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桃木剑一挥,一阵风似的刮卷起那些埋住‘乔道长’的黄符纸。
不等这些黄符纸落下,那桃木剑又在空中一展,一招三式,一式三变,剑法快得出奇,看起来甚至都不像一把剑,倒像是在舞着一排的剑。
那张道长的身形亦是繁复多变、身如电闪,踢踏翻滚间,道袍舞得猎猎作响,跟个武艺高强的剑客似的,又如那秋风扫落叶一般,搅得那些个黄符纸、在空中飞飞扬扬。
这剑舞得太好看了,一院子小厮和一众小道士全看傻眼,连手里的罗盘又指向我了都不知道。
要是我现在没被重伤,要是我现在有肉躯,我都想给他鼓掌拍手。
但,让人想不通的是:他在干嘛?
这是在表演舞剑?作法?还是他走火入魔了?
渐渐地,这桃木剑竟将空中飞舞的黄符纸一点点吸住了,如磁石吸玄铁般,那些个纷纷扬扬的黄符纸层层叠叠地被吸附在剑身上。
这还不够。
那张道长疯了一样满院子地舞,所到之处,众人纷纷避开,生怕被他这剑气所伤。
而满院子的黄符纸也全被吸附在了剑身上,方才还好好一把锋削金黄的桃木剑,现在肿成了‘黄柱子’。
而他本人,也舞成了个‘疯子’,唔,疯子模样!
头上的玉簪被甩了出去,花白的头发全散开,那道袍的系带也松得七七八八,外袍都要掉下来了,全因手里握着一把剑才没脱身。
当所有人都困惑不已时,他舞着舞着,那把桃木剑忽地脱手而出,不经意的样子似是没握稳。
那剑在空中翻滚了两下后,“呼”地一声,燃起熊熊大火……
“师兄,师兄……”一众小厮惊骇不已,纷纷围了上去,“这是为何……”
“这桃木剑可是师尊传与您的啊……”
“没了桃木剑还如何驱鬼……”
那张道长像喝醉了酒似地身形不稳,狂笑不止,如癫如狂。
不经意间,又如打醉拳般挥开了众人。这不经意不要紧,那些个小道毫无防备,三三两两地全被掀翻出几丈远。
“师兄,为何……师兄……”
那剑身滋滋燃烧着,落下烧红的碎屑。尚有几个不甘心的小道士,脱下道袍便掀打那团火堆。
那张道长却猛地双臂在空中一划,再往合掌一推,两道黑气从掌心中推出,喷向那团红得发黄的火堆,“噼里啪啦”地,那剑与符像被狠灌进了一口气,烧得愈加猛烈旺盛起来,舔舐的火苗像吃人的猛兽,那几个扑火的小道再不敢近身。
那率先向我发难的小道一脸痛心地质问,“师兄,你这到底是何意啊!”
而那‘张道长’从手心里裂开的黑色筋脉,沿着腕部往上蔓延,现竟蔓延到了脸上,再配上此刻面堂发黑的样子,十足的厉鬼附身模样!
而那一众道士一片喝声,“师兄走火入魔了……”
那严家的一众小厮无不吓得失声尖叫、屁滚尿流,纷纷逃开。严老爷自然也是想逃的,奈何年迈、腿脚不便、慌乱之下跑了两步便摔了个狗啃泥……
这时候,我要是再反应过来,就真是愚蠢得无药可救了!
这张道长,方才在混乱中,被乔笙附身了!
是了。
这‘张道长’舞剑舞得这么好看,哪里是在表演,哪里是在作法,焚符烧剑,分明就是在救我!
而他若只是想救我,打倒这些个小道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干嘛非得以夷制夷、借刀杀人。
因为被这群道士这么一闹,现在严家人对‘乔道长’的身份起疑了。
就像两坛水,现一黑一白、分外明了,若想让他们继续放心大胆地饮这坛黑水,那唯有弄黑另一坛白水,并且是越黑越好。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他唱黑脸,那我应该唱白脸啊!
但那桃木剑啊,怕是神器,虽说是木,但那一团大火过后,符纸都被燃尽了,剑却一点无损,依旧散着金黄的辉。
我孤注一掷地将所剩不多的气全结在一起,再次冲进了那趴在地上的‘乔道长’身体里。
左不过是灰飞烟灭,凭什么让我打落牙口和血吞!
再睁开眼的瞬间,我手掌一拍地板,后翻的同时拾回了那把不知从哪儿来的桃木剑。
当我横剑指着那‘张道长’时,他凶狠又癫狂的目光里竟隐隐地泛起了一股笑意,就像那时在树林里,我刚一命呜呼,正惶惶不安时遇到了乔笙,彼时他初见我,便是那种笑意。
似不食人烟,又似满腔热忱。
似超脱世俗,又似欣喜若狂。
极矛盾的东西都在他眼里统一了,我猜,这几千年,他过得分外孤独吧……
我清了清嗓子,照着他们方才那架势喊道,“孽鬼!不好好投胎,为何在此为非作歹、遗祸人间、扰乱秩序!还敢假装我师门之人,坏我道家声誉!”
“你胡说!”那为首的小道、抖着两指,指着我咬牙切齿,“我师兄,分明就是被你害得走火入魔,你还敢在此混淆视听、倒打一耙!”
呵!
就是让你们也尝尝有理说不清的滋味儿!
正欲还嘴,那‘张道长’“呔——”地大吼一声,直接向我飞奔而来。
我竖剑挡之,两剑相交之时,一股黑气与一股白气从两把桃木剑的剑刃中溢出,相互冲撞后,似狂风被扭曲了一般,那股黑气撞得我向后连退几步,慌忙之中,我以剑撑地,方止了退势。
那‘张道长’亦是退了三丈。
我也是服了这个人了,他一边跟我打斗,还一边通过纸片给我输气,死守着我这一缕被重伤的小魂儿,还要将这场打斗表演得有板有眼……
但现在也不是跟他道谢的时候,现在需要的是——我打败他!
我将桃木剑一甩,空中一展,一剑九式,齐齐向他刺去……
其实生前,我只知读圣贤书,从未舞刀弄剑,至于我现在为何能像个剑客一般耍剑,也不全是因为气,还有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方才乔笙已经舞了许多招式给我看——对,现学现卖。
要说还有没别的原因……唔,不知是否与我三岁能识字,四岁能断句,五岁能赋诗,六岁读列子,七岁背下四书五经这般过目不忘的本事有关……
乔笙有意让我,自然是要节节败退。
他依旧剑如飞风,只是每轮打下来,他总要少我一式。
白色剑气一点点割破那‘张道长’的道袍须发,乃至满面苍夷、遍体鳞伤……
“你这孽鬼,休要再伤我师兄!”
那小道大喝了一声,举着剑向我冲来,这一声喝,似唤醒了其他人,纷纷又劈出数道金光来袭击我。
我连闪带飞,躲过了好几个方向后,瞅准了那小道向我刺来的时机,倒翻至空中接下他这一剑,以剑身抵住其剑刃,金石火花间,待划至剑柄处,我翻腕一拧,以剑刃之气攻之。
唔,这招‘金猴换树’,就是方才乔笙教我的。
“哇啊——”他痛苦地哀嚎了一声,宝剑落地,人也飞出数丈远,一口黑血吐在地上,握着自己的手腕,死死地盯着我,似万般不甘,但……黑眼珠往上一插,也不知道是昏了还是……
“啊,二师兄,二师兄,二师兄……”众人痛心疾首地唤了几声,又出来一个为首的,“孽鬼!你害我大师兄走火入魔,害我二师兄……还坏我师门名声,今日我便与你势不两立!”
然后大喝一声又准备朝我冲来的。
我真是,逼也要被逼成厉鬼了……
偏在此时,空中划过一声凄厉至极、令人闻风丧胆的哭嚎,似失足跌落悬崖求生的呼喊,又似生人被厉鬼掐住喉咙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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