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回答,没否认。
那就是了,他有事儿瞒着我。我倒不怀疑他不帮我复仇,但此般翻手为云覆手雨,怕不止是报仇那么简单了……
“杜玄。”
“恩?”
他眸子里的那抹精光像觅食的猎手,“现在我便向你演示下,该如何为锁魂笔捕猎灵魂可好?”
没说两句,他又吆喝了起来。转头看去,一顶暗紫色的轿子在醉春楼前落脚,正是从庞府回来的鸨儿婆。
鸨儿婆很快被这吆喝声吸引,眼睛转了个圈儿,直奔乔笙而来。
“道长,昨儿是我失礼,这厢向您赔罪了,您千万别放心上。”说着,放了几颗碎银在摊子上。
‘乔道长’抓过碎银拢进袖里,意味不明地笑着道,“妈妈客气,都是做生意的,无非也就是混口斋饭吃吃。”
“道长,您这话说的真是好,咱们整天受人白眼,遭人唾弃的,能图什么,也不就是图口斋饭吃吃。”说着,还从袖子里掏了帕子出来抹泪,“可是啊,这总有人,不是,连鬼都让我不得安生……”
闻言,‘乔道长’微阖眼眸,左手掐指,作算计状。
那鸨儿婆绞着手帕子,坐在摊子旁,脸上尽是探寻和期待。
半晌,‘乔道长’睁开眼,含笑吐出一句,“芙蕖繁言柳蔓词,森森梦魇何时止?”
“哎呀,道长果真神机妙算啊……”那鸨儿婆惊恐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这回直接拿了锭银元出来,“道长千万要救我,只要道长能做法,为我驱除梦魇,老身愿用重酬为天下道法捐资……”
‘乔道长’又是毫不客气地将银元抓紧袖子里,面不改色道,“妈妈太客气了,斩妖驱魔,本就是贫道职责,只是想问妈妈,是想管一时,还是管一世?”
那鸨儿婆又压低了身形,“一时何解?一世又是何解?”
乔笙也压低声道,“贫道这儿,有几张符文,夜间贴在房门口和窗子上,能挡鬼驱魔,但一张符只能管一夜平安,此为一时。贫道这儿还有张魂契,不但能为妈妈挡一切妖魔鬼怪近身,甚至死后,也能与‘繁言蔓词’分道扬镳、永不相见。”
那鸨儿婆眼神转了两圈,我以为她会问:分道扬镳作何解?永不相见是何故?
没想到她什么都没问,只问,“道长此话当真?”
“真!比真金白银都真!”
“那我要管一世之法。”
……
乔笙拿出魂契,那鸨儿婆看了一眼,很爽快地划破手指,叫锁魂笔沾了精血,签字画押,一气呵成。
我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如此简单,就能夺走一人的灵魂吗?
然后,从我这角度看,鸨儿婆眉心间,似多了一枚黑点。
乔笙又与那鸨儿婆寒暄了几句方才离开,那鸨儿婆还一直说要重金酬谢……
我看着那张名曰魂契的硬黄纸上,密密麻麻注着的让人牙齿发酸的小篆,实在难以理解这人的考量,灵魂都卖了,还要重金何用?
“你为她感到惋惜?”乔笙问我道。
我摇摇头,“那我倒还不至于酸腐到如此程度。”
就是觉得,这个人如此轻率地卖掉灵魂,实在鲁莽。还有言芙和蔓柳,连找这个人复仇的机会都没有,实在可悲。
“你想每件事都尽善尽美,那不是天方夜谭?天命本身,就不存在完善一说。”说着,手一抹,将魂契收入囊中。
我想了想,问道,“锁魂笔,属天命之内?还是天命之外?”
他收拾摊子的手一顿,抬起头,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尚无定论。”
“尚无定论,呵呵,好一个尚无定论啊。”所以我到底在做什么呢?
他收好摊子,又对我道,“古人云,‘君子不可虚拘’,你与其考虑锁魂笔取人灵魂是否为正义,倒不如考虑,锁魂笔多收走一些世间恶灵,人间岂不多一些善果?”
“地府自有功曹判官各司其职,我们又为何要越俎代庖?”
“那凉州大旱,贪官当道,民不聊生,亦是天命如此,你又为何求我救凉州于水火?”
他说的,我竟无法反驳……
残阳如血,一天又这么过去了。
良久,乔笙才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或许你不耻,锁魂笔这般以蚕食人灵魂为源泉的黑暗力量,但不可否认的,没有力量,什么也做不了,不是吗?”
“这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还是你说服我签下灵约的说辞?”
他看我良久,我以为他会说‘两者皆有’,却没想到,他说,“我不知道”。
我细细一想,又觉得这话听起来很真实了。毕竟日后让我与他千万年为伴,他自己也是蛮纠结的吧。
我俩一边说,一边走,进了个僻静的巷子,他又变回那般风流倜傥的样子。
“现在先不说这个了,眼下还有个迫在眉睫的事情要解决。”
我不解地看他,“何事?”
他顿了一下,眼神里是一晃而过的悲悯,“现在天热,你尸身要腐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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