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又哭了,哭得我脑子疼, 快快抱走。”
乳娘把孩子抱走, 哭声渐远,林溪长松了一口气。
孩子不哭的时候还挺可爱,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的,看着就心里一软。
小手小脚粉嫩,抱在怀里忍不住亲一亲,碰一碰。
但只要嚎哭超过两炷香时间,林溪就没耐心了。
让细微周到的宫人抱又照顾,更利于母子维系感情。
她都不知道小小人儿,哭声怎么可以那么大。
左右自己小时候可没那么闹腾,那只能是随了孩子他爹。
没错,所有好的地方都是随了她,不好的都怪陆焰。
女儿满月这日,陆焰接受小皇帝退位让贤的诏书,在一片拥护声中登基,改国号宁永。
林溪也从王府搬到了皇宫。
姩姩不足岁被封了国宁公主。明明是陆焰凭着阴险狡诈,比发丝还多的心眼打了胜仗,非得说公主出生乃天降祥瑞,这才保得国运昌顺,让他能凯旋。
堂而皇之地把最大的功劳都归于女儿身上。
自此,全国都知道这个如珠似玉,深受宠爱的长公主。
公主周岁礼,更是举国欢庆,天下同庆。
姩姩早早有了封号,陆焰还把北边最富饶的州府,划给她作为封地,州府每年纳税都充入公主私库,由专人管理。
林溪这个娘亲都十分眼热。暗道一个小屁孩需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不如孝顺她这个老娘好了。
她被陆焰笑话了。
陆焰笑得胸膛不断震荡:“当娘亲的还和闺女抢东西,夫人可真是一点都没变,什么钱都喜欢。”
林溪恼怒地把人轰了出去,连着几日不许陆焰打扰她用膳、睡觉。
几日狗,新帝夜叩房门,诚心认错,再送上了多多珠宝,最终还是财帛动人心,新后抱着宝盒勉为其难的原谅了。
宫人想笑又不敢笑,默默感叹帝后琴瑟和鸣,感情深厚。
林溪自王府搬入后宫,日子便十分无聊。
高高的城墙,灰色的檐角,毕恭毕敬的宫人。偌大的后宫里,没有太后,也没有其他嫔妃,宫人更不可能找她的茬。
唯一能让她操心的……那只能是小小婴孩。
日日都要哭。
林溪盯着女儿,思考如此洪亮的嗓子,很适合唱戏。
若是他们一家人不住在皇宫,倒是可以开个戏班子。
父女一个演,一个嚎。
她站旁边收门票,倒是不错的营生。
—
公主周岁,赵国世家贵族对恩宠深厚的皇后好奇心达到巅峰。
登基不久的新帝后宫空虚,只有皇后,并无其他妃嫔。许多人卯着劲儿,想把女儿、义女、妹妹送进去。
新帝年轻俊朗,不动刀杀人的时候,光是样貌气度便能轻易叫姑娘们心生好感。
皇后深居简出, 只有祭祀这种重大场合才会露面, 可见没心机,身体也不太安泰,要仔细养着,才甚少在人前出现。
不用私下交涉,各家便达成了共识。
此女若是病死……皇后之位空了出来,家家都有机会。
至于谁来当继后,那就看各家本事了,当务之急是要那些年轻貌美女子塞入后宫。
不管别人怎么出招,林溪都不予理会。闲来钓钓鱼,睡睡觉,逗一逗暂时不哭的女儿。
若有人主动送礼,她还是会收下了。
还是从前在周国那套……光收礼物不办事。背后骂她就骂吧,左右她又不图名声。
再如何,那些人就只敢在背后骂人,难道还能当面指摘。
陆焰听闻林溪到处收礼,笑着摇了摇头。
收礼他倒也不在意,比较介怀的林溪对让他选妃这件事,难道完全不在意?
夫人未免也太大度了一些?
几番试探下,在发现林溪是真的一点都没往心里去,陆焰就不太开心了。
哪怕成亲了几年,他还是控制不住,想让夫人关怀自己一些,眼睛能多停在自己身上。
没关系,他自有办法。
是夜,陆焰站在林溪面前,手里抱着姩姩,言辞恳切道:他们逼得紧,你要帮帮我,他们是想放一些眼线在我身边。
话音一顿又说:我是不会碰她们,可保不齐那些女人入宫后,会对姩姩动手呢。
林溪转念一想,后宫这个地方,是很容易出疯子,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宫门两张口,吃女人也吃孩子。
她十月怀胎生的闺女,是得小心点。
另外陆焰一脸恳切的相求,也难免心软。很快心里有了决议,若真有这个可能,不如从开始就杜绝这个可能。
林溪盯着夫君那张如花似玉的俊郎脸庞,心下叹气,男人的话真不能相信。当初说什么“你只要自己在他身边就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现在又让她冲锋陷阵。
她自顾腹诽,没有注意到陆焰脸上得逞的笑。
—
秋日狩猎,皇后一身骑装地出现了猎场。
众目睽睽下,她先是拿出飞镖,百步外命中红心,然后又搭弓射箭,飞箭穿透了箭靶,现场一片寂静。
两个时辰后的比试,皇后一剑挑掉,去年第一名的世家子佩剑。
众人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纷纷看新帝。
陆焰不动声色地火上浇油,声音淡淡道:“当初成亲,我答应过我夫人一世一双人,她若要砍了坏誓言的人,我不会拦着,也不敢拦着,更不会追责。”
自求多福,好好想想,能不能快过我夫人的剑。
此前那些想着能入宫的女子,不约而同打消了主意。
荣华富贵迷人眼,但那也是有命去享。
皇后不愧是武将家女儿……真是好可怕!
也因露了这一手,陆焰出征在外,林溪留在王城,主持大局,众人也心悦诚服。
最初倒有人不服挑衅,想借机生事,林溪杀了两个人,世家贵族就都安静了。
没办法,皇后脾气上来她是真杀人,真杀。
婚后第四年,四方安定,陆焰不再四处征战,留守王城。
三岁的姩姩,常常会让林溪皱起眉头。
不住地叹气,兄长说她从小就很讨人喜欢。所以姩姩的秉性,那只能是随了爹。
孩子天然亲近父母,尚未完全懂事,已经知道讨好双亲中,说话更有分量的一方,欺负性子更软更好说话的另一方。
这源自天性中的欺善怕恶。
姩姩自小喜欢黏着林溪。
在小姑娘看来,父皇虽然威风凛凛,所有人见到他都要下跪。
但娘亲更厉害,她生气就把父亲赶出去,不让他一起用膳,也不同他睡。
每每这时,父亲抱着她,又是说好话又是送礼物,母亲才又跟父亲一张桌子吃饭。
小小的她留个心眼,唯独不敢在娘亲面前放肆。
其实不然,林溪没工夫给陆焰脸色看。
要真说起来,每次两个人有争执,那都是陆焰自己生气。
以前生气孤立整个国公府,现在当了皇帝,可以孤立整个皇宫。
各种各样的原因,反正最后都会委屈巴巴地说,夫人不在乎他,不够在乎他。
林溪懒得去哄他,其他宫人更不敢。几天后等陆焰气消了,她再给一个台阶,一切自然就好了。
而这次陆演孤立整个皇宫,是为着林溪想回去看看。
看看国公府的旧人,看看舅父和兄长,在周国小住一段期间。
女儿也三岁多了,吃喝拉撒会叫人,带上路也方便。
舅父和兄长信里几次提起姩姩,林溪就想顺带把女儿起带回去小住一段时间。
陆焰既不愿意她走,又不愿意女儿走。
但是知道自己拦也没用,于是不要生气了。
皇帝情绪不好,朝中股肱大臣私下觐见,劝道:“陛下既然不想皇后回去探亲,大可以直接下旨。”
话音一顿,又说:“老臣早想进言,您对皇后也太过纵容了。”
这位新帝能文能武,坚毅聪慧,是个难得的清明之君,唯一的不足,便是惧内。
陆焰轻叹了口气:“我没有在最好的时候遇见皇后,一直很遗憾,所有想对她好一些。”
“已经很好了
“不够,我还想对她更好。”
进言的大臣连声叹气地走了。
这件事传出后,再无人敢说一句皇后不是,毕竟说再多也只是白费工夫,搞不好还会开罪于皇帝。
何况皇后又是个性情中人。
什么叫性情中人?哦,就是你把她给惹急了,真的会杀人。
杀了还没地方讲理。
孤立整座皇宫三天的陆焰,终于气消,自己找了阶下了,夜宿在了皇后宫殿。
三更天,灯烛方熄。
陆焰照常去上朝,林溪只是眯着眼瞧一眼,就翻身继续睡。
闭上眼前,她记不清答了多少遍“心中有你”“心中只有你”“一定按期回来”“出门在外天天夜里想你”这种话。
总算把人哄好了,也敲定三日后出发去周国。
宫人进来禀告的时候,林溪刚起床盥洗完。
打量着宫女一脸为难,她扶着梳好的发髻道:“走吧,我和你去看看。”
“有劳娘娘。”
林溪面上不显,心中长叹了口气。
这个宫里还有什么能让她烦的,那只能说小崽子。
应付完大了,转头又要对付小的,没办法,自己挑的夫君自个儿生的孩子,总不能不管。
她的小公主,杯放爹的娇惯的毫无底线,何妨是别人。
这小鬼从小就机灵,越大小心思越多。
孩子刚满月那会儿,她瞅着怎么眉眼下巴像陆焰,心里总觉得不服气,明明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但是陆焰还安慰她,说孩子一天一个样,等模样张开了,一定会更像她。
现下长到三岁多,林溪彻底死心了,五官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平心而论,倒是十分漂亮精致。
嗯,鬼心眼也一样多,在宫里胡作非为,其他人都哄着供着,也就是林溪能治。
“你们谁都管不了我!松手。”
还未走近,林溪就听见带中气十足的小奶音,额头上的青筋一跳,在路上已经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皇子三岁开蒙,姩姩虽不用这般刻苦,陆焰却手把手教了她不少字。
不算太难的字,基本写上几遍小鬼便会了。
林溪感叹她的聪慧,万万没想到,这小家伙是读书的料。
陆焰淡淡看了她一眼,说她不如你夫君我幼时天分,你不如多夸夸我,亲亲我。
疼女儿归疼女儿,但是女儿的醋,那也是要吃的。
女儿善于读书,陆焰和林溪商便找了夫子每日教她读书写字。
陆焰认为多读书多点见识,总不会有错。
林溪想磨一磨对方性子,总不能一天撒着欢到处跑吧。
两个月前,宫里开了学堂,陆焰考虑到姩姩一人读书太过寂寥,便帮她找了几个年纪相仿的陪读。
又请了当世大家传课授业。
对于女儿的事,他总是件件上心的。若不是政务繁忙抽不出身,陆焰定然会一直亲自教导女儿。
话又说回来,他读了那么多书,当然有本事教的。怕只怕老狐狸教出只小狐狸,虽然现在已经有了这个预兆。
想到这里,林溪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视线缓缓扫过一众人。
能进宫读书的孩子,无一不是家世卓绝,被无数人捧在掌心,金尊玉贵。
这个岁数的孩子聚在一起, 哪有不起争执。
今日德王府世子捉了只虫子吓唬姩姩。
姩姩不怕虫子, 她玩了会儿虫子……绝对没什么趣,突发奇想,逼小世子吃下去。
嗯,想来是认为看着别的小孩把虫子吃下去更有意思。
她比世子小一岁,力气却不小,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
宫人们不敢用力把她拉开,在一边畏首畏尾的劝说,世子被吓得大声尖叫哭泣。
讲台上的夫子被气得吹胡子瞪眼,高呼“成何体统”。
现场乱成一片,林溪常常收拾这种场面,快步走上前:“是吗?那我能管你吗?”
小公主先是一愣,回过神,忙去拉林溪衣角,满脸讨好道:“娘亲你累不累,坐着休息会儿吧。娘亲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茶。”
林溪不为所动:“我看你又想打手板了。”
姩姩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可听话了。”
林溪打量着女儿。她把姩姩生得明眸皓齿,任由谁叫见了都会先心软三分。
这孩子天性好动,一肚子鬼主意,更被她父亲和宫人娇惯得不成样子。
如今整座皇宫,能震慑公主的只有她这个娘亲,她想撒手不管都不行。
林溪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莫生气”,这才开口道:“姩年姩,你不能让别人吃虫子。”
“是他先来吓唬我。”
林溪平心静气地说道理:“那也不行,吃虫子会生病的。”
小公主思索片刻,眨眼睛问:“只能打他?”
“对,只能打他。”
夫子:“……”
一众宫人:“……”
林溪察觉到气氛不对,想了想又说:“不能下死手,最好不要把人给打哭。”
这样总没错吧。
“哐当”一声,众人循声看去,那位当世大儒的夫子,竟然被活活气晕了。
林溪吩咐宫人把夫子扶下去,在心里叹气。
这小混蛋如今天不怕地不怕,她很有必要把姩年带回娘家住一段时间,让哥哥和舅父好好教导一番。
反正她幼时很害怕兄长,好吧,现在也怕。
她找了顶好看的夫君,把女儿生得顶好看,算是很对得起她。
宫里的人,一半都被姩姩的模样迷惑,还有一半被她的小心思给骗倒了。
林溪看着女儿一脸天真无邪的脸,想到夫君昨夜长发散于腰后的模样。
陆焰明明历经千帆,征战无数,缺德的事没少做,居然眼神还很澄澈。
抬眸刹那,能漾起一层层涟漪,的确勾人得很。
美色惑人,这才昨夜双双三更方睡。
在最开始,她只想找一个好看的夫君入赘,当年陆焰什么都没有,还迎风咳血,自己都被他美色所迷惑……更不要说姩姩贵为公主,这样的模样和性子,将来还不知是什么光景,想来不太妙。
嗯,舅父和兄长,亲眼看到和陆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姩姩会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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