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檬说,这第一个不顺呢,就是庞夫人把我的委任状和牙牌扣住了,至今仍然不给他,让他无法去赴任,挡了他的仕途,言下之意也挡了他的钱途,让他投进去的钱现在收不回利,吊在半空中非常难受!
无耻!
跟他哥一样!
给他当官看来也是个十恶不赦的大贪官!
这第二个不顺,就是因为没法儿立刻收回利,导致近来又染上了命案,还连累自己新抬的一个美娇娘锒铛入狱,他不知道该如何救她。
薄情!
孰先孰后、孰轻孰重,在他心里,一目了然。
所以他与丫丫情深义重又如何?必定还是会与我争芝芝的!
乔笙将手里的拂尘换了个手,才道,“其实公子,并不需要把这两个麻烦分开来看,这两件事情,可以同时解决,您想想,是不是?”
那严檬眼前一亮,忙拱手,“还请道长教我!”
现如今,他对乔笙是惟命是从了。
乔笙正比划着手、与他嘀嘀咕咕着,那时常跟在严檬身边的小厮兴冲冲地跑进了内院里来,“公子,庞家老爷来府上了,老爷让您过去。”
“哼!他还真有脸过来!”
乔笙掂须而笑,“那岂不更好,还省得公子去找他,为大局着想,公子千万按计行事。”
那严檬一拱手,“谨遵道长教诲”后,大步流星地走了。
等他走了,我才卸了屏障,靠近了乔笙道,“你让他教唆庞老爷,去变卖庞家的房契、地契和店铺,然后凑钱去贿赂县令大人救丫丫,这可能吗?庞老爷那么贪财的人,丫丫又并非他所希望的那样——是个男儿,否则当初也不会抛弃她……”
“此一时彼一时嘛!”乔笙眉眼弯弯,那样子看起来还真像个和蔼的老道。
那跟在严檬后面,走得稍慢些的小厮听到了,回身隔得好远喊,“道长您说什么?”
“哦,我说……”乔笙噎了一下道,“天卷云风卷叶,今儿是好天。”
那小厮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咧嘴一笑,“是好天”,然后跑了。
环顾四周没人了,乔笙才偏头对我道,“接下来,咱得兵分两路了。”
“恩?”
“你搞定庞夫人那儿,我要在这儿当道士控制严檬。”
我不解地看他,“我怎么搞定庞夫人?我现在是个鬼啊!”
“你不是学会了附身吗?”
“你是叫我附庞夫人身上去?那,那是女流之辈啊!不行不行,于礼不符,断然不行。”
乔笙一噎,吹着胡子道,“谁让你附到庞夫人身上了?我还准备拿她灵魂的!到时伤了她,我还怎么让她签魂契?签了那也是缺魂残魄的,你千万别附到她身上!”
“那我……?”
“你随便附到她身边一小厮身上,在她耳朵边挑拨离间、推波作浪啊……”
然后我又回到了庞府。
我左挑右看,首先庞府女流偏多,鲜有小厮能进内院的。
其次能进内院的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看着都不怎么结实,我又不好冒然附身、伤人年寿。
四处纠结之时,庞老爷已经回来了,脸色依旧蜡黄,但那眼神却是极有精神的,一副下定决心干大事的样子。
我紧跟其后。
他没回这些天他一贯睡的书房,破天荒地回了他与庞夫人的卧房。
回房后,将打扫的丫鬟支了出去,关紧房门,移动了一下床头的花瓶,在木床幔帐后头的墙壁上,赫然开了一道暗室!
暗室不大,顶多容两人站立,里头立着一高案,案上放一木箱。
那庞老爷掏出钥匙,打开那木箱,将箱子里头一叠的黄纸尽数取出,又从怀里掏出一叠黄纸来放进箱子。
想必那就是庞家所有的房契、地契、店铺了。
不过庞老爷确实是老奸巨猾,他想到的不是窃取,而是偷梁换栋。
意料之外的是,他竟早已仿冒好了一叠的伪制品,而那黄纸怎么看都不像是随便拿张纸就能写成的。
难道说,他早有与庞夫人分道扬镳的心思了?
而后,我一路尾随着他出了庞府,穿过几条街道、又绕出几条小巷,见他进了一当铺,我便止了步。
那当铺名曰‘洪祥当铺’,门面不大,里头黑黢黢的只亮了几盏黄灯,但跃上空中一看,这当铺其实占了好几个店面的地儿,还是三层楼高,颇有点卧虎藏龙的意思。
来不及多想,我当即飞回庞府。
庞老夫人正很有闲心地在院子里修剪一盆蝴蝶兰,旁边围了三两个娇滴滴的小妹妹。
我急得团团转,想我杜玄好歹是七尺男儿、受圣人教诲,现在被逼无奈要干这等附身夺舍的龌龊事儿就算了,还要祸害这些女流之辈,我真真是……
诶?那是不是管家来了?
可不就是管家么!
手里捧着又一盆蝴蝶兰,圆胖圆胖的脸上喜滋滋的,绕着院里的鹅卵石小径,迈着小碎步,走得极——浮夸。
咦——这步子,我学得来么?
不管了。
得罪。
我冲到他后面,往他背后灌气。
他定了一瞬,我碎了自己的形神,冲进他身体里。
足踏平地头顶方圆的感觉又来了,只是这腰身未免也太沉了吧?他方才是怎么扭的腰?
我掂了掂手里的蝴蝶兰,也绕着这弯弯绕绕的曲径,尽力扭着步子走起来……
我将花盆放在那桥栏上,“夫人,您看这盆,花叶都健壮着呢,就是花径太多了,修剪一下,今年应该还能二次开花。”
闻言,那庞夫人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那蝴蝶兰,矜持地露出丝笑,“说得不错,半天没见,你倒挺涨了点儿见识。”
“呵呵呵,老奴不但涨了点见识,还涨了点儿,额……”我直起身,冲着那三两妹妹们道,“你们先退下。”
那庞老夫人见我有话说,也同意地使了个眼神。
然后我就把庞老爷偷偷摸摸进了卧房、又去当铺的事情如数奉告,当然是站在管家一不小心撞见的角度,而不是一抹鬼魂的角度。
所以自然不能将他换契的事情讲得太清楚,只能含糊地说,庞老爷出来的时候,怀里揣着一叠的黄纸,神色紧张。
但那庞夫人立马意会过来了,一气一急下,竟失手打翻了刚修剪好的盆栽。
“老不死的东西,他还真有脸干出这种事情!”
那庞老夫人咬着牙、甩着绢子就狂奔出了庞府。
我挪着这依旧不太习惯的腰身、迈着小碎步子紧跟在后头。
一路疾走都不带喘气的,过了几街几巷,很快又回到了那洪祥当铺。
那庞夫人提着裙摆子就往里冲,跨过台阶进了那店铺,里头只有一小厮在拿着抹布擦着灯,还有一须发全白的老翁、眯着眼正拨弄着算盘,看起来应该是店里的掌柜的。
一见到庞夫人,那掌柜的眯着眉眼、赶忙从柜台里绕了出来,“哟,今儿是什么风把庞夫人给吹来了?”
那庞夫人从鼻腔里哼出一股气来,“我再不来,您老怕是要把我整个庞家的家当都拨弄进去了吧!”
那掌柜的忙作揖,“哟,老朽哪儿敢啊?庞夫人何出此言,这做生意最讲究一个信誉,庞夫人千万给老朽一个清白话。”
“那好,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家那老鬼,把家当都当在您这儿换了多少钱了?”
“哟!怎么会呢?好好的,干嘛做出这等竭泽而渔的事情来……”
那庞夫人呵斥一声,“我只问你有没有?!”
“真的没有!就是庞老爷这么干,老朽也不敢收啊!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庞家是这个……”那掌柜的抖了抖大拇指在庞夫人面前,又道,“我这小店铺,哪儿收得下?那不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嘛!”
那庞夫人冷哼了一声,“你不敢收,谁知道你手下有没……”
不等她把话说圆,那掌柜的冲那擦灯的小厮扬声喊道,“去!把人都给我叫上来,我看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收庞夫人的东西!”
……
然而把人都喊上来了,又仔细地盘问了一轮,全都是摇头。
于是乎,所有目光全聚集在我脸上了,饶是这肉躯的面皮颇厚实,这会儿我也感觉到了这脸皮子在发烫。
“我,我……”我努力地从喉咙里挤出点儿什么,“我真的见到庞老爷进来了呀。”
那掌柜的扯着嗓子道,“庞大管家!我们洪祥,那跟庞府在生意上可都是有来往的,我犯不着得罪自己上家,您这般讹诈我们是什么意思?”
我是见鬼了吧?
我是真真切切看到庞老爷进来了呀!
难不成就进来坐坐,没当东西?
“那庞老爷方才有没来过?”
那掌柜的一口咬死,“没有!人影儿都没见着!”
不对!
他们肯定在撒谎!
那么大个人、又不是魂儿,怎么可能没有!
可是我这会儿怎么自证清白啊?哎哟,我刚应该跟进来的!
我这心里千言万语,嘴上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僵了半晌,那庞夫人冷哼了一声,又剜了我一眼,一甩袖子,走了……
我刚也准备走的时候,那掌柜的捏住了我的手。
我心烦意乱地道,“许是我方才眼花了,今儿多有得罪,还请掌柜的海涵,改日再登门致歉。”
那掌柜的非但不松手,那布着青脉、皱着复杂纹路的苍手还下了一把狠劲儿,咬着口黄牙、阴恻恻地道,“小子儿,你今儿唆窜庞夫人在这儿胡搅蛮缠的事儿另说,你欠我一枚珍珠,什么时候还我?”
我狠拧了下眉头,“什么珍珠?”
难不成是这管家之前在这店铺赊了这掌柜的东西?
现在算在我头上了?
这可如何是好?
“不是这管家!你小子别在这儿给我装傻充愣,你把我辛辛苦苦炼了百年的辟朽珠弄哪儿去了?!”
辟,辟朽珠?
难不成这掌柜的也不是人,是忘川河里的那老蚌啊?!!!
广告是本站能长期运行的根本,关闭广告之前,请点一次广告。完整阅读要请进入笑_#佳%人_小-説。 ,阅读前需关闭广告拦截及退出阅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