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带着事,李月香迈得步伐越来越大。
期间经过富家的院子。
看着前方的土屋,心中有一丝羡慕。
瞧着自然比不上黄地主家的大宅子,但比起她家的小院落要大的多。
富家姐妹就算住在一间屋子里,那也特别的宽敞。
不像她,随着哥哥们一个个成亲,原先她还能有个小屋子,前几年却被赶到和爹娘一间,拿块板子一挡,用两个超旧的箱子一并,就成了她每晚睡觉的床板……
她不是不觉得委屈。
但在家里,没人会在意她的委屈。
一旦她闹起来,还会觉得是她无理取闹。
有时候,她是真的很羡慕富杏杏她们三姐妹。
以前还没分家时,叔叔婶婶就特别护着她们姐妹。
甚至还会连带着关系她。
阿奶也是。
知道爹娘不会偷偷给她开小灶,便会趁着哥哥们不在时,悄悄往她嘴里塞吃得,就连阿爷……
算起来,她和阿爷其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但李月香到现在都还记的,她的第一套新褂子就是阿爷花钱买的,也是第一次有人在过年时悄悄给她塞了两个铜板。
她记得很清楚。
那两个铜板被拿去买了饴糖。
一个人悄悄躲在墙角吃了好久好久,也特别甜。
她一直觉得阿爷阿奶特别好。
可在家里闹着要分家时,面对突然变得凶狠的爹娘,她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在离开时,还帮着把阿奶的柜子给一同搬走。
那是阿奶最喜欢的嫁妆。
二十几年一直小心置放着,看着和新的都差不多。
被她家搬走后,没多久大哥大嫂争吵时就给踹坏了。
而自打分家后。
因为不敢惹得爹娘生气,面对阿爷和阿奶大部分都是选择视而不见,实在是躲不开才会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李月香不是不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好。
可谁让上头有爹娘压着,她靠着爹娘吃穿,真要惹得他们不喜,那她平日里还怎么过日子?
她不过是想自己过上好日子。
本带着回忆的眼神渐渐清明,在这瞬间李月香心中已经有了抉择。
她……不过就是想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一点。
这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所以、所以就算她瞒下一些事,也无可厚非不是?
心中坚定这个想法,李月香没有任何犹豫就继续往家的方向跑去。
就在三个月之前,她遇到了一件十分神奇的事件。
偶尔的夜晚里,她会做一些匪夷所思的梦。
一开始她没当做一回事,可谁知道某日村里发生的事居然和梦境中对上了。
这还不是一件两件。
为此她还专门跑去外村的神婆处。
她不敢说得太过详细,只是含糊着说了说。
而神婆给她的回应也十分的复杂,但她也能大概琢磨出一些,梦境成真这种事绝对是她的机遇。
天大的机遇。
一旦她把握住,很有可能就脱离现在的贫苦。
她也能如同镇上大户人家的千金般,过着舒适又富裕的生活。
而且,她还真遇到了。
就在大半个月之前,她又梦到了一些片段。
片段中的人物是姜家的一群人。
富金金的婆家。
那家人全都是好吃懒做的性子,原先家里还有些田地,却因为他们的懒惰一亩一亩卖了出去。
田地卖没了也没关系,这不家里还有闺女吗。
姜玲儿不就被他们一家给卖掉了?
嘴里说得好听,说是被送出去享福,可其实就是换了人家的银子将闺女送去当伺候人的丫鬟。
任由人打骂,即使弄死了也不一定能讨回公道。
早前姜玲儿回来的时候,她就见到过她身上的伤,当时她就决定了,一定要远离姜家那群人。
连自己的闺女都坑,更别说外人了。
可直到……
直到她那一次的梦境。
在梦境中,姜家还是那么一群人,但奇怪的是他们已经搬离樟山村,住在了港青镇的大宅子里。
很大很大的宅子。
她这辈子从未见到过那么好的住处,有假山有花园,还有跟随着身后伺候的丫鬟小厮。
更别说他们身上穿着的绫罗绸缎,以及摆在桌面的玉食珍馐。
醒来的那瞬间,她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姜家怎么可能变得那么富裕?
李月香根本不相信,所以那段时间便异常的关注姜家。
可不敢如何,她仍旧不清楚姜家是如何发家。
姜家是樟山村的土生土长,百年前就一直扎住在这里,他们这一脉还真没出过什么有出息的人,不可能藏有家底。
再看看姜家那些子女,一个比一个没出息,哪里是能如此光宗耀祖的货色?
不管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一直到又一次的梦境。
在正常梦里,她一共注意到两件事。
其一,姜家会在一年后捡到一个失忆的姑娘。
这个姑娘特别有能耐,寻了很多挣钱的法子,等村子里的人注意到时,她已经开始计划着在镇上买宅子了。
连带着‘收养’她的姜家也跟着获利。
要知道,姜家最开始收养她的原因,其实是带着不怀好意,他们是见这个失忆的姑娘模样俏丽,已经开始偷偷打听着卖主,想着将人‘送’去当丫鬟。
没想到的是,这个姑娘挣钱太厉害了。
立马便打消了这个想法,而是对着她表现的更加亲切,在这人面前装着一副好人的模样,更是早早在村长那边将这个姑娘的名字写在自家的族谱上,成为了姜家的女儿。
这样一来,即使对方知晓了姜家暗自打的主意,她想要挣脱出来也得费好大的功夫。
李月香在知道这个梦境后,首先想到的便是替代姜家。
虽然不太清楚具体的时间,但以梦境的场景她也能猜到大概的时间。
有大概的时间和具体的地址,她完全可以取代姜佳获得那个姑娘的好感,这样她也能过上姜家梦境中的富裕生活。
可一直到她看到了另外一个片段。
彻底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姜鹏没有死……
富金金的丈夫并没有死在战场上。
姜家过上那么好的日子,也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姑娘,那个姑娘的生意确实做得很好,但不管是姜家还是她,没有足够的势力他们想守住那份生意都很难。
可有姜鹏的存在就不同了。
姜鹏非但没有死,手中居然还捏着一些兵权。
哪怕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武官,但在他们这个地方那也比县老爷还要来得有权利。
这样一来,姜家又有权又有钱,在城镇里他们一举成为她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所以在犹豫了一段时间后。
她决定换个方法。
她还是会去截姜家的胡,一定要和那个姑娘成为最好的姐妹,同样她也得和姜家搞好关系,借着这份关系攀上姜鹏。
其实,想攀上姜鹏找富家反而容易一点。
富金金是他妻子,两人还生了一双儿子。
而且这两人成婚后感情尤为的好,富金金帮着吹吹耳边风,或许就能从姜鹏那里得到一些好处。
可奇怪的是,梦境中并没有富家的存在。
又或者说他们这一群人不重要。
想想也是。
身为武官的姜鹏肯定见多识广,哪里还会看上一个乡下的村姑?
或许如同唱戏中那般,早在外面另娶了同僚的千金,早将富金金给忘了。
这个想法有些阴暗。
可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
李月香本来就不喜欢她这些堂姐堂妹。
明明都有一个阿奶,她们却没有一丁点相似的地方。
富金金姐们三人会帮着家中干活,哪怕在太阳底下暴晒,皮肤晒黑也不影响她们面容俏丽。
好多回她都听到其他人在感叹。
说富家的人果真和他们不同,到底是大户人家落魄了,光从模样上一看就和乡下姑娘不一样,瞧着就丽质。
她们就算有同一个阿奶。
在外人的眼中,她就是一个乡下的土妞,而这些堂姐堂妹就是落魄的千金,真的是……让人难以不嫉妒。
所以在知道姜鹏没死后,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告诉富金金。
李月香会自己给自己找着无数个理由。
反正她要真说自己梦到,怕是也没人会信。
反正最后姜鹏和富金金没有关系,说不说重要吗?
反正………
反正……
一路跑回家。
李月香刚进了院子就问道,“娘,珺哥儿要去读书了吗?”
梦境中富家好像没发生什么事,绝对没有珺哥儿上书塾的事,万一……现实和梦境中发生的事件有区别怎么办?
她都想好未来怎么做才能替代姜家过好日子,绝对不能因为富家影响到她。
程氏被她突然冒出来吓了一跳,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有这个功夫盯着别家,还不如去干干活,赶紧把你侄子的衣服拿去洗了,不然他明天穿什么?”
“他不是有亲娘吗?干嘛不让大嫂洗?”
程氏都没搭理她,直接将脏衣服往她身上塞。
李月香有些嫌弃,刚想开口却突然凑近闻了闻。
这一闻脸色就变了,“他又偷偷吃鸡蛋了?凭什么……”
“你这丫头反了天了?”程氏眉头一竖,举起手就往李月香身上招呼,一边下着狠手一边碎念着,“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让你洗个衣裳还不情不愿?那可是你亲侄子,你以后还得依仗他,多吃些鸡蛋又怎么了?”
李月香想躲却被扯着躲不开。
背上、手臂被拍得生疼,委屈地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她咬着牙发誓,以后要是过上了好日子,她绝对不会和家里同享!
搞不好挣来的那些银钱,全都得花在李有才身上。
“行了,天天吵吵吵也不嫌闹腾。”
屋内传来一声不耐,程氏立马变脸,略显讨好着:“这不是丫头不听话么,多打几顿……欸,你这死丫头还敢跑?!”
趁着程氏说话时,李月香用力挣扎,趁着程氏一个不备转身就跑。
“你跑,你敢跑就别回来!”程氏气得要死,要不是追不上,恨不得拿着棍子追过去。
李大树听着外头的吵闹,眉头紧蹙显得格外不耐烦,“够了!”
一声呵斥,吓得程氏不敢开口。
别看她在外耀武扬威谁都不怕的样子,在家里只要男人一皱眉,她话都不敢多说。
此时的她连忙上前,觍着脸开口:“要不要我再给你烧点水喝茶?”
李大树没好气道,“还喝什么喝,茶叶都泡得没味了。”
程氏瞧着水杯里的两茶根,到底什么话都没说。
她可不敢说再重新泡茶根。
即使是茶根,对于农家来说这要是一笔不小的花销,每次瞅着自家男人泡茶时,这心里就一抽抽的疼。
这要是搁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她早就开骂了。
饭都吃不上还喝茶,没这个享福的命还装什么装。
“你们就不能消停些?天天吵吵吵,吵得我头疼。”李大树还在呵斥着,明显就能看出他心情不好。
不过,心情不好的原因到底是因为家中吵闹还是另外的事,那就另说了。
“还不是那死丫头吗。”程氏本想着再抱怨几句,只是想到死丫头先前说得事,她内心也不好受了,“那边真的要送富珺珺去书塾?”
“哼。”李大树冷哼一声。
由他的反应来看,显然不是刚知道这件事。
也确实如此。
早几日就有人问到他面前来。
说他那个继父家居然还有银钱送孙子去书塾,说什么不愧是曾经的大户人家,那自然比农家子来得要聪慧,指不准几年后他们村子会出一个秀才郎。
李大树当时听得是满脸铁青。
他这辈子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富家崛起。
别说是出一个秀才,哪怕是一个童生他都忍受不了。
程氏偷偷瞄了瞄他,知道男人在气头上,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老头子哪来的银子送富珺珺读书?难不成他还瞒着我们私藏了?”
当初闹着分家时,他们可是将富家的土屋仔仔细细搜了好几遍。
结果什么都没搜到,当时她还觉得富老头真够蠢的。
替别人养孩子不说,还不知道藏着些,全都讨了出去结果反被人踩了几脚。
她就不同了。
即使是自己的儿女,她都是死死将钱财攥在手里的。
不过现在想想,那死老头指不准藏银子了,不然怎么可能拿得出钱让孙子去镇上读书?
“没有。”李大树闷声。
和程氏的猜想不同,他很肯定当时的富争没有私藏银子,所以那个时候才会怂恿二弟小妹分家。
但那个时候他是真没想到富争还能活下来,就算能活下来,也没想到他居然还能靠着木活挣钱。
哪怕挣得不多。
但也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只知道拖累家里的累赘。
早知道这样,当初他就不该闹着要分家!
富争能干活,他那个老娘也是能干的人。
富谷和他媳妇向来都是只干活不说话的老实人,即使前面三个都是闺女,也都是干活的好手。
不然现在的日子也不会越过越好。
尤其是他身为长子,哪怕和富争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仍旧可以住在富家的土屋,还有富谷一家干活来钱,不比现在的日子来得强?
李大树脸色越来越暗沉。
他是真后悔了。
千算万算,没想到富家会越来越好,也没想到他的子孙一个比一个混账懒惰,到现在大孙子都已经十一二岁,却没有一个能挑得起担子的人。
“难不成要交的束脩都是那家人这几年挣得?”程氏惊愕的张大嘴。
她还真不信。
不是不敢相信,而是不愿相信。
凭什么啊,都是一样的过日子,富家能攒这么大一笔束脩,他们家怎么就攒不起来呢?
越想越觉得不得劲,她撇嘴道:“这银子就算花出去那也是打水漂,富珺珺那娃瞧着傻愣愣,哪里是读书的料?真的是痴人说梦。”
说是这么说,但她心里真没底。
一想到富家以后会出一个秀才郎,那心里就揪得疼。
两家先前闹得那么狠,那一辈子都是死仇,她那个婆婆更是扬言要断亲,富家着的发达了,那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便宜都沾不着。
程氏这般想,李大树何尝不是?
他伸手端起水碗想喝一杯,到了嘴边才发现已经没茶水了。
眉头跟着就是一皱,像是下定了决心,“咱们也供!才哥儿和富珺珺年岁相仿,他们能攻咱们怎么就不能供了?!”
“什么?!”程氏惊气,“外面可是说了,二两银子一年呢!”
“……”还没冒头的壮志雄心立马熄灭,但说出了口的话哪里还收的回?李大树瞪了她一眼,开口:“谁说去镇上了?咱们找个周边的学堂。”
刚刚说完,又忍不住加了一句,“找个便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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