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9红月亮

酒店前台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程幼知和文泰好不容易排到柜台前，终于轮到自己，那种心情的雀跃，不言而喻。

程幼知拿着两张身份证，放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酒店前台小姐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没有去收身份证。

前台小姐：”请问是哪一家公司呢？“

程幼知：“横力酒店预订的。“

前台小姐快速地低下头电脑，打了一些查询字符。她以同样标准化的微笑拒绝程幼知。

前台小姐：“很抱歉，没有横力酒业的预定订单。“

文泰凑过来：“不可能啊，你看，我这里有拍下订单编号的。“

前台小姐看了一眼订单号，快速地输入，查询，过了一会以后，她还是微笑着提示。

前台小姐：“先生，女士，我刚刚为您查询到，横力酒业在昨天是有一个三天，两个标准商务房间的订单。可是很抱歉的是，今天早上九点的时候，我们就接到了来自贵公司的取消电话，要知道这个时间，全国全世界的酒商经销商都云集，我们酒店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我们再三确认了取消信息，最后得到的答复是确认取消。“

文泰：“所以我们就没有房间？“

程幼知：“那么现在我来订房间，入住。“

前台小姐：“很抱歉，已经全部住满。还剩最后一个豪华套间。“

程幼知：“那我订了。不管多少钱。“

说完这些话，她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现金。前台小姐用手把现金挪回了她的面前。

前台小姐：“不好意思，我得先接收预定顾客。这个豪华套间是有预定客户的。我看有一个办法，就是您二位在此等待，如果这个房间的预定客户没有来，那么我优先给到你们。这是我能够在职责范围内对你们做出的最大努力呢。希望我的服务让你愉快。“

程幼知只好和文泰站在了入住队伍的一边，看着人来人往。他们看见了程立和陈醒安带着一大队人马从大堂浩浩荡荡走过。他们连忙闪到一边，一方面可能两人都觉得自己等房间的狼狈样子最好还是不要让对手看见，一方面竞争对手还是不要正面碰面，暗地较劲比较好。

前台小姐非常不识趣地大声叫着两人，程幼知连忙朝着她嘘声。

前台小姐指了指站着的一对双胞胎，说道：”豪华套间一共有两个房间，都是分开的，还有一个间客厅，我刚刚跟这两位先生商量过，他们可以与你们share房间，共同负担房费。你们看需要看看房间，商量一下吗？“

文泰：“不用，快办入住吧。“

就这样，程幼知在展销会有了半间房子，文泰有了客厅的沙发，他们和一对来参观展览的普通群众双胞胎挤在了同一个门里。

文泰坐在沙发上，感到非常不舒服，索性坐起来。

文泰：“我不能够理解。”

程幼知在餐桌上整理着文件。

程幼知：“你不要试图去打电话。这已经是结果了，某个结果发生时必然会有原因的。但是你不必去追问，我们只要按照目标参加推介会就好了。过程是什么，有没有标间住都不重要。

文泰：“将士在外打仗，冲锋，这可好，公司给我们出难题，这是什么意思。索性就不要让我们来就好了啊！”

程幼知：“你小时候做过阅读理解吗？英文的，生词难度大的阅读理解。你想象一下那个情景，你正在读，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一句一句地读，就像你现在这样按部就班的工作，然而突然间出现了与给你不认识的字，你困惑了，但是还是继续，从上下文的整合，你明白了那个字是什么意思。然后两个句子之后又出现了第二个古怪的字，你不以为意，按照之前的方法想要过关，可是生涩的字越来越多，你渐渐感到气馁，无解，不想再都这篇文章了，你也不再相信之前你使用过的这种方法。而是走到厨房，从冰箱里给自己拿了一罐汽水。喝了一小口之后，你觉得好多了，就继续读文章。渐渐的那些生涩的字消失了，你感到放心，然而你也很惊讶——为什么有一堆生僻字，那篇阅读理解的阅读任务你还是完成了。”

文泰站了起来，走到房间的小冰箱旁边，从里面拿出一罐汽水。

文泰：“我看，我也需要喝一罐汽水。说不定会有眉目。”

程幼知：“你不需要有眉目，你只需要把事情完成就好了，到了推介会上，一切都会明朗的。那些阴暗的，不能见光的。“

第四章12-10红月亮

文泰提着一箱子样品轻快从容地离开房间，穿过街道，来到了圆顶的展览馆内，进进出出的人非常多，他拿着准入证走到门口，刷了一下门口的验证机器，一次，哔——，出现了红色的错误信息，护栏没有解锁，他以为自己操作错误了，两次，哔——，再次出现了红色的错误信息，他慌忙把准入证擦了又擦，站在旁边的保安走了过来。

文泰：”不可能啊，是不是机器出问题了。“

当他的话刚说完，身后排队的人就伸手亮出了自己的准入证，一下就出了绿色的准入信息。保安把手环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盯着文泰。

保安：“你还有一次机会。超过三次，就锁码了。“

文泰听了这话，心里升腾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再次伸出了手，快要接近验证口的时候，还小小地抖了一下。果然，第三次还是出现了，哔——，红色。

保安做了一个赶紧走的手势。文泰凑过去，试图说些什么。

保安推着他的肩膀：“走走走，赶紧走。拿假证就想进去，当我们的眼睛不管用是吗？”

文泰说道：“不可能啊，我是彼得酒业的代表，我们在一周以前就预定了展位，已经付了定金的。”

保安从文件夹板上抽出一张名单：“请你自己看——”

文泰被保安推到了展览馆的空地上，他盯着名单看了好一会。

文泰：“B-8,B-8,——双生儿米酒？”

文泰张大了嘴巴，弯下腰，抱着箱子就酒店跑，他在酒店大堂堵住了刚刚要走出来的程幼知，

她一脸疑惑：“咦？”

文泰挥动着手里的名单：“我们的展位被人代替了。谁干的？刘彼得？横力酒业？”

程幼知索性也不准备走出酒店大堂，坐在沙发上。

程幼知：“现在，谁在我们的展位上？”

文泰：“也许是个巧合——和我们拼房间的双胞胎那家米酒作坊——双生儿米酒。”

程幼知：“他们现在还在房间里，演练米酒的推销词——”

说完，她立马起身朝着电梯跑过去，而文泰这次似乎理解了她的想法，心照不宣地抱着箱子跟随过去。

房间的门是打开的，客厅里面坐着几个临时被邀请来喝米酒的听众，双胞胎的哥哥在窗前举着自己作坊的米酒向大家推介。

双胞胎哥哥：”要知道，我们这款米酒是孝感市传统的风味特色，具有千年历史的地方名吃，选料考究，制法独特，价格低廉，它以当地出产的优质糯米为原料，以百年历史承传的蜂窝酒曲发酵酿制而成。白如玉液，清香袭人，甜润爽口，浓而不沽，稀而不流，食后生津暖胃，回味深长。“

双胞胎弟弟带头鼓起了掌。来品尝米酒的听众也稀稀拉拉地鼓掌。

文泰站在门口说道：“知道吗？刚刚我去展场，听说横力酒业这次也推出了孝感米酒呢？“

双胞胎哥哥有点慌张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弟弟。

双胞胎哥哥：“真的吗？“

文泰看了一眼早就坐在沙发上的程幼知，没有经过任何的商量，程幼知也领会了他的计划，站起身来，掏出名片给哥哥。

程幼知：“我是彼得酒业的代表，我想我们可以谈谈的。”

哥哥接过名片，看了看，弟弟连忙把所有听众请了出去。当所有的人都离开，文泰关上了房间的大门。

程幼知说：“如果我是你，我就选择不挡道！”

弟弟说道：“我们连展位都没有去，就这么收拾东西走人吗？“

哥哥挥动着双手：“我们为这次展会投入了全部，甚至抵押了一部分作坊的机器给银行。“

程幼知：“知道吗？横力酒业肯定是很喜欢你们这样的人来跟他们斗的。几年前，有一家小公司做了一款在市场上受到好评的气泡酒，但是跟横力的新产品撞了受众市场。“

弟弟：“然后呢？“

程幼知：“后来，他破产了，妻子跑了，再后来他自己开车撞到了树上。直到今天，他好像还在一家精神病院里治疗呢。”

哥哥听了，叹了口气，摇摇头表示惋惜。

弟弟：“可是我们已经入住了酒店，并且还买了黑市展位，你看B-8.”

程幼知：“或许，我能够帮上忙。“

哥哥一听，本来皱在一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哥哥：“我们该怎么做？“

程幼知：“你们应该依托一个好的平台。就像这次，我们彼得酒业就有很好的产品与他们抗衡，同时，你们知道在市场份额上，二十年以来，我们一直是排在第二，甚至在一些地市级市场是超过横力酒业的。“

哥哥：“你们要收购我们？“

程幼知：“不，看在我们有缘分拼房的份上，我觉得我可以在这次展会帮你们一把。借我们公司的平台，推介你们的产品。“

弟弟：“具体需要怎么做呢。“

程幼知：“你们现在的展位离横力酒业非常近，如果现在你们的展位是彼得酒业的平台，然后推介你们的产品，我想他们是不敢轻举妄动而忽视你们的米酒的。当然，我只是一个提议。”

说着，程幼知拿起了公文袋，示意文泰打开门。

程幼知：“我是觉得你们虽然作坊小，但是产品很不错。在市场上好的产品就需要好的平台，想要怎么做，关键在你们自己。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得去展位了。”

文泰打开了门，两人已经走出了门口。弟弟看了哥哥一眼，两人交换了眼神。

哥哥：“等等——”

在这句【等等】之后，程幼知和文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甚至是平白无故得到了两个布置展位的免费劳力。

文泰忙着贴横幅，而幼知整理传单，双胞胎开始布置展品样品的位置。

哥哥摆着闪电水的样品，一会弯腰一会儿伸直，累得不行。

哥哥：“你们没有自己的下属来布置吗？”

文泰对着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我们是在帮你们，彼得酒业在在另外一个展馆有整整两行的推介展位。明白吗？我们帮你对抗。”

弟弟点点头，拉着哥哥开始整齐地码放样品。

程幼知欣赏着玻璃瓶中的样品，盯着盯着，她突然转头对文泰小声说道：“有点不好了。”

文泰正沉浸在得到展位，忽悠了两个免费劳动力的兴奋之中。

文泰：“你说什么？”

程幼知：“你看看瓶子里的酒——”

文泰睁开眼睛仔细看了看，瓶子里的水不断的冒着泡泡，升腾起小小的一道道闪电，可是渐渐地，他们开始动力不足，小小的闪电只有一两秒的功夫，就消失了。整瓶闪电水，没有了持续出现的闪电，动力不足。几百瓶的样品中，已经有几瓶完全失去了动力，成了黑乎乎的寂静的酒。

文泰：“不好了，上次那个持续性的问题开始出现了。”

程幼知拿起了话筒，从展位里面走到了外面，冲着开始聚集起来的人流大喊。

程幼知：“你喝过闪电水吗？从埃及来的——”

听到这么一喊，人群开始聚拢在他们的展位前面。

文泰连忙从展品里拿出两瓶后劲还很足，不断产生闪电的样品。

文泰小声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了【jump】的含义。就是你突然喊跳，还没有数一二三，我就跳了。“

程幼知举起闪电水，打开瓶盖，倒在一只玻璃酒杯里。

程幼知：“你们有人品尝过一道闪电的滋味吗？”

人群里面发出笑声，纷纷有人小声应和：“没有。”“怎么可能？“”是在说故事吗？“

程幼知：“你说得真对，是有一个真实发生的故事。如果吃到一道闪电，会是什么味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办法把闪电放到嘴里，还不用忍受炽热的灼烧，会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彼得酒业确信说可以提供相似的感觉，我们创造了一款闪电酒，里面冲入碳酸气作为刺激。

在开罗，曾经有人或者有很多人真实而安全地品尝过闪电。基于等价交换的原则，唯一需要付出的是勇气。如果持续地付出勇气，我们会成为另外一个更完美的自己吗？一个人需要两个身体吗？一个聚集适合世俗生存的完美优点，一个像储存垃圾一样被塑造成了性格的弱者。谁又知道啊，现实生活中，在人这个身体里，有一整座庙宇，哪里还需要另外一个。

闪电水给你新奇体验，一个人，可以拥有两个身体。“

说完这么一大段，它的效果比在机场的临时效果更好，所有人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程幼知把不断产生一道闪电的酒，在大家面前转了一圈，就在闪电即将消失时，她转身，把酒倒入口中一饮而尽。

双胞胎哥哥和弟弟机灵起来，打开了他们自己带的拉炮，伴随着音效和好的故事，代理商，经销商，纷纷上前拿样品体验。

程幼知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嘴角上扬的笑容。不，不应该说是这些天，应该说是这些年来，第一个负担消失，轻松地笑容。

程幼知对着文泰小声说道：“【jump】的含义就是，我跳了，你跳了，前面不是万丈深渊，而是前途大好，风景壮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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