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仓帝的停顿,使得整个披雪汀出现了一瞬间的卡顿。
但幸好,差错转瞬即逝,整个世界很快恢复正常。
屠疑真君删掉了这片刻的误差-一神族对外称,水心符是全程同步。但很显然,不可能全程同步。
他们帝子是什么德性,少仓帝心中没数吗?
万一她当众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神族如何补救?
他们可并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
所以,对外同步的内容,其实都来自棋枰前这方水幕。
同理,外界对比此地,会有一刻钟的延迟。
所以,除了少仓帝、恒渊灵尊和屠疑真君,旁人并不知发生何事。
水幕之中,九溟正劝慰沧歌:"好吧,就算他真是你师尊。但是也不会是真身对不对?你师尊是仓颉古境的天帝,不可能真身入内。"
这点,沧歌倒是明白的。
她说:"是我师尊的劫身。他是玄穹共主,金、木、水、火、土五源所有的传承,都需要得到他的认可。主神以下的传承,要向玄穹殿详细报备。各位灵尊和主神布置传承的同时,他就必须有一具劫身入内。"
九溟对自己的无知早已麻木,她问:"什么是劫身?"
沧歌平复着心中惊痛,她仰望天空,许久才道:"劫身就是在整个密境之中的一重身份。他要和密境的主人一起,化出一道元神。
在密境形成的那一刻,这道元神就会成为密境中的一员。他和这里其他人一样,一日一日,度过漫漫无期的岁月。"
她看向九溟,认真道:"直到他和密境主人都认可的有缘人进入此间,他和密境主人的真身才会成为执棋人。执棋人会动用劫身的灵力,开启封印、撑起密境日渐薄弱的真法,助自己的有缘人夺得传承。"
九溟想想方才圣贤堂的情景,不由也心有余悸:"那你师尊这个身份,挑得不怎么好啊。"
沧歌目光垂地,许久才道:"身份是随机的,他不能选择。而且,劫身与真身共通,他能感知劫身正在经历什么。"
"唉。"九溟拍拍她的肩,感叹道,"这玄穹共主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沧歌很快调整好状态,道:"五源每位主神,也要这般参与座下其他神灵的传承。既监督也守护。"
"......这密境至少也有两千年了。也就是说,两千年来,他一直承受着劫身的痛苦......"九溟沉默半晌,认真地道:"我觉得恒渊灵尊给自己安排的石像这个身份就很好。推荐您继任水神之后,一直延用。"
这都聊得什么鬼!
屠疑真君默默地删存档。
棋枰前,为她执棋的恒渊灵尊,嘴角默默出现了一抹微笑。
城中,沧歌诚实地道:"恒渊灵尊陨落已久,他的一缕残魂力量不足。劫身也只能封化成石,以保证有足够的力量为你执棋。但是......他石化自身,就已经无法对你提供执棋之外、其他的帮助。"
"呃......"九溟点点头,厚颜无耻地道:"无妨,我有帝子保护。"
沧歌居然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她说:"这样看来,你我已经进入密境,也会有自己的身份。我们要尽快弄明白自己的身份。"
九溟嗯了一声,理所应当地问:"怎么做?"
沧歌瞅瞅她,说:“尚且不知。”
九溟道:"那我们回到灵尊石像前,救助两个婴儿。"
"你居然还惦记着此事。"沧歌认真道,"你很善良。"
废话,我有水心符的同步!
必须善良好吗?
九溟也不多说,跟着沧歌一起,前往城中心。
此时天色渐晚,九溟抬头,看看天色,问:"你没有觉得,这地方的气候十分不对劲?"
沧歌赞叹道:"你从未进过试炼密境,心思却十分缜密。这里清晨温度适宜,中午炎热,傍晚凉爽......倒像是一日四季的气候。"
九溟望定她,目光凉凉:"如果这里是一日四季,那么一日是不是抵一年?"
沧歌道:"有可能。"
九溟气笑:"那两个婴儿如果放在石像下一年,你猜他们有几分机率存活?"
沧歌微怔,二人向着城心发足狂奔。
但是,显然他们醒悟得太晚了。
二人刚刚看见城中心的石像,突然,一道闪电劈开了天幕,雷霆巨响,振耳欲聋。
在闪电的光亮中,九溟亲眼看见,石像下的两个婴儿渐渐变大!
而且,它们身上的襁褓渐渐变成了浓密的毛发。
很快,它们长出圆耳、熊掌......
二人都听到一个刻板的声音,一字一字,道:"你的孩子已变熊。"
"变、变熊?"九溟无语,"这......怎么还变熊了呢?变成熊的孩子,还是孩子吗?"
沧歌也很诧异,显然,其他密境中没有这样的事。
石像下,两个婴儿变成一头白熊、一头灰熊。
二熊仰头长嚎一声,径直冲向城中恒渊灵尊的石像!
然后,它们开始全力拍打、推挠!
年头久远的石像,禁不住二熊摧残,很快,轰隆一声倒塌,碎成无数块。
九溟和沧歌愣在原地,死活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鬼!
而此时,整个披雪汀随着石像的倒塌,也开始一片一片,如纸页般破碎!
锋利的碎片穿刺、挤压着二人的身体。
剧烈的疼痛持续了很久,直到二人失去意识。
九溟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仍旧剧烈地喘息。许久之后,等到疼痛略缓,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普通的城楼之下。
楼门上,"披雪汀"三个字古拙有力。
她全身像被碾碎了一样痛,脑子倒是十分清醒。
片刻之后,帝子沧歌也紧随其后,出现在她身边。
二人对望一眼--好嘛,一周目结束!
"本少神真是有满心的话要说,又怕说出来显得没有素质。"九溟喃喃道。
沧歌活动了一番四肢,道:"我们要先救孩子,否则孩子变熊,会推倒石像。石像一倒,世界崩塌。"
"嗯。"九溟认可这说法,又有些牙疼,道:"就是不知道我们有几次机会重来。"
沧歌沉吟半晌,道:"不会很多。"她看向九溟,继续说:"因为恒渊灵尊的力量,并不能坚持太久了。"
二人正说话间,一道光影降落。
太古神仪一身白衣,手握一根凤凰尾羽,认真地打量面前二人。他脑后光轮急转,像是想要记起什么事。但是显然,他没能记起什么。
他肩上,小凤凰一字一字,冲着沧歌道:"姓名不明,雌性,身份不明,来历不明,危险程度:四。"
然后,它转向九溟,道:"姓名不明,雌性,身份不明,来历不明,危险程度:零。"
很快,太古神仪冲二人一拱手,温和道:"两位姑娘请让一让,吾要过。"
说完,他穿过二人之间,向城中走去。
......
他并没有向自己多看一眼,九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跟沧歌倒是心有默契,二人跟着太古神仪,共同入城。
城中一切如旧,太古神仪刚一入内,立刻就引起修士争夺。
九溟都没跟过去,她随同沧歌,径直前往石像下。
果然,人群和婴儿都在。
可是原本完好的石像上,已经现出一道爪痕。
爪痕很深,刻入骨髓一般。
九溟盯着爪痕看了一阵,随后上前,当先抱起了白色襁褓中的婴儿,沧歌则抱了另一个"小灰熊"。
"化熊......这不就是熊孩子嘛......"九溟喃喃道。
旁边,围观的人群说:"你们两个姑娘家,捡孩子作什?"
但很快,这言论就变成了:"这孩子莫非就是你二人所生?!"
......
不出所料,围观的人群开始指指点点。
"怕不是未出阁的姑娘,干了没脸面的事。故意将孩子丢在这儿的吧?"
"哪家女儿如此伤风败俗?"
"呸,不知羞的东西,丢我们披雪汀的脸!"
......
不是,你们学过变脸吧?
九溟和沧歌还没来得及反应,人们的声音就变成了:"将他们赶出披雪汀、赶出披雪汀!"
......
很快,二人就被群众用泥巴扔、用石块砸。两人不明情况,又不敢对百姓使用武力,于是一路被赶到了城郊。周围空无一物,只得一间半塌的茅屋。
九溟和沧歌互看一眼,各自无奈。
"这还讲不讲道理了!"九溟喃喃道。但很快,她们怀里的孩子就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二人抱着哇哇大哭的婴儿,真是头都要炸开。
"饿了吧?"沧歌道。
九溟说:"城西一个地方有马厩,你把小灰熊放下,去挤点马奶。"
"小灰熊......"沧歌皱眉,倒是真把"小灰熊"放到九溟身边。
她转身要走,九溟突然拉住她。沧歌回身,九溟目光幽怨,说:"你发誓,你会回来。"
但很显然,帝子比她靠谱。沧歌很认真地道:"我会回来。"
九溟眼看着沧歌离开,怀中两个婴儿哭得越发厉害。
这是当然的。此境的时间乃是一日一年,那他们确实应该饿得想吃人了。
九溟叹了口气,她捋了捋长发,将"小灰熊"也抱了起来。她找好角度,让水心符面前的观众看清小白熊和小灰熊的脸。
"它们很可爱,对不对?"她含笑问。
水心符前,百姓早已尖叫一片。
美丽端庄的神女,怀抱着世间最柔嫩的生命。宛如宇宙伊始。
炫完孩子,九溟轻轻摇晃,将二熊哄睡。两个孩子能坚持到傍晚才变熊,足见其生命力之顽强。
九溟哄了一会儿,哭声渐止。
她把孩子搁在茅屋里,自己孤身走出去。
百姓不明其意--是要离开吗?
然而,九溟行走不远,就来到一处农田。这农田不知多久无人耕种,早就荒了。九溟拨开深草乱树,找了不知多久,终于得了一个小南瓜。
她带着这个小南瓜返回。
随后,她在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掏出一个精美的炼丹炉,道:"大家出门在外,难免餐风宿露。这时候,一口好的炼丹炉就派上了用场。说到炼丹炉,我就要给大家推荐由明灯先生所铸的这只'仙缘'了。一炉在手,做饭、炼丹两不误......"
众神麻木。
更有甚者,开始偷偷打听这"仙缘"丹炉价值几何,何处出售。
九溟用丹炉蒸了个南瓜,再将南瓜压成南瓜泥。
沧歌带着马奶回来的时候,就见两个熊孩子已经睡着了。而九溟已经将南瓜泥装进了一个精致的琉璃碗里。正莫名其妙地介绍这琉璃碗如何能持久保温!
"......"真是,花里胡哨。
"帝子,重新见到您真是太好了。"见到沧歌返回,九溟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是真怕沧歌跑了!
她将马奶掺进南瓜泥里,做了一点辅食,然后轻轻将孩子拍醒。随后,她开始一点一点,喂给两个婴儿。
沧歌看得一脸古怪:"你会喂孩子?"
"会啊。"九溟随口道,"海边时常会有被遗弃的孩子,大大小小都有。海妖会将他们捡回来。捡回来又不会喂,总不能饿死啊。我就学了些养孩子的技巧,教给它们。"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描淡写,并没有抬头。
帝子沉默许久,说:"你知道得很多。"
"鸡零狗碎之事罢了。"九溟将两个孩子喂饱,很快,两头小熊又开始呼呼地睡了过去。
二人得了闲,这才开始商量。
"恒渊灵尊总不会是想让我们奶孩子吧?"九溟一脸凝重。
沧歌也是心中一惊,她狐疑道:"应该......不会吧?"
二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九溟第一次生起无穷勇气,她说:"那我真的宁愿他让我们披荆斩棘、出生入死!"
沧歌纠结道:"我们现在带着孩子。还有......我师尊还在圣贤堂。"
她提到这个,情绪开始低落。
九溟拍拍她的肩,道:"只是一道劫身罢了。"
沧歌不说话,这一点,九溟并不能和她感同身受。
"我要捣毁圣贤堂!"沧歌下定决心,道,"我的师尊,即便是一具劫身,也绝不许任何人轻慢欺侮!"
九溟提醒道:"帝子,这不过是一处密境。等你夺得传承,自会烟消云散。"她喃喃道,"别太认真啊。"
沧歌转头看她,道:"吾意已决。你呢,你要做什么?"
九溟看看两头睡得正香的小熊,说:"我想多赚点钱,起码要成为全城首富。"
沧歌迷惑:"此地只是一处密境,破境之后,一切都将消散。你赚钱作甚?"
--当然是让我的夫君重新认识我啊。
九溟不答,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人不能穷啊!这人要是贫穷了,连你的夫君都会认不出你!
二人都确立了目标,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九溟和沧歌同时看向两头小熊,几乎同声问:"孩子怎么办?"
"帝子您听好了。本少神愿意为您牵马坠镫、鞠躬尽瘁。但是这两个熊孩子,您是必须要亲自饲养的!"少神态度坚决。
带孩子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二人对峙,陷入了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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