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长发披散看不出是男是女的人坐在镇口的石墩上,背对着他俩。
两只手正缓慢地爬动着他那头乌糟糟的头发,怎么看怎么有种毛骨悚然的意味。
幸亏现在还是大白天,若是到了夜里,没病都会被这人吓出病来。
两口子壮着胆子沿一边走,尽量避免与那石墩上的人接触到。
然而那人突地转过头来,深陷脸颊的眼窝之中,一对凸出的眼睛,硕大惊人。
那家伙冲着俩人张开了嘴巴,露出了其中两截十分尖锐的獠牙,不由分说便从石墩上爬了下来,忽地朝俩人扑了过去。
乔文娟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魏三郎这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上乔文娟,赶紧地脚底抹油往镇外飞奔而去。
尸傀扑过来就给了乔文娟一爪子,左臂上伤可见骨,疼得乔文娟眼一缩。
“魏三郎你这挨千刀的蠢驴!”乔文娟又惊又恐出声怒骂。
眼看那只可怕的尸傀迎面就要再次扑上她的脸,乔文娟深吸一口气,猛地爆发出速度,呼一声便掠过那只尸傀冲出了镇子。
“嗷!”尸傀一看,到嘴的肉飞了,急忙歪歪扭扭地追出了镇子,朝着两夫妇的方向追去。
“嗷!嗷!”
魏三郎虽然力量不同凡人,可速度上根本就比不了乔文娟。
乔文娟没半晌功夫便冲到他前头去了,魏三郎回头一看,那只尸傀狂吼乱叫着朝他这头追来,又急又怒地骂道,“文娟,你怎么把它给引出来了!”
“你这挨千刀的没用男人!”乔文娟怒吼一声,速度爆发到极致,往前一个劲窜去,口中更是怒啸,“去死吧你!”
魏三郎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他还想说什么,却猛地发现后头风声袭来。
转脸一看,尸傀一爪子便抓在了他的脸上。
怎么可能?
魏三郎惊恐地睁大那对牛眼。
尸傀的速度,一直以来都是十分迟缓的,他虽然跑得没有乔文娟快,但至少也比普通凡人的速度快多了。
但现在……
这是什么尸傀,速度竟然如此惊人。
魏三郎没办法细想了,他迎面一拳捶上了尸傀的身子,清楚地听到对方身体发出一声“喀嚓”。
魏三郎一喜,可下一秒就被那对可怕的獠牙咬住了喉咙。
“啊……”
此时三支队伍在牌坊处分散后,各自去往自己的区域搜索。
他们并不知道乔文娟夫妇倒了大霉,当然即便是知晓,也不会过多关注。
徐珊珊握着烈酒的手走在队伍最前面。
薛筱以一步之遥的距离,紧紧跟随在后,收起了脸上的嬉笑,表情分外凝重。
“咕嘟……”队伍里一名青年锻体师踢到了什么冬西,脸色微变地停下了脚步。
众人纷纷握紧手中的武器,低头一看,只见一个面目狰狞的头颅正静静的躺在脚下。
所有人呼吸均一紧,表情还算是镇定。
徐珊珊抬眼看了看四周起伏连绵的民居道:“这里恐怕有一百多户人家,我们分成三队搜索。”
“筱筱你带一队,余桂师妹你带另一队。我们兵分三路,这样查找速度能够快点。有什么状况发生,记得立刻用师门传讯符联系。”
“是。”余桂和薛筱各自点了六人快步离去。
徐珊珊这里,除了她与小师妹外,另有六人。
甩不掉的永华,第三峰的李翎师妹,一位青年灵师杨树,一名中年锻体师阿金,另有两名特殊能力者,是对少年兄妹。
兄长熊岩十七岁,一位力量型特殊能力者。
妹妹熊丽十五岁,一名速度型特殊能力者,经过相互介绍,众人还知道妹妹熊丽不但奔跑速度很快,而且听力也十分发达。
徐珊珊在进入民居搜索前,就先让熊丽大致听一下周围环境,发现没什么问题,便带领众人迅速进入民房搜查物资。
八人连续走了五六间民房,什么东西都没搜索到,不禁各自苦笑着对视了一眼。
“继续搜!”徐珊珊一声令下,八人再度走出屋子,跑向下一间。
这里的民房,破损程度倒是不大,只是一路走来,竟连一只尸傀都没见着。
这让烈酒有些忧心忡忡,心底浮动着一层阴影,似乎在不断扩散。
走出民居后,烈酒抬头又看了看天空,灰蒙蒙的越发阴暗了些。
永华伸指戳了戳烈酒的背,“小酒,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这里太安静了。”烈酒的话,令所有人心底微微发紧。
熊丽更是自觉停下脚步,再次屏息凝神倾听各方声音。
但是——
“真的没有听到,尸傀的脚步声与我们很不一样,只要有一只在我们附近出现,我一定能听见。”熊丽焦急地解释。
徐珊珊点了点头,“大家小心点,我们继续搜,下一间。”
众人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只是一间间屋子内虽然完整,没有破损,但竟是一点食物都没有。
“会不会消息有误。青禾小镇的人其实都已经带着食物逃难逃出去了?”青年灵师杨树皱眉道。
“不,他们没有逃出来。”中年锻体师面色沉痛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
“我岳父岳母一家就住在青禾小镇。媳妇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之后,就一直不曾回来过。”中年锻体师闭了闭眼睛。
他一直在西玖城等自己的亲人,然而并没有等到。
“那你……对小镇熟悉?”
中年锻体师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我出门历练好几年,并不常回家,更没有时间去探望岳父岳母。”
如今想来,真是后悔万分。
在他四处追求实力,忙着结交各路朋友之际,妻子带着两个孩子照顾着老父老母,从来不曾对他抱怨半句话。
而现在,哪怕他想要再见妻儿一面,都是那么难。
青年灵师杨树抬手拍了拍锻体师阿金的肩膀,想说两句安慰话,踌躇半刻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在场几人心里都十分清楚。
阿金的妻儿,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徐珊珊吸了口气道,“我们将这一片搜索完,如果还是没什么东西,这些民宅,我看我们就不要一间间进去了,直接绕到后方,看看有没有粮仓。”
“好。”几人纷纷点头毫无异议。
烈酒拢着双袖,跟在他们身后,缓缓转头,望了一眼身后。
平静的宅区下,似乎掩藏着某种不安因素。
八人再次走入的,是一间比较大的宅院,这样的规模,在整个青禾小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了。
灵师杨树当先一步将两扇大门踹开,众人各自手执武器,神色谨慎地双双入内。
只见庭院内一片萧索空无一人。
除了烈酒一人站在庭院内,其他七人分别像之前一样,各自沿着长廊通向后厢房,搜索可否有物资存在。
烈酒一人在这大院内转了一圈,看到有什么趁手能用的工具就捡了起来。
转完回到原处后,烈酒从袖中掏出一张置物符轻轻弹开,瞬间将所有东西都收入其中。
正巧徐珊珊、永华、灵师杨树几人都退回院内,一眼便看到站在庭院当中的烈酒,轻轻拢着双袖微微仰着头。
面前,正飘荡着一张泛着蓝光的符箓。
只见她一双玉白小手从袖中钻了出来,虚空一抹间,地上那些杂七杂八的物品,全都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众人心头纷纷一凛,永华更是快速奔到烈酒身边,拉住她的手道:“置物符!”
烈酒淡淡地抽回手,毫无表情地看了永华一眼。
永华,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哇,这种置物符,可是黑市都很难买到的东西!”相对于哥哥的老沉,熊丽这个妹子俏丽又活泼,一点儿都不认生,跑到烈酒身边便笑呵呵地拉起了她的手道:“小妹妹,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徐珊珊对这话也深感认同地点点头。
方才在镇外的时候,烈酒分明是从自己腰间解下了袋子掏出食物,为此竟还被那个没眼界的柳叶心嘲笑了一番。
然而柳叶心能有置物符么?
恐怕就算身为天道宗副堂主的她爹,也没可能从黑市弄到一张珍贵的置物符吧!
难怪临出门的时候,师尊一脸淡淡地对她道:你小师妹并不需要你们这些人操心,相比你们小师妹,为师更为担心你们,尤其筱筱脾气急躁,你要多看着她一点。至于你们小师妹……你们以后会知道的。
回想师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徐珊珊便深吸了一口气。
“定身符在黑市上倒是还有几分买到的可能。可置物符,我是从来没在沐泽国瞧见过。”永华的眼睛亮得几乎快要燃烧了。
把烈酒满眼嫌弃抛之脑后。
永华不依不饶地抓着小孩的手,笑着追问道,“小家伙,你这些符箓到底是从哪儿买来的。”
难道是哪个地下黑市开拍,竟没通知他?
烈酒果断拍掉永华的爪子,默默收起蓝符转身向徐珊珊跑了过去。
永华:心好痛!我这么一副帅的天怒人怨的脸蛋,为什么这么不受小孩待见?
“大师姐,我们走吧……”烈酒忽然顿住话音,一把拉过徐珊珊,眯起的黑瞳掠过一丝冷意。
转身间,蓝符再次跳出,一支漆黑连弩瞬息间便出现在了她手中。
嗖嗖嗖,连着三支铁矢迅如流星般发射过去。
半空中传来哑哑的嘶鸣声,三团乌黑的东西掉了下来,伴着一块块腥臭难闻的腐肉,软嗒嗒地落在地上。
七人瞬间聚集到烈酒身边,抬眼目露震惊之色。
只见原本乌黑蒙蒙的天空,如今竟被一大群漆黑的乌鸦浸染,完完全全化为了一片黑色。
如同一块黑色铁板垂挂在天际,迅速向着东头住宅区移来。
烈酒心中一跳,双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三级变异尸鸦!
为什么这青禾小镇会有这种东西出现?
变异速度竟这么快……
短短半月不到的时间,变异尸鸦都出现了,往后还会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事实上已经来不及让她细想了。
这种变异尸鸦虽然不难对付,但数量上实在太多,一旦被它们靠近围攻,恐怕得团灭。
而且,她终于想明白了。
这个地方为什么会这么安静?
恐怕是那些尸体还不曾变异之前,就被乌鸦群分食夺肉,所以加速了尸鸦的变异,更是让整个青禾小镇看上去空空荡荡,连一只尸傀都找不到。
“李翎师妹,快放师门传讯符,让所有人都去镇口牌坊汇合。”徐珊珊力持镇定道。
李翎即刻从内界中掏出师门传讯符,草草划下两行字,便嗖一声抛上天空,看着它化为点点星碎消散。
“来不及了,大师姐。”烈酒黑瞳一眯,迅速从袖中掏出七八张符箓,甩到每人身上,齐齐震开。
“跑!”烈酒当先向着宅区后方奔跑。
徐珊珊此刻也已发现,要让所有人跑回镇子入口已是不太现实。
前方的天空,完完全全都被变异尸鸦给堵上了,它们扑着满布腐肉的翅膀,一边扇动,一边有腥臭难闻的肉团从上面掉落下来。
烈酒逃的地方,正好是个豁口。
徐珊珊大喝一声,“都过来!!跟着小师妹!”
熊丽发挥出她的速度天赋,一把抓住奔在最后方的哥哥熊岩,嗖嗖几个起落便跟到了烈酒身后。
很快,身后便传来翅膀声声扇动之声。
变异尸鸦追上来了。
前方出现了一座三层之高的宅院,门口“清风书院”的挂匾,已经残缺不全地躺在了地上……
众人疾速冲进了这间学堂,三三两两结伴往内直奔,每个人都因为速度符的关系,发挥出超乎寻常的速度。
“大师姐!”
“大师姐,小师妹!”
几道惊喜的叫声从侧边门口响起。
徐珊珊抬头一看,见是薛筱与余桂的队伍都来了,不禁大喜过望,赶忙向他们招手道,“快,快都先进去再说。”
三支小队汇合,所有人都奔进了学堂,赶紧转身将几扇木门木窗及时关上。
当即便听到咚咚咚一阵扑棱响,十几只变异尸鸦从上空冲扑下来,直直撞击着门窗。
众人的心,都跟随这些门窗晃动,紧紧地揪了起来。
“快!把那些凳子桌子都移过来!”徐珊珊一声令下,当即不少人冲过去,将学堂内的桌椅板凳之类都拖了过来,直接一张叠着一张都堆放在门窗前。
隔着窗棂的缝隙,烈酒冷眼望着上空乌压压一大片的尸鸦,皱了皱眉。
这些没有知觉的东西,竟会如此知书达理,没有即刻就冲下来围攻他们?
除了刚才袭击的那十几只外,其余一大片遮天蔽日的尸鸦群,竟只是围着学堂上这片天空,并没近一步的动作。
这让烈酒的内心感到十分不安。
她总觉得是不是自己忽略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烈酒与立在身旁的永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丝凝重之意。
“蹬……蹬蹬……蹬蹬蹬。”宁静的几乎只闻呼吸声的清风书院里,书院通向二楼的楼梯,忽然发出了一道轻响。
像是有人要从二楼走下似的。
所有人的神经,在一瞬间纷纷紧绷起来,面色发沉地齐齐看向楼梯口的方向,连呼吸声都统一地屏住了。
“蹬蹬蹬蹬……”一只蹦跳的竹球从楼梯上掉了下来,让所有人绷紧的神经瞬时间稍微松了松,只觉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却忽然间只是看到了一只无关紧要的竹球。
“小心!”烈酒忽然将弩箭向上举起,嗖一声将一只即将扑落到队友身上的尸傀,击中倒地。
众人抬头一瞧,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却见书院二楼的木制楼板,破了好几个大窟窿,四五只尸傀正从窟窿内跳下来,有的则倒挂在天花板上,凸出的眼睛充满虎视眈眈。
接二连三的人,纷纷吞咽了一下口水,惊得呼吸都几乎停滞。
不过大家都不是吃素的,一开始只是反应没有烈酒快,等反应过来后,根本勿须队长再下指示,自觉地三两组合,纷纷冲向扑过来的尸傀,迅速将那些东西,包括倒挂在天花板上没下来的尸傀,全部都解决了。
“小妹妹,多亏了你的提醒。”方才险些被尸傀扑中的年轻灵师,感激地朝烈酒投去一眼。
在刚刚那种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被楼梯上掉下的竹球吸引,唯有小孩一人,看到了头顶的危机重重。
这不得不说,这细心的程度,都赶得上几十年老经验的灵师了。
烈酒抿着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着那名年轻灵师微微点了个头。
徐珊珊抬眼望了望头顶破破烂烂的天花板,“我们要不要上去?”
“上去看看吧。”几人迟疑着点了点头。
当所有人都向楼梯走去时,唯有中年锻体师阿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的那只竹球。
这是……
这是他上回离家之前,亲手为两个孩子做的竹球啊!
孩子!阿金的眼神略有些激动地仰头看了看破洞天花板。
“阿金,你在干吗?”徐珊珊转过身去,皱起眉峰望着那位中年锻体师。
现在这种时候还有时间发呆,是嫌命太长?
阿金回过神来,突然弯腰捡起那只竹球,一马当先咚咚往楼上冲奔,发出很大的脚步声。
“阿金!”青年玄师杨树错愕地望着中年锻体师。
一路上行来,这位阿金话不多,但是很遵从团队协作,从没像现在这般失态,一句话都不丢下,独自一人就跑了。
“上去。”烈酒冷声道。
“他怎么了?”薛筱转头看向徐珊珊,语速加快道,“大师姐,我们接到你们的讯息想往镇口赶,可已经来不及了。”
“我们这边也是,而且来的途中牺牲了一位队友。”余桂师姐沉声说道。
“余桂师姐,这与你无关。是那位特殊能力者枉顾你的命令,胡乱逃窜才丧命的。而且他差点连累我们!”
余桂叹了口气,“越是紧要关头越是要保持冷静才行。刚才那位锻体师大哥,不听徐师姐的话,孤身一人跑上去,恐怕……”
徐珊珊也皱了皱眉,面色不怎么好看,“我们上去,注意脚下,都小心点。莫要慌乱推挤。”
言罢,徐珊珊一脸郑重,把小师妹亲手交到永华手中,转身对薛筱道,“师妹,我们开路。”
“是。”薛筱点点头,上前与徐珊珊并立,俩人带队上楼。
木质楼板毁损的有些严重,时不时发出一丝轻微的断裂声。
“咯吱,咯吱。”脚下发出的声音,让所有人神情紧绷,心情莫名压抑。
突然一张老脸在楼梯口晃了一下。
徐珊珊反应极快,一道灵力便冲了过去。
灵力落在楼道扶手上,将一大块木扶手从中劈断,哗一声掉下楼。
徐珊珊与薛筱二人当先快步上楼,熊岩两兄妹紧跟其后,永华拉着烈酒走在人群中间,缓步跟随。
一行人全都上了楼后,十分警惕地向两旁散了散,注意着四周乌沉沉的环境。
楼层上十分黑,居中应该是一个大堂,两边两排厢房木门都紧闭着。
中年锻体师阿金正挡在徐珊珊和薛筱面前,满面焦急地说道,“别,别出手大家。”
“他他们都是青禾小镇的镇民,别伤害他们。”
众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中年锻体师身后还躲着七八个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其中一张老脸正是刚才出现在楼梯口的。
众人纷纷拉开攻击的架势,一张张绷着的脸上,毫无笑容。
“他们是尸傀?”
“不他们不是尸傀,不是!”阿金的双手,紧紧拥着两个九、十岁的孩子,一脸恳切地看向徐珊珊。
黑暗中,两方对峙,二楼楼层上鸦雀无声。
徐珊珊皱眉看了会儿被阿金搂在怀里的孩子,目光又移到阿金身后,七八个镇民身上。
这些人看着倒的确不像是尸傀。
除了身体极其瘦弱,嘴唇干燥到翻皮,有着浓浓的黑眼圈外,似乎看不出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
阿金面色紧张地搂着两个孩子,一直用警惕的目光扫视徐珊珊等人。
“你们在这里呆多久了。”女孩冷冷的声音在人群中冒了出来。
队友们下意识地往两旁让了让,露出小姑娘半人高的小小身影。
那么小一个,站在人群中发出冷言质问时,空气憋闷到近乎令人窒息的地步,阿金甚至紧张的完全不敢去对视她的眼睛。
“青禾小镇与我们村同一天爆发尸傀,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些人跑进清风书院躲避,恐怕超过十天。”软软的童音,带着森森的寒意,“你们都是普通人。在这种断水断粮的情况下,我很想知道,是怎么活过这十天的。”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徐珊珊等人再次绷紧了神经,手握兵刃再次摆出迎战的架势。
“小姑娘。”方才在楼梯口露过一面的老者颤巍巍地走至阿金身边,满眼恳切道,“我是青禾小镇的镇长。求求你们这些高人,不要伤害我们小镇镇民。大家已经十分可怜了。”
老头儿颤颤地走向徐珊珊,哆哆嗦嗦恭恭敬敬地想要行礼。
烈酒突然间放出一支铁矢,倏然射中老头的左臂。
老头应声轰然倒地,破碎的衣袖下露出一截青筋扭曲的胳膊,手指微微弯曲,指甲异常尖利。
“他变异了。”烈酒冷声道。
铁矢很明显扎在老头的胳膊上,射了个对穿,但没有人类的血液流下。
众人同时抽了口气,灵师们的武器上覆了一层灵力,锻体师们握紧了拳头,特殊能力者纷纷蓄势待发。
烈酒终于清楚心中这分不安为何物。
三级变异尸鸦既已出现,标示着此处定有三级变异尸傀存在。
这大群的尸鸦碍于三级变异尸傀的威慑,只在这一方天空盘旋但不曾落下,一旦它们被召唤而来,后果不堪设想!
一级二级尸傀只会单蠢地去扼死对方,直到对方失去呼吸,完全成为一个死人。
而且死人缓慢变异成一级尸傀,那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三级尸傀则完全不同,比起前两者,三级尸傀不但速度上有所增进,就连力量上也大为提升。
一个银玄灵师能够毫不费劲地处理掉三五个一二级尸傀,但在面对三五个三级尸傀同时进攻时,唯有被压着打的份儿。
最可怕的是,进阶成三级尸傀的这些怪物,变得喜欢啃食人类血肉。
一旦被三级尸傀抓伤,在十五天潜伏期过后,抓伤者也会跟着变异成尸傀,彻底失去人类的思想,进入脑死亡状态。
他的身体随着这道吼声,用力震动了一下。
一扇紧闭的木门忽然破开,冲出一只瞎了一眼,半张脸覆盖着白绒毛,面目十分狰狞的尸傀。
浓浓的血腥味随之冲入众人鼻中。
“轰!”徐珊珊当机立断甩出一道灵力,将那只尸傀逼退数步。
同一时间,诸位神水宗师姐妹即时露出三尺青锋,覆上周身灵力,通力合作围剿这只尸傀。
但见寒光烁烁间,灵师们已将这只三级尸傀团团围住。
“三级尸傀,集中灵力打它脑袋!”烈酒喝了一声,目光冷凝地盯着这只尸傀。
这只尸傀是……普通的三级尸傀。
按照她的推算,这里应该有一只变异三级尸傀,莫非它还隐藏在暗处?
因此烈酒并没有上前掺和战斗,冷如电的眸光而是在四周搜索着。
“永华。”
“我在。”永华拉住了烈酒的小手。内心忽的一动,顿觉她便是烈酒。
“你把这里弄亮一点!”
“没问题。”永华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开心地从兜里掏出颗小珠子,手指轻轻一弹。
“嗖。”那物飞到半空,将二楼整个区域照得亮堂堂的。
本以为会受到她的夸奖,永华转过一张笑眯眯地脸,美美地望向小孩。
哪料接收到一个没好气的白眼。
永华:……
“你是算盘珠子?”拨一下动一动。作为队友,不是应该一早就拿出照明珠照亮这个地方么?
永华有些无言以对。
“不是,这个照明珠很……”高级的好嘛。
它所照的区域足可以支撑整层楼面,而且携带十分方便,比普通夜明珠小了足有五分之一,亮度却比夜明珠亮的多。
这种照明珠只有那个暗器世家段家有,他一怒之下扫荡段家时,就曾搜刮了不少好东西出来,包括那张楛兰山桃园秘境的地图。
只不过最后……那秘境反而是便宜了眼前这个小姑娘!
想想就好气!
“上次你用来炸山的摧心雷,还有嘛?那两颗出来!待会儿要是尸鸦群冲下来,就炸!”烈酒凶残地说道。
永华十分无奈又委屈地看了她一眼,“可可是,摧心雷很难造的。自从楛兰山一别后,我我就制出一颗而已,这这要是现在就用掉!”
“用!”烈酒用力拍了下永华的腰。
其实她本来是想拍他背的,岂知自己如今太矮了……
“两颗!”
“可是我只有一颗啊!”
烈酒凶光直放地瞪着眼前永华,不到三秒永华就败下阵来,满嘴嘟嚷道,“两两颗就两颗吧,都给你还不行嘛!”
从苦逼永华手中接过两颗摧心雷揣兜里,小家伙转头看向那只在包围圈中奋力嘶吼的尸傀。
那只尸傀基本上已经被灵师们控制住了。
他虽然是一只三级尸傀,奈何单打独斗,遇上的还是以徐珊珊这位金玄灵师带头的团队。
哪怕他再怎么凶狠,徐珊珊两道灵力放过去,这尸傀也得趴下。
众人依照小姑娘所言,手中灵力附着的武器,直直朝着尸傀的脑袋砍去。
躺在地上的老头儿,眼里露出了刻骨恨意的眸光,捶着地怒吼道,“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制服它?”
嘭嘭嘭!
周围好几个厢房木门同时裂开,从里面摇摇晃晃走出三五成群的尸傀,傻呆呆地看了一圈,突然间便朝着徐珊珊等人扑了过去。
“嘭!嘭!”烈酒手持弩箭,铁矢连发数支,每一支都能爆开一只尸傀的脑袋,箭无虚发。
这种普通弩箭最多只能连发五支弩矢。
因而烈酒一出手干掉五只尸傀后,便没有再在弩中安上铁矢,而是直接收起连弩,抡起拳头上。
灵力爆发,一道道白光冲着那些围上前来的尸傀脑袋,进行无差别攻击。
混战中,那七八个青禾小镇镇民抱着头满面惊惧地往边上闪退。
其中一人被灵师弹射的灵力击中,哀嚎着倒在地上。
阿金搂着两个孩子,慌忙冲着众人叫道,“停手,你们听我说,都停手!”
青年灵师杨树挑出去的一剑稍稍停顿,险些被一名斜次里扑出来的尸傀双手抱住。
一道灵光蓦地在那只尸傀双手上炸开,随之而来的一支黑色戒尺浮空“嗖嗖”甩中了尸傀的脑袋,将之爆开。
墨光滑过,戒尺重新回到烈酒手中。
杨树一愣之下,急忙转头感激地冲着烈酒颔首道:“谢,谢谢!”
烈酒冷眼扫过杨树与阿金,软软的童音发出一声厉声叱喝,“妇人之仁!”
“他们都已经被传染,进入潜伏期。从本质上来说,已经不是你们的同类!手下留情只会害死你们自己。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一旦这些人完成潜伏期的变异,彻底异化为尸傀,就会成为二级尸傀以上。”
杨树十分羞愧地低下头,自己……竟还没有一名小女孩果敢决断,真是痴长了这么多岁。
“都杀了。”烈酒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没再理会阿金几人,转而飞扑到大师姐徐珊珊身边,帮忙处理那些从厢房中涌出的几十只尸傀。
“你,你怎么!!怎么能这么残忍?”阿金抱着两个孩子,面色瞬间都变了。
难道她的意思是,要把在场所有人全部都处理掉?
可是他们只是青禾小镇一些无辜的镇民啊!
二层厢房中竟然藏着四五十只尸傀,只不过它们大多都只是一级尸傀,而且面对的是一群灵师锻体师,几分钟内,烈酒一行人便将所有的尸傀处理掉了。
一转身,青禾小镇老镇长霍然从地上蹦了起来,张开嘴嚎叫一声,歪斜着一副老身板,朝烈酒举手抓来。
那嘴巴张开的程度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类的范畴,一张扭曲的老脸在烈酒面前无限放大。
“嘭!”烈酒一伸腿,狠狠一脚踹在老头的肚子上。
连周围所有同伴们,都觉得心中微微一跳,但觉这一脚踢在老头身上,应该十分震痛。
老头蜷抱着身躯在地上抽搐了一会儿,犹挣扎着想要站起。
烈酒没等他起身,直接一戒尺狠狠拍在他的脑袋上。
但见噗一声轻响,老头的脑袋跟拍碎的西瓜似的爆开了一团团……
青禾小镇镇民们浑身瑟瑟发抖地望向眼前的小魔星,一众人都缩在一块儿满面露出了惊惧之情。
“分散!将二层所有厢房都搜一遍。”徐珊珊冷着脸下令道,“注意情况,不要被这些尸傀碰到。”
整个队的人都行动起来,迅速三两结伴快步冲向两侧的厢房。
只听咚咚踹门声响起,数间厢房被人同时破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不由自主地掩鼻屏住呼吸。
“徐师姐,快来看。”余桂一手捂着鼻子,目露震惊地盯着其中一间厢房。
徐珊珊与薛筱二人赶忙走了过去,余桂朝一边让了让身子,厢房内绑着十几个眼神涣散的妇孺,每个人口中都堵着一团东西,使之不得发出任何响声。
烈酒目色冰冷异常,踩着尸傀们的尸体,缓缓来到那些镇民面前,“现在这种时候,还不肯说实话么?”
阿金完全被弄得一头雾水,不过他依然紧紧抱着两个孩子,转头却看向了一名低头抹泪的矮小妇人,“阿青,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把王婆她们关在房间里?”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阿金的手臂死死裹住两个缩手缩脚的孩子,冲着名叫阿青的妇人急声问道。
一直低着头抽抽噎噎抹泪的小妇人,在听到阿金的质问声后,突然停下了令人心烦的哭声,缓缓缓缓地抬起头来。
一双黑眼圈十分浓重的眼睛微微眯起,满脸冷然地望着阿金,这副神情出现在自己素来贤惠的妻子身上,让他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
阿青忽然扑了过来,举起手看样子就要甩中年锻体师一记耳光。
只是她的手还未触及锻体师之前,就被一道震荡的灵力拂了出去。
阿青重重地掉落在地,捂着几近断裂的手掌,痛苦地吟了一声。
“你为什么对她出手?”阿金神色激动地扭转脸瞪向烈酒,忿忿地怒叫道,“阿青只是个普通女子,你身为一名实力强悍的灵师,对一名普通人下手,不觉得羞愧么?”
“并不。”烈酒冷冷地回了两个字。
“你!”阿金怒而圆睁双目。
“你住嘴!”薛筱不耐烦地吼了一声,手中的剑指向了阿金,“你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不要危害其他队友!”
“筱筱。”徐珊珊冷静地按下了薛筱的手臂,拧眉看向阿金道,“一路上我都以为你是一名合格的队友,但是现在,不得不说你让我们大失所望。”
永华甩出一道银芒,直接割开了阿青的手臂,淡淡地望了阿金一眼,“你看清楚她的手臂。如果刚才你被她抓伤,恐怕很快,你就会步入他们的行列。”
“她救了你,你还有脸怼他?你在外历练那么多年,痴长别人那么多岁,竟还如此天真,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到底历练什么。”永华再度瞟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阿金。
阿青的手臂已经微微发黑,手指骨骼有些不正常的卷曲,很快她的指尖就会长出尖刺,经过潜伏期后,她就会变成二级尸傀。
阿金望着他贤良淑德的妻子,一脸震惊莫名,忽地仰头嚎叫了一声痛哭失声道,“为什么会这样啊!”
“你还有脸问我?”阿青捂着手臂,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一双眼睛含着燃烧的怒火死死瞪着阿金。
“在我和孩子有危险的时候,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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