洛子昀一张冷淡的脸。

自然有人不高兴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洛子昀之前说过他明天就要离开了。

这下子，他肯定不可能马上离开。

“侦探先生，其实没什么的。你看啊，你可以走几分钟去路边搭便车。”我露出同情的表情安慰道。算是对他就我一命的报答了。

“我不着急离开。”洛子昀对我的幸灾乐祸视而不见。

等他一走，我也高兴不起来。

吾界依然没有消息。

他不可能离开这里的。他就算是会飞，这么短时间内也不可能马上就走。

我回到孟栎家，结果发现洛子昀也在。

村长笑眯眯的说，“路被堵住了，年轻人就暂时借住在这里。他还是小栎学校的老师，真是缘分啊。还这么年轻，我要是有孙女，一定嫁给你。哈哈哈……”

老年人爽朗的笑着。

“哈哈哈，是吗，那可真的是好巧。”我附和着。

“对了，小吾呢？他怎么……”村长忽然问道。

我一愣，含糊的回答，“他有点事情。”

孟栎凑过来小声问我，“还没找到吗？”

我摇了摇头。

洛子昀朝楼上走去，他的手里拿了本诗集。

叶芝的《秘密的玫瑰》。

我想起来了，伽念的就是这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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