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邈知道这样贸然的举动对于周屹川来说意味着什么。
若不是和他从小认识,她真的要将他的克己复礼理解为他性取向有问题。
那地方的触感似乎更加温热柔软,哪怕隔着一层布帛阻隔。
病房内的温度一下子被暧昧烫热。
周屹川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并没有针对她这一举动多说什么。
“我让护士替你看看。”
他开门离开,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姜邈刚才伪装出来的镇定才彻底崩盘。
她趴倒回床上,双手捂着脸,尴尬到没脸见人。
她死要面子,反事都要争个输赢,结果最后受罪的还是自己。
杀敌零,自损三千。
大约几分钟的时间,护士和医生一起过来了。
穿着白大褂装束,头发半白的老医生,应该是主任级别,笑容和蔼的走到姜邈跟前,询问她是哪里疼。
姜邈往门外看了眼,空荡荡的走廊,没有周屹川的身影。
她将视线收回,指了指上腹。
医生检查过后,没什么大问题,输完液后疼痛就会缓解,到时候开点药,在家休息几天,注意清淡饮食。
姜邈点点头,谢过医生。
护士留下来替她换药,还剩最后一瓶。
姜邈躺回病床,轻声询问她:“请问刚才那个人,他是回去了吗?”
护士将药水流速调慢了一些:“他去接电话了。”
姜邈若有所思地点头,郁闷的心情在得知他没离开后稍微得到缓解。
护士笑了笑,笑容有些暧昧。
她小声问:“待会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姜邈一愣,装傻充愣道:“你应该认错人了,确实挺多人都说我和姜邈长得像。”
护士伸手指了指输液袋旁的个人资料卡,上面有她的名字。
——姜邈。
她知道姜邈在顾虑什么,非常配合地用手在嘴边比划了一个闭嘴的手势:“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而且外头那位,她也得罪不得。
院长亲自叮嘱过,这间病房里的人要格外小心。
一个艺人的身份还不至于让院长如此谨慎对待,想来真正的大人物另有其人。
十有八九就是送她来的那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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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昨天晚上一直睡到次日中午,姜邈现在躺在床上半点困意都没有。
肚子的疼痛转移到手臂,甚至还有点痒。
周屹川终于接完电话进来了,刚把门推开,就瞧见姜邈伸手在输液的那条手臂上疯狂抓挠。
担心埋在她血管里的输液针错位。周屹川走过去,制止了她的动作。
“痒?”他低声询问。
生病的人总是脆弱的,加上姜邈本身就是个胆小鬼。
被他这一问,眼眶居然不争气的红了,到底是最后的一点逞强让她没有落下泪来。
“还有点疼。”
周屹川看了眼药瓶里的淡黄色液体:“这种药带点刺激性,是会有些不适感。”
他去护士站借来一个暖手宝,用医用胶带固定在她的掌心。
这样既能缓解不适,也能防止输液针错位。
“好点了吗?”
姜邈点点头,居然真的不难受了。
明明上一秒险些掉眼泪,这会就记吃不记打,居然还有心情调侃他。
“川川还真是博学多才,医学方面的知识都知道。”
她的调侃在他这里永远起不到任何作用,情绪太过稳定的人,天塌下来都不见得会皱一下眉头。
周屹川置若罔闻,神情一如既往的淡。
他的手机中途响过好几次,他只在刚开始时看了一眼,联系人是谁。
最后索性直接将手机锁屏朝下,放到一旁。
偌大的病房,一个躺在病床上输液,一个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日报。
彼此都没有一句话。
空气里除了浮动着的消毒水味,还有一股周屹川身上的雪松冷香。
偶尔他会抬眸看她一眼,确认一下输液袋的余量,以及她有没有乱动。
姜邈是个不太老实的人,从小就是这样。
读书的时候还逃过课,不止一次。
周屹川是学生会的。
几乎每一次逃课都被他撞见。
那个时候姜邈还没有现在这样死要面子,认怂很快,懂得服软。
唯恐他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纪律册上。
要是让曲女士知道,又逃不了一顿训。
她过去和周屹川撒娇,扯着他的胳膊保证:“我下次一定不会了,念在我是初犯,你就饶了我这一次?”
她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好好和周屹川说话。
还未完全长开的猫系长相,笑的时候眼尾上扬,少女的清纯中又带着一丝狡黠。
她喊他川川,好川川。
周屹川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柳下惠坐怀不乱,面对她明目张胆的引诱也丝毫没有心软,当着她的面将她的名字写了上去。
铁画银钩,很是张扬的字迹。
都说通过字迹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可他写的字和他内敛沉稳的性格一点也不沾边。
那一周姜邈都在胆战心惊中度过,几乎是翻着日历等待判刑的时间。
更不用提逃课了,她上课比谁都认真,意图靠这段时间的良好表现争取一个减刑。
结果到了宣判日,她迟迟没有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学校黑榜上。
老师甚至还专门表扬了她,这一周表现良好。
每次想到从前的往事,姜邈对周屹川的不满就会多几分。
她痛斥官僚主义,痛斥特殊待遇。
即使他将这样的官僚主义和特殊待遇都给了她。
在她看来,只要是周屹川想做的,或是想要的,勾勾手就能轻易得到。
他的背景太过强大,强到独树一帜,站在金字塔顶都得往上看,才能勉强看见他的脚后跟。
明明一开始学生会没有他的名字,后来却加了上去。
姜邈一直对此心怀怨怼,自从他去了学生会,自己每一次逃课,都会被他逮到。
病房的温度过高了些,姜邈嫌热,把被子掀了。
周屹川瞧见,拿来遥控将温度往下调。
手中的书合上,他低头看腕表上的时间,到饭点了:“饿了吗?”
“有点。”
医院也快到午饭时间了,但姜邈口味挑剔,肯定是吃不惯的。
她碰到不喜欢吃的东西一口也不愿意碰。
于是周屹川给老宅打了电话,让厨房煮点养胃的米粥。
姜邈好奇:“怎么给老宅打电话了。”
中途手机又响过几次,想来是有些工作不得不处理。
电脑是半个小时前助理特地从公司送来的。
周屹川将其打开,放在腿上。
“祖母口味清淡,秦阿姨的厨艺更适合你现在的肠胃。”
只是煮粥而已,家里的阿姨明明也会。
她敏锐的发现一些异常,自从自己昨天犯了肠胃炎后,今天的早饭是他在饭店订的,连午饭都特地让老宅那边的阿姨做好送来。
虽然疑惑,却也没有过多询问。
在外高高在上的周大总裁,寸步不离的伺候自己,何乐而不为。
虽然这个伺候仅仅只是体现在两人待在同一间病房里。
姜邈百无聊赖,看起电视,音量有些大。
一旁办公的周屹川没说什么,只是自己戴上降噪耳机。
中途他出去过一次,好像是数据有些问题。
也是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姜邈看到微博里的舆论全部转了风向。
原本那条微博发出去后,热搜和评论里一水儿的全是在安慰心疼她。
结果不知道被谁扒出问题所在。
——吸氧机的指示灯都没亮,这是在吸氧还是在吸二氧化碳呢?
——我看生病是假,担心被顾玫艳压是真吧。
——顾女士什么时候学会独立行走了再来谈艳压两个字吧。吸血鬼靠蹭姜邈的热度出道,跟在后面捡漏资源,现在还想反过来艳压你祖奶奶?笑死。
——还有谁不知道顾玫女士在制片方眼中有着低配平替版姜邈的美称吗,那些小剧组请不起姜邈,所以只能花低价去找她咯。
——我们S+大女主专心钻研演技,不会给只把心思放在红毯造势上的LOW货任何眼神的。
——哈哈哈哈哈姜邈钻研演技这话我看一次笑一次,粉丝空瓶麻烦也换个好点的说辞。大女主指的是出道多年归来仍是安慰奖的姜邈吗?
——外貌比不过只能靠其他地方挽尊咯,我们家顾玫年纪小,“阅历”自然没有四舍五入三十岁的大妈高。
三十岁?大妈?先不说三十岁怎么就成大妈了,她满打满算也才二十七。
姜邈甚至比那些替她说话的粉丝还要情绪激动。
她怕被顾玫艳压?
笑话!
她从床上坐起来,给经纪人打了电话,大病未愈的声音还很虚弱:“你通知一下造型师,我现在就过去。”
经纪人正忙着压热搜,听到她的话双倍头疼:“这种时候你就别来添乱了,好好养病才是正事。”
顾玫从出道就一直蹭着姜邈的热度。
姜邈一开始的态度是置之不理,她清楚一个新人想要在娱乐圈出头有多难。
结果对方得寸进尺,一边蹭她的热度,还一边踩她。
说姜邈的漂亮太过华丽,缺少钝感。
现如今顾玫势头正盛,所以想要彻底去掉贴在她身上和姜邈相关的标签。
红毯一直是姜邈的统治区,如果顾玫在这次红毯上艳压了她,到时候姜邈就会被压的死死的。
姜邈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我就算是病死我今天也得去。”
清楚她的脾气,知道自己再怎么劝也没用。
经纪人问她:“需要我派车去接你吗,在哪个医院?”
姜邈看了眼被周屹川留在病房的电脑,想来他人还没走。
“不用,我有人送。”
电话挂断,她按响床头铃。
周屹川和护士是前后脚进来。
电话接通到一半,他听到传唤铃响,担心是她哪里不舒服,所以也一起过来了。
“怎么了?”他甚至比护士还要快一步,来到她床前,神情和口吻仍旧从容不迫,“哪里不舒服?”
姜邈摇摇头:“没有不舒服,你去帮我办理下出院手续,我有点事要去处理。”
周屹川淡声拒了她的请求:“医生说你还需留院观察一天。”
姜邈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叫来护士帮自己拔针。
护士犹犹豫豫,止步不前,观察周屹川的脸色。
似乎没有他的应允,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姜邈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宽宽大
大的,衬得她身子越发消瘦。
单薄的一片。
发微博拍的那张照片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憔悴一些,她故意将唇色涂浅了。
但被疼痛折腾一晚上,整张素白的脸本就瞧不出一丝血色来。
周屹川罕见地将情绪挂在脸上,声音微微发紧:“有什么事情比健康更重要?”
姜邈不甘示弱地回他:“尊严!”
她乖巧的时候像一只名品波斯猫,华丽漂亮。闹起大小姐脾气来,又是另一幅模样了。
仿佛生长在丛林中的小豹子,谁的话也不听,见人就咬。
病房内安静的这几十秒里,护士明显感受到气压都变低了。
面前的男人虽然待人温和,但他身上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还是令人在面对他时不敢有片刻松懈。
她甚至觉得自己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唯恐被误伤到。
这位一看身份就不简单的男人,连院长都得对他客客气气。
姜邈居然半分敬畏都没有,甚至颇有种恃宠而骄的蛮横。
明目张胆的和他对着来。
“你不让我走我也一定会走!”
她像是在和赌气,说的话有点像闹别扭。
一阵微不可察的叹息声响起,周屹川只能对这一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清楚,以姜邈这个做事不顾后果的冲动性子,哪怕护士不帮她拔针,她自己也会拔的。
与其让她乱来,还不如他先松口。
输液袋内只剩一半了,护士拔完针后让她多按一会。
姜邈连走路都费劲,肠胃的疼痛还没完全缓解。
周屹川让护士帮忙推个轮椅过来,又去问她:“司机过来了吗?”
姜邈抿了抿唇,反问他:“你现在忙吗?”
“......”
周屹川听懂了,这是让他来当司机。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头有点疼:“地址。”
他的有求必应让姜邈难得冲他撒了个娇:“谢谢老公。”
周屹川神色微顿,明知道只是她的惯有伎俩,但他还是移开目光,朝窗外看了数秒。
待心绪回拢后,才弯腰去拿放在沙发上的外套。
从这儿去活动场地,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经纪人中途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顾玫的团队留了后手,连这次红毯的服装都和姜邈一模一样。
撞衫这种事情属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谁丑谁尴尬。
可问题是能成为女明星的又有几个丑的。加上对方明显是冲着靠这场红毯来碾压姜邈。
撞衫这种事情肯定又会成为一大槽点。
“他们倒是够鸡贼,知道直接找品牌方借服装肯定会被拒绝,所以直接自己买了一套。八百万一条的裙子,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姜邈的头有点晕,她用手按了按太阳穴,换了只手拿手机,声音虚弱:“那现在换服装还来得及吗?”
经纪人语气为难:“还有备选,只是.....不论是品牌还是成衣等级,肯定是不如之前那套的。”
所以现在姜邈的处境已经被逼到骑虎难下了,不管她穿哪套,最后被嘲的还是她。
就连经纪人都想劝她,要不干脆别上了,认一次怂。等风头和热度过去,再找公关发通稿。
虽然顾玫有资本在捧,可不论是身材还是长相,亦或是后期存货,她都不如姜邈。
想要翻盘有的是机会。
但就姜邈这个莽撞冲动的性格,她要是肯在这种时候低头,她的风评也不至于这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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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后,姜邈一路上都郁郁寡欢,本来就生着病,精气神不是很好,这下更加萎靡不振。
以往明艳张扬的玫瑰,也开始枯萎。
和品牌方借高定是需要提前打电话预约的,成功与否取决于和品牌方的关系以及艺人自身影响力和时尚完成度。
这几样姜邈倒是占了其中两样,可问题是她还没有到那种上一秒借,下一秒对方就送来的程度。
这样的待遇也只有娱乐圈最顶级的影帝影后才有。
都说胃是情绪器官,大约是受到当下心情的影响,疼痛加剧。
她弯下腰,用手捂着,冷汗都疼出来了。
周屹川开车中途分神注意到她的异样,眉头皱了皱:“又开始疼了?”
姜邈怕他把自己送回医院,所以摇头逞强:“不疼。”
今天的演技倒是拙劣,不如平时在他跟前演戏的十分之一。
发白的唇,冒出冷汗的额头,以及泛红的眼眶。
周屹川将车停在路边,拿出水和止疼药让她先服下。
这药的药性温和,不会对肠胃造成二次刺激,但能暂时缓解疼痛。
“一定要去吗?”他再次和她确认了一遍,语气姑且算得上温和。
当然要去。
姜邈正要点头,目光定格在他身上,突然想到什么。
讨人厌的官僚主义,讨人厌的特权。
现在好像又不那么讨厌了。
她在周屹川这儿惯会见风使舵,低头很快。
周屹川这人看着正经严肃,软硬不吃,其实是个闷骚。
在姜邈眼中,他的原则性虽然强,可一旦有人和他撒娇,他就会束手无策。
大约是知道姜邈和周屹川从小认识,曾经有暗恋他的女生还询问过姜邈,应该怎么追他。
姜邈如实相告:“多撒撒娇就行。你别看他一开始不为所动,时间长了他就招架不住。”
简而言之就是,他虽然高冷,却是那种软磨硬泡,时间长了就能追到手的人。
虽然这样的法子好像从未奏效过,不然为什么初高中六年,加上在国外留学的那几年他一直都是单身。
有人来姜邈这里反馈,说她的办法一点用也没有,反而引起了周屹川的反感。
姜邈觉得自己很无辜,这个方法是她亲身实验得来的。
百试百灵。
她每次有求于周屹川时,只要撒撒娇,喊一声川哥哥。
就会得偿所愿。
不管她提的要求再过分。
甚至有几次,她要他帮的忙还和贺政南有关。
所以姜邈料准了这次也会成功。
她一把软骨头,笑意吟吟地坐过去。
车内空间相对来说狭窄,他今天开的不是那辆迈巴赫。
所以靠近时,不可避免的腿挨着腿,肩膀蹭着肩膀。
“川川,你开车累不累呀。”她的手臂缠到他的肩膀上,绕到后面替他捏肩捶背,骨头像是被水泡过一般,软到酥麻。
又是那个向下弯的眼尾弧度,小虎牙若隐若现。
周屹川的手腕内侧至今还遗留着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疤,是很多年前,姜邈用她那颗小虎牙咬的。
她有点心机,但是不多。
在周屹川这只老狐狸眼中,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一般。
稚嫩到有些可爱。
一眼识别的类型。
从她冲自己笑的那一秒,他就知道她脑子里装的什么想法了。
姜邈一边再心里唾弃自己,平时面对娱乐圈内的潜规则嗤之以鼻,现在却主动坐别人大腿。
一边又娇滴滴地和他撒娇:“川川,我遇到一点小小的麻烦,只需要你一通电话就能解决,你帮帮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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