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梦境,身体深处剧烈的疼,刺耳的闹钟声。
所有的痛苦一瞬间涌入沈南柯的大脑,她痛吟出声的那一刻,睁开了眼。
昏暗的光线,男人漆黑的头发近在咫尺刺在她的皮肤上。棱角分明的侧脸近在咫尺,一半埋在她的枕头里一半落在眼前。他的耳朵轮廓分明,耳垂不薄不厚,耳后有一片暗色,像是吻痕。
沈南柯被酒精腐蚀的大脑迟钝,视线缓缓下移,被子遮到了沈南柯的胸前。被子底下,沈南柯的手还在他腰上,他们肌肤相贴。
猛然清醒,沈南柯一把推开他往后撤去,顿时疼的她闷哼出声。头疼、眩晕、恶心一起卷来把她拍倒在床头。
被子被她扯走,孟庭深的身体一览无余,劲瘦的腰顺延而下。沈南柯急忙挑起被子遮住他,脑子乱成了浆糊。
什么情况?怎么会在她家?她把孟庭深带回家睡了?
孟庭深缓慢从枕头里露出脸,皱眉撑起身体看向沈南柯。他的头发凌乱,英俊的脸此刻阴沉,再往下,吻痕一路从下巴喉结蔓延至胸口,密密麻麻。
沈南柯疯狂回忆昨晚,大脑一片空白。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喝完孟庭深分给她的半杯酒后,她的大脑仿佛被打了一棒子,陷入了猛烈的眩晕。
打工人的闹钟响第二遍。
沈南柯死死攥着被子看着对面的孟庭深,孟庭深也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纹丝不动。
沈南柯的小两居,他在她的床上。空气中残留着诡异的味道,混着未散的酒气,交织出疯狂又令人窒息的真相。
他们对视着,两眼难以置信。
折磨人的闹钟终于是响完了,房间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孟庭深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按着眉心,被子被他带走,瞬间暴露彻底。
沈南柯猛然转头移开眼。
“你这里有我能穿的衣服吗?”孟庭深终于是开口了,声音有着酒后的沙哑。
“没有。”沈南柯的大脑一片空白,嗓子干疼,她清了清嗓子,麻木地说,“浴室有浴巾,出卧室左拐。”
孟庭深下床捡起地上的裤子胡乱套上大步走了出去,房门拉开时有光落了进来,天亮了。
光一闪而过,他带上了门。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沈南柯的手机在衣柜下面地板上。忍着浑身不适,拥着被子过去捡起手机,来电备注写着程垚。
程垚?
TO-D的程垚?他们有加联系方式吗?沈南柯脑子混乱,一团浆糊,不知道该不该接。
昨晚喝酒他也在,酒后发生了什么?
沈南柯迟疑片刻接通,“你好?”
“嗯?没打错电话吧?”程垚在电话那头疑惑道,“孟庭深在吗?您是?”
沈南柯反应过来,手忙脚乱挂断电话扔到了床头柜上,慌的像是做了贼。她和孟庭深的手机颜色一样,又是同品牌,她居然接错了。
狠狠一抓凌乱的头发,沈南柯撑着身体艰难起身穿上了睡裙。
闹钟声在卧室门口再次响了起来,这回是她的手机。她螃蟹似的走过去从背包里找到手机,关掉闹钟。
早上六点半。
地板一片狼藉,她的衣服和孟庭深的衣服纠缠在一起。男士内裤缠着女士内衣,可见昨晚有多疯狂。
沈南柯分开两个人的衣服,扯了一件外套包裹住自己,抱着他的衣服走出房门扔到沙发上。
浴室门打开,氤氲潮热的水汽中,孟庭深擦着头发走了出来。他高大挺拔,肩膀宽阔,腹肌整整齐齐,腰侧沟壑暗深一路没入浅蓝色的浴巾。浴巾是沈南柯的,不大,堪堪遮住重要部位,他的大长腿就那么□□着。
沈南柯眼前开始弥漫起了雾,她目不斜视越过孟庭深走进了浴室,若无其事地关上门,‘咔哒’一声锁上。
她在潮热的浴室里狠狠揉着头发,一头磕在瓷砖上,额头抵着冰冷的瓷砖,混乱的大脑仍然在纠缠。
她把孟庭深睡了!!!
恐怖!
孟庭深的手机在卧室响了起来,他收回视线,蹙眉推开卧室门走进去弯腰捡起手机划开接通。
来电是母亲林韵,她柔声细语,却带着密不透风的压力,“昨晚没回家?”
“工作太晚了,住在程垚那里。”孟庭深垂着漆黑的长睫毛,面不改色的撒谎。
“昨天推给你的微信加了吗?这回肯定是你喜欢的类型,书香门第,温柔漂亮知书达理。在读博,比你小两岁。”
孟庭深头疼欲裂,宿醉让他恶心,“我没有找对象的打算。”
“你马上三十了,你想多大再找?等我骨头变成化石的时候?”
他们彼此沉默。
“你是不是受我和你爸爸影响——”
“没有,我只是不喜欢相亲。”孟庭深抬眼看沈南柯的房间,她的房间整洁干净。浅蓝色壁纸白色木艺床,床上四件套是浅色,被子柔软蓬松。床头柜上摆着一盏小小的兔子夜灯,再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我也不是非逼你结婚,只是觉得你的人生可以多一些选择,一个人太孤独。”林韵叹口气,道,“我这个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往后你就是一个人。”
“现代医学很发达,别多想,您能长命百岁。”孟庭深仿佛被关在罐头盒子里,他尽力挣脱,仍然无法斩断原始羁绊,他被扼住了喉咙,喘不过气,“人本身就是独立个体,孤独才是常态。”
“听说南柯谈恋爱了,这次很靠谱,八成能结婚。”林韵转移了方向,开始拿沈沈南柯来攻击他,“到时候我带你去参加她的婚礼。”
孟庭深放下手里的毛巾,声音很沉,“我要工作了,最近公司事很多,很忙。您如果在那边住的不舒服,我再给你买一套房子,您搬出来住吧。”
“没有不舒服,我和邻居们相处的非常愉快,我不是为了跟她攀比。”林韵提到邻居,语调没平时那么温柔了,“我只是想提醒你,结果固然重要,可过程才是人生真正的意义。什么都去试一试,出错了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看南柯多勇敢,什么都不怕,错了就重来,有什么大不了?天会塌下来吗?别太封闭自己,往外走一步,也许是世外桃源。”
“只会万劫不复。”孟庭深说完意识到这句话可能有歧义,附带了一句,“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不喜欢脱轨的人生。脱离风险评估的意外并不美好,无尽的麻烦。”
“希望你的人生能按照你的计划平稳推进吧,一辈子不出一点意外。儿子,你加油。”林韵挂断了电话。
孟庭深垂眸锁屏走出卧室,浴室里有着水声,他回头看了眼,目光停住。
浴室是磨砂玻璃,湿了水后呈现半透明。水声哗哗,她背对着门站在淋浴喷头下洗澡,乌黑长发披散在瘦薄脊背上,她皮肤白的有莹光。孟庭深的目光往下,她的腰很细一只手都能掐住,可她是蕴含力量的,并不被他所控,昨晚蛇一样在他手心里扭。
他喉结狠狠滚动,转身大步走向客厅穿衣服。
沈南柯这个澡洗了一个小时,她听到外面孟庭深不断地接电话打电话,他的工作很忙。他不走,不知道在等什么。等着羞辱她吗?沈南柯绝不给他这个机会,她涂了五遍沐浴露,皮都快搓掉一层,孟庭深动身离开了。
入户房门关上,客厅陷入寂静,沈南柯关掉淋浴,穿上衣服走出浴室。客厅恢复整洁,孟庭深的东西全部带走了。
沈南柯回到卧室,一头扎到柔软的被子里,想死。
可惜,死不了一点。
李海峰打电话过来了。
“我能请一天假吗?”沈南柯沙哑着嗓子,撒谎道,“我感冒了,重感冒。”
“在哪家医院?我让你的助理带着文件去找你。”李海峰没有丝毫放她假的意思,他说,“下周TO-D那边会来人审查公司情况,这关系到公司能不能被成功收购。你是研发部的负责人,重点考察对象,不能掉链子知道吗?”
沈南柯想辞职的话在嘴边盘旋着咽回去了。
迅达智家在同行业里算不错了,她做了五年,有团队有项目,孟庭深值得她放弃多年经营?他配吗?
成年人做事总是权衡利弊。
“我请假半天。”沈南柯跟他讨价还价,“我真的很难受,缓一下。”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说的话吗?”李海峰语重心长,“你说,你要做到行业里第一,你会是未来的风向标。你的产品会入驻千家万户,你会是下一个李成达。”
中二不可怕,可怕的是中二时期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被人铭记,时不时拎出来提醒她一遍。
“两个小时。”沈南柯说,“求您了,两个小时行不行?”
“南柯,我相信你能做到,我相信我们能做到。我们奋斗了这么多年,讯达智家是我们共同的心血。李老走了,讯达倒了,仅存的讯达智家是最后的希望。”
“我马上去公司。”别煽情了,沈南柯有煽情尴尬症。
“行,八点半,我去你办公室找你。”
你去死吧!
周扒皮!
老板都擅长PUA,黑心东西。沈南柯在家门口的药店买了紧急避孕药,在车上拿矿泉水把药顺下去。她先去酒吧取了车,匆匆赶往公司。
好在雪停了,路上的冰被铲的干净,她可以放心开车。
她脖子上没有痕迹,可走路姿势实在怪异,开完会李海峰叮嘱秘书给她送了一杯红糖姜茶。
他以为她大姨妈来了,那么痛苦。
沈南柯面无表情地喝着红糖水,下次见孟庭深,一定剁了他,让他这辈子不能人道。
家里的智能系统被沈锦兰女士从总闸关了,摄像头自然也关了。
沈南柯不知道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她第一次喝酒断片的这么彻底。一点印象都没有,大脑一片空白。
这么糟糕的事,想不起来也好。
孟庭深那个狗,不是说喝多了的男人硬不起来吗?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沈南柯想找方程问问。
打开微信,先看到个好友申请,她放下红糖水杯子,点开申请。
头像是TO-D的公司LOGO,微信名叫孟,申请理由:我是孟庭深。
沈南柯顿时斗志昂扬,浑身不适都化为了力量,快速敲字拒绝:“活太烂,拒绝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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