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乔有点不礼貌地抢过了周航的手机,红着脸道：“可以有个金主！”

说完，他就知道自己冲动了，江陆娱乐十分爱护艺人，因为是陆总给老婆开的公司,不让任何乌七八糟的事情污染内部。

他打破惯例,会让其他人觉得有机可趁,进而影响公司和艺人的风评。

“对不起，陆总,我嘴瓢了,我说的是坚决抵制包养和潜规则。”纪乔迅速承认错误，“对不起,我脑子糊涂了。”

陆总语气沉痛：“当金主是没有好结果的。”

纪乔感觉哪里不对，为什么陆总话语里的出发点是金主，而不是“被包养是没有好结果的”？

周航不知道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噗嗤乐出声，小声八卦：“他想过，失败了，越砸钱裴容跑得越远。”

“不过……”陆总口风一转，若是娱乐圈常见的包养方式，他提都不会提,特意提了,说明英士集团的裴总有两分可取之处。

“裴多律说的是匿名包养——”

刚说到这,纪乔听见裴容说“猫好像进了你的藏酒室”，陆擒马上赶去抢救他所剩不多的百万红酒,电话那头换成了裴容。

“我听陆擒说过匿名包养的事。”

纪乔跟裴容比较熟悉,经常一起拍戏,脱口而出：“怎么匿名？蒙着眼睛吗？”

裴容顿了一下：“怎么想到的？”

纪乔骤然红了脸,支吾道：“小说里是这样的，大佬需要保密身份，主角蒙着眼睛上床……”

裴容：“下一步就是带球跑剧情了吧。”

纪乔：“你也看过？”

裴容：“见识过。”

纪乔：“我就想，会不会艺术源于生活……”

裴容：“你要是想，我也能给你办妥。”

纪乔揉了揉脸：“没有，那裴……多律的匿名是什么意思？”

裴容：“冤大头的意思，不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对你的工作安排拥有一票否决权，并且间接授权给你。”

不像是想当金主，像是亲爹操心傻儿子闯荡娱乐圈。

“陆擒问过他你们是什么关系，他不说，那只能拒绝。”裴容忽然很好笑地说，“他甚至对陆擒说，‘我跟你老婆都姓裴，祖上可能沾亲带故，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挺诚恳的，但就是不说是什么关系，裴容隐约能猜到，果然是前男友。

躲在后面出钱算什么意思？保护还是买断？多拒绝几次就知道急了。

裴容：“这事没成本来裴总是不让告诉你的，不过，我跟他又不熟。”

纪乔一愣，原来是这个意思？

裴多律在想什么？是见他在娱乐圈里混，觉得他不聪明，只愿意出钱做个善事不愿意出人吗？

纪乔失落道：“我不想要匿名的方式。”

仿佛资助人和被资助人，被资助人拿钱就好，如果意图找上门，多半会被骂一句贪心不足想赖上好心人。

裴容猜测：“你想要蒙着眼睛的方式？”

他们一个用陆擒的手机，一个用周航的手机，实在不适合说太多，纪乔马上道：“我打电话给你。”

纪乔把手机还给周航，道：“这一截通话录音能不能删了？”

周航：“可以，但你不许像裴容一样退圈。”

纪乔：“我保证不退！”

他不懂商战，猜想过程要收购股票争取董事会同意什么的，一定很需要钱，他当明星可以帮忙赚一点钱。

纪乔重新打给裴容。

裴容方才帮陆擒挂了裴多律的电话，对方改成发短信过来，表示他希望两边一起压下综艺事故，花费由他来出。

“他很关注你，什么事都第一时间知道。”

纪乔感到惭愧，同样抛头露面，他今天才知道裴多律是裴正。

他出车祸坐轮椅了，公司里虎狼环饲，要是照顾他的人里出现叛徒怎么办？

“你有办法嘛？”

“……”

“我一般不需要想这种办法。”

裴容打开自己手机的摄像头，给纪乔直播回复。

“你自己想。”

纪乔羞得脚趾头抠地：“你跟他说，最近影视寒冬，我想找个靠山。”

裴容想了想，省略了后半句话。

闻弦歌而知雅意。

裴多律：“需要投资吗？”

裴容：“公司不需要，某些艺人心思活络了。”

裴多律：“能不能委托重点培养？”

裴容模仿陆擒的语气：“不可能，我老婆要吃醋。”

裴多律：“匿名——”

裴容：“……”原来拉皮条这么难啊？

纪乔鼓了鼓脸颊，裴多律认定的事情油盐不进，他不想把话说得太露骨，不好收场，要是裴多律不是因为过分正直，而是真没那个意思，说什么都没用。

不如去医院看看。

他打开衣柜，挑了最好看的早春高定西装，香槟色的丝质衬衫柔柔地敞开两颗扣子，整个人像一朵簇新的柳芽，出门再戴上一副墨镜，一看就是大明星出街。

裴多律在s市的高级私人医院病房，要刷卡。

裴容给纪乔搞了一张卡。

纪乔出现在走廊，病房要往里走，他看着病房的环境，稍微安下心，起码裴多律用的药有保障，医生肯定把对肾的毒副作用降到最低了。

一层楼有好几套病房，中间是护士站，纪乔想过去问问裴多律住哪间，但那样就暴露自己是闲杂人等，可能会被赶出去。

纪乔从这头走到那头，大部分人非常注重隐私，看不见里面。

倒回来走的这一遍就非常猫猫祟祟了，每间病房前都停留了五秒左右判断。

判断不出来。

据说人抓奸的时候智商和直觉堪比福尔摩斯。

纪乔努力把自己代入到相关情境里，感觉耳朵都灵敏了一倍。

这间有小孩子的声音，合家欢的氛围不像。

这间有炸鸡的味道，裴多律昨天刚入院，不至于今天就吃油炸的。

这间门缝里一片漆黑，应该是拉着窗帘睡觉，新闻里的裴总是工作狂，白天应该不会睡觉。

……

剩下两间拿捏不准，纪乔直觉是拐角这间，因为他听见了拐杖笃地的声音，像有人拄着拐杖上洗手间。

他脑门抵着墙壁，面壁思索敲门后的开场白。

这时，耳边传来一点动静。

电梯门开，一人推着轮椅出来，而轮椅上的人，正是裴多律。

他的房间是另一间，将要被推进屋时，忽然扭头看过来。

纪乔余光也看过去，四目相对，他猛地站直了身子。

电视上光芒四射的大明星前男友，戴着墨镜，疏远高冷，此时就站在他面前，裴多律定定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

纪乔急中生智：“老板让我来探望住这个病房的大人物。”

能住这的都是大人物。

裴多律想到陆擒说的“部分艺人心思浮动”，面色一黑：“找他做什么？”

纪乔胡说八道：“在娱乐圈没有靠山很难混。”

裴多律怒道：“你知道里面是谁吗？！他年纪够当你爸了。”

纪乔：“……”

他直勾勾看着裴多律的小腿。裴多律早就知道他，纪乔并不意外，就算人在国外，还有其他消息渠道，比如蒋平风。

可是这人看着他，私下联络他上司，就是不肯跟他联络。

如果是裴正，纪乔知道他说什么他会生气。

幸好戴了墨镜，否则他的情绪早就暴露了。

纪乔嘴角一勾，做出打算敲门的姿势，“也可以认个干爸。”

“你敢！”裴多律脑子嗡嗡响，直接站了起来，想扑过来阻止。

他忘记了自己受伤的小腿，一搭在地上就狠狠拧起了眉。

纪乔连忙跑过去抱住他的腰撑住身体：“你干什么！”

裴多律顺势紧紧箍住他的腰，生怕人跑了：“不许去。”

阻止，而不是冷嘲热讽他没底线。

纪乔感觉到自己的腰被掐得发疼，心里有了七八分把握：“嗯，这是公司的安排。”

裴多律原本苍白的脸气得多了七分血色，从知道纪乔出道第一天起，他的心就没松过，可是他身边更危险，还不如放在娱乐圈里万人瞩目安全。

他放不下心，就只能快一点，再快一点，雷霆手段，遇上不要命的，也只能受着。

如果娱乐圈把人逼得走投无路需要纪乔去找靠山，那不如宣誓所有权。

纪乔一句话，就把裴多律吓得丢盔弃甲，全然忘记三年前是怎么被骗着躺上手术台。

医院冷冰冰的布景，仿佛在提醒他理智冷静，但他脑子里全是娱乐圈是个吃人的地方，他只是被骗一颗肾，再让纪乔呆在里面，骨头都要没了。

对比之下，过去就微不足道了。

对比，对比……

对了，他得纪乔知道，五十几岁就住院的靠山，一点都不中用。

他不能让纪乔因为“没敲门”而留有侥幸幻想，必须让他直面五十几岁的老头的白头发和皱纹。

看他下次还敢！明明就是个看脸的小缺德鬼。

“想敲门是吧，我陪你拜访。”裴多律咬牙切齿道。

他借着纪乔的身子，单脚跳到隔壁门口。

纪乔怂了：“不不不……”他是胡说八道的啊！

可是裴多律要过去，如果是正常人他就拖着不让了，但是单脚跳的病患……纪乔怕自己一拉扯会摔倒，只能被动地当拐杖被带到门前。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裴多律示意秘书拿上果篮，没有感情地敲门：“您好，我是隔壁病房的。”

纪乔悔得想挠墙，低声道：“我胡说的，我没有要认他当干爸！我喜欢你这样年轻的！”

裴多律丝毫没有胜之不武的心虚：“是么？”

纪乔：“当然，谁能比得过你。”

门开了，是乔建山。

乔建山一看见他和果篮，就嫌弃道：“逆徒。”

昨天住得不是乔建山啊。

裴总无差别雄竞的气场突然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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