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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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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3-12-02 21:5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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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砚知道,对于施黛的抚弄,他怀有奇异的贪恋。

若是旁人与他相触,江白砚只觉反感,许会习惯性抽出黑金短匕,割去那块让他不自在的皮肉。

唯独对施黛,江白砚贪求她的每一次抚摸,以至于心甘情愿主动靠拢,索取愈多。

此刻衔起施黛食指,他与她的一部分融为一体,彼此不轻不重地纠缠。

心脏里,种种说不清的情愫横冲直撞。

房内烛火一晃,江白砚垂头,观察施黛的神色。

她肤色白皙,宛如上好的羊脂玉,而今浮起绯色,叫人想起早春枝头的桃花。

澄澈圆润的杏眼望过来,透出薄雾般的柔软。

她喜欢吗?

与他对视片刻,施黛挪开眼珠。

脸上和耳朵都是热,想把热意压下,以失败告终。

不应该是她教江白砚触碰和抚摸吗?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

像暧昧至极的吮吻。

很犯规。

施黛转回视线,对上他的眼,轻点一下头。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当然喜欢。

手指落在江白砚唇上,莹白与殷红的色彩对比强烈,有种蛊惑人心的美感。

江白砚很漂亮,无论什么地方。

在他的注视下,施黛指尖用力,往唇珠处试探性按压。

是柔软陷落的触感,而江白砚屏住呼吸。

四下静谧,暗香萦绕,氛围恰到好处。

忽而想到什么,施黛不动声色瞥向床榻。

本应蜷缩在床上的白狐狸不见踪影,微风吹过,敞开的木窗发出吱呀轻响。

猜到江白砚来找施黛的用意,阿狸很有自知之明地没留下来,早在江白砚说出一个“抱”字时,就马不停蹄跳出窗外。

它只是失了记忆,不记得大部分事情,不代表它傻。

没有哪个正经人深夜探访,是把自己好好沐浴一遍,再穿件惹眼红衣的。

在这之前,江白砚永远一身清冷的白。

察觉施黛的分心,江白砚转眸望去。

他们住在百里氏安排的客房里,遮挡用的纱帐被撩起,现出里间的床榻。

被褥凌乱,施黛不久前躺过。

江白砚淡声:“狐狸不见了?”

刚进门时,他便发觉床上的白狐。

它向来怕他,始终低垂着尾巴,匆匆对望几眼,头也不回地逃出房间。

省了江白砚用剑气驱它离开的麻烦。

这地方,只有他和施黛就足够。

想起那团飞絮般腾起的雪白,江白砚瞳色微沉。

万物生灵于他皆如木石,生不出丝毫喜爱,施黛的喜好却极广泛,美食、美景、美物,不一而足。

那只白狐狸,是其中之一。

她对他的欢喜,与它们有差别吗?如若杀了狐狸,施黛会不会把那一部分喜欢分给他?

这个念想生根发芽已有多时,随江白砚眨眼,阴鸷杀念稍纵即逝。

陪在身旁的狐狸死了,施黛会难过。

他默不作声,把杀心压下。

“它胆子小,有点怕人。”

在心里感谢一遍阿狸的及时离开,施黛笑笑:“应该去了廊间闲逛吧。”

江白砚:“你喜欢它?”

施黛没迟疑:“当然啊。”

又乖又软的毛绒绒,谁不喜欢?

见江白砚一副静思的模样,她猜出点儿这人的心思,弯起眼笑道:“比不上对你的。”

江白砚抬眉。

“你看。”

施黛举起右手,食指和拇指之间隔出一小段距离:“这是喜欢它。”

旋即两指张开,彼此拉到最长,她仍觉得不够,干脆用左右手比划出长长的间距:“这是喜欢你。”

施黛说话时看着双手,语气一本正经,尾音轻盈上扬。

浓密卷翘的睫毛上是跃动的烛火,晕出暖融融的色调,仅仅望向她,就能体会到熨帖的温度。

江白砚安静笑笑。

“你这里。”

想起自己身上的伤,施黛指一指江白砚右肩:“很疼吧?这次的术法,也要两个多时辰才失效?”

江白砚:“嗯。”

施黛眯眼,一语戳穿:“然后你接着用?”

江白砚没答。

他的确有这个打算。

这是件令他心觉困惑的事,超出江白砚以往的认知。

世人所求所爱的,应是有价可循之物。

当年邪修待他仅存的好意,源于江白砚是承受伤痛的替傀。

他可以是一把趁手的剑,也能为她免去恼人的伤与痛,很好用,施黛却不愿用。

给出的理由是,不愿见他受疼。

“别继续了。”

施黛揉一揉眉心,絮絮叨叨:“你不是说,包药之后,痛感比之前缓解很多吗?我受得住。要是让你一个人受疼,我心安理得舒舒服服,成什么人了?你要是再用,我就——”

说到这儿忽然卡壳,不知怎样继续。

对江白砚,她实在没什么办法。

人家一番好意,总不能惩罚他吧。

对话戛然而止,窗边掠过一阵春风,树枝沙沙晃动几下。

水一样的微光里,烛火摇曳,携来一道朦胧的影。

……不对。

并非被风送来的影子,而是江白砚向她俯身。

施黛屏息的须臾,江白砚吻上她双唇。

像一缕风,或是别的什么,施黛无暇去想,只知道身体在急剧升温。

分明只是浅尝辄止的触碰,经由唇上的柔软,过电似的漫向全身。

一簇星火从脊骨点燃,窜入脑海。

从没和江白砚贴得这么近过。

冷香如同薄薄的纱,又像缥缈的烟,熏得她一时意乱。

细细嗅闻,还有几分药的苦涩。

鼻梁生涩地磕碰一下。

江白砚的吻蜻蜓点水,退开又落,似是懵懂的兽,不得章法地轻蹭。

是疼痛吗?

这种席卷而来的战栗,令他记起曾被一片片剥下鲛鳞时的痛意,足以被刻进骨髓里。

江白砚分不清明。

面对施黛,他好比阴湿葱郁的藤蔓,生在污浊泥沼里,妄图攫取阳光。

江白砚不是贪心之辈,如今遭逢日光的眷顾,却下意识向它伸展开枝芽。

施黛在意他。

可她在意的人和事太多。

想将她占为己有,想把她永远留在身边。

藤蔓渴求阳光,江白砚亦贪恋她的欢喜、她的痛苦、她的一切。

情潮暗涌,化作这个毫无征兆的轻触。

施黛的唇比他更暖,呼吸绞缠,有如拉扯勾连的线。

细线无形无影,圈圈缚上他心尖,一拉一拽。

发觉对方微妙的僵硬,江白砚退开些许,低声询问:“难受?”

他难以分辨痛与快意,记着施黛怕疼,没再往下。

施黛赶忙摇头。

江白砚果然不懂亲吻,从开始到结束,只过去短短几个吐息。

动作也是肉眼可见的笨拙,只用唇瓣覆上来,一点点研磨辗转。

感觉并不难受,温柔又小心翼翼,像蝴蝶落在花蕊上。

她情不自禁想更加贴近。

“你,”施黛舔过下唇,“喝药了?”

想来也是,江白砚在心魔境里受了不轻的伤,加之气力殆尽,大夫肯定要开些益气补血的药。

尝起来,是苦的。

施黛不喜苦味。

江白砚收拢指尖:“抱……”

余下的“歉”字没出口,唇上被某种柔软的物事抵住。

是一块方糖。

不久前施云声进屋探望,带来一盒饴糖和点心,施黛吃了不少,还剩下一些。

“第一次嘛。”

抬头对上江白砚的眼,施黛展颜一笑:“要甜一点才好。”

来不及回应。

一半饴糖被推入他口中,江白砚尚未品尝到甜意,后脑勺便被轻轻按下。

施黛覆上他,随之而来,是占满唇舌的甜。

饴糖是清甜桂花味。

被施黛缓缓抵入,整个进入他口中,逐渐消融。

江白砚眼睫轻颤。

脑中一片混沌,恍似半梦半醒,施黛的气息将他拉回现实。

像坠入一张细密的网,目光所及、唇齿所触,心心念念皆是她。

附骨的苦消散殆尽,唯剩涌向四肢百骸的甜。

与经年的疼痛浑然不同,教他心尖炽烫,眼底漫出水意。

施黛对亲吻的认知全靠小说和电视,在技巧上,不比江白砚好。

她有些紧张,刚要加重力道,感到颊边晕开一片湿濡。

怎么会有水?

施黛一怔,恍然意识到什么,遽然抬眸。

一瞬望去,如同撞进带雨的春潮。

在江白砚眼底,朦胧水色是潋滟的波。

几滴水液凝成圆珠,自他眼梢滑落,留下浅淡绯红。

似是难堪,又或难耐,江白砚低垂长睫,平复凌乱不堪的呼吸。

连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怎么了。

鲛泪落地,发出微不可察的啪嗒响音。

毫厘之距里,两人的气息隐秘交缠,像躲不开的绵长细雨。

遇上她之前,江白砚连拥抱和抚摸都未曾有过。

拢在他脑后的掌心缓慢收紧,施黛很轻地出声:“江沉玉。”

就连这个小字,自江府灭门后,也成了无人知晓的秘辛。

把它告诉她时,江白砚的口吻云淡风轻——

“只有施小姐知道这个小字。”

“无论何时,叫一叫,我便知道是你了。”

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种话的?

指腹抚过他发丝,施黛轻声问:“是甜的吗?”

“……嗯。”

唇边勾出一线弧度,江白砚道:“喜欢。”

于是施黛也无声笑笑,略微踮起脚尖,吻上他通红的眼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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