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窗外的雪无声无息地飘洒,将天地万物覆上一捧白。
项微月从噩梦中醒来,一声“不要”带着颤音。
“又做噩梦了吗?”项夫人拉住她的手,“不怕,做噩梦而已。”
项微月惶惶然睁开眼睛,望着母亲,慢慢扯起唇角的笑来:“睡糊涂了……”
“起来吧,再缓一缓,就该吃年夜饭了。”项夫人望着女儿瘦了一圈的脸颊,心里心疼。
项微月点头,坐起身来,看见放在床头小几上的新衣。她静静望着,没有像往年那样立刻开心去拿。
项夫人瞧着她的神色,赶忙说:“是我给你挑的,不是阳……”
项夫人话说一半立刻住了口。
项微月这才伸手去拿过来,抱在怀里看了看,弯眸对母亲说:“我很喜欢。”
“穿上给我看看。”
项微月点头,下床穿上母亲给她挑的过年新衣。她转了个圈儿,石榴红的裙摆花儿一样绽开。项夫人连连点头:“好看。”
项夫人又夸赞了两句,沉吟片刻,拉过项微月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下。她双手将项微月的手捧在掌中,柔声说:“微月,阳曜这次回家过年一共就留五日,他不会来烦你的,过了初一就又走了。”
项夫人仔细打量着女儿的脸色,再说:“若你不想见他,今晚守岁的时候,不让他来。”
项微月眼睛一红,差点落下泪来。她没哭,反而是笑着说:“瞧母亲这话说的。这里是他的家,相反我只是……”
“微月。”项夫人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这些年我和你父亲都把你当亲女儿看待,是否血亲实在不必再提。”
“我只是觉得很愧疚……”项微月吸了吸鼻子,终究是没忍住眼泪,“因为我的缘故得罪了刘家,搬到这里来。也是因为我的缘故,让……有家不能归……”
“你啊,不必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阳曜被陛下拎到右丞的位子上担过一阵子,谁都知道他当不久,没有刘家的事情他也会被卸职。就京中那捧高踩低的地方,他卸职之后留在京中日子也不会舒心,换个新地方生活也很好。”
“至于他有家不能归就更是胡说了。儿子养大了,当然要养家。从仕不行了,那就走南闯北做生意去呗。”
项夫人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像小时候那样哄着:“不哭了,哭哭脸上皲了会疼的。”
母亲故意放柔的语气,让项微月想起很多小时候的情景,她果真不哭了,又笑起来。
外面忽然响起炮竹声。项夫人走过去推窗看,笑着说:“也不知谁家孩子这么早就点起炮竹了!”
丫鬟踩过厚厚的积雪赶过来禀告前院的年夜饭准备好了。
项夫人从首饰盒里又挑了两件首饰给项微月戴上,才牵着她往前面去。
母亲两个走到前厅门外,听见花厅里父子两个人的说话声,脚步皆是一顿,项夫人微微用力地握了一下项微月的手,低声道:“微月,要是不舒服及时和母亲说,好吗?”
项微月缓慢地点头。
母女两个走进花厅,厅中父子两个的谈笑声立刻停了下来。
项阳曜抬眼,视线在项微月的身上凝住。
他多希望那些见不得光的情愫永远深埋,他宁愿永远站在她身边,以兄长的身份默默守候,而不是成为她的梦魇。
在项微月坐下时,项阳曜移开了目光。
如今就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成了一种冒犯,怕她恶心。
侍女们鱼贯而入,端来一道道精致菜肴和佳酿。
项微月低着头,默默吃着面前的一道点心。
项阳曜也低着头,一杯又一杯地饮酒。
曾经的年夜饭,项家向来欢声笑语,项微月是个爱笑活泼的性子,每每说了什么玩笑话,项阳曜也总能接上。而今晚的年夜饭,显然变得很沉闷。
夫妇两个对视一眼,也都保持了沉默。很多事情都要交给时间慢慢治愈,眼下不是故意活络气氛的时候。
一片诡异的沉默里,项微月忽然开口:“阿兄的生意可顺利?”
项阳曜懵了一下,拿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他猛地抬眼望向项微月:“什、什么?”就连说话,也变得结巴了。
自那日的荒唐事之后,这是项微月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项家夫妇两个也大为意外。
项阳曜回过神,盯着项微月说:“很顺利,一切都很顺利。”
项微月搭在腿上的手有一点紧张地握了握,她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低下头去继续吃东西。
项老爷把话接过来,询问了几句项阳曜生意上的事情,然后项夫人也接话,嘱咐项阳曜要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这顿年夜饭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死寂。
不过项微月再没有开过口。
年夜饭之后,别家陆续响起烟花爆竹声。小厮将鞭炮挂在树枝上,等着项阳曜来点。
项阳曜划过柴火,在跳跃的火苗中,思绪拉到很久之前。往年的这个时候,项微月一定脆笑着跑过来,嚷嚷着她来。可当他真的将火递给她,她咋咋呼呼比量半天,最后还是不敢,又把火递还给他。她还要哼哼唧唧地说来年一定她来。
火苗几乎烧到手指,疼痛让项阳曜不得不从思绪里走出来,点燃引子。他转身往回走,身后是噼里啪啦的新春爆竹,眼前是花厅里侧身而坐的项微月。
项阳曜闭了闭眼。
晚上,他独自在寝屋时,又饮了半壶酒。小厮被他放了假,房门被叩响时,他自己起身去开门。
外面皑雪飘扬,项微月立在门口。寒风吹拂着她的鬓发,又送来几簇雪落在她鬓间、肩头。
项阳曜一怔,立刻酒醒了几分。他以为又是父亲过来教育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项微月找过来。
外面风雪有些大,项阳曜下意识地向后退步,想让项微月进来避风雪。可是在开口前及时反应过来,改了话。他望着项微月,小心翼翼地问:“要进来吗?”
项微月攥紧衣襟,点点头。
项阳曜这才敢让开,请她进来,略迟疑后,伸手将房门关上。他不忘解释一句:“风雪太大了。”
项微月没接话,她立在门口,望着桌上的半壶酒还有一条丝帕。
项阳曜赶忙快步走过去,狼狈地将那条丝帕藏起来。他将丝帕藏好,舒了口气,才转过身望向项微月,说:“坐。”
项微月立在原地,没动。
项阳曜便也没坐。
“你什么时候走?”项微月问。
项阳曜神色一黯,立刻说:“现在就可以走。”
项微月知道他误会了,赶忙说:“我、我不是赶你走!”
项阳曜刚要转身收拾东西,听她这话,又转回身,定定望着她,小心翼翼地问:“你希望我什么时候走?”
项微月却低着头不去看他,她嗡声说:“母亲说你过了初一就走。只是最近一直有风雪,不适合赶路。等、等……天气好了再走吧。”
“好。”项阳曜点头。
项微月胡乱地点了下头。“那我走了。”她看也不看项阳曜一眼,转身往外走,过分紧张让她脚步趔趄了一下。
项阳曜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
项微月重新站稳,视线落在项阳曜伸过来的手上那节被她误伤的断指。过了一会儿,项微月才后知后觉项阳曜握住她的手腕一直没放。
她心里又生出别扭的情绪来,蹙眉抬眸望向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项阳曜饮了很多酒,有些头疼,他闭着眼睛,沉溺于这一刻的肢体接触。
有些情感越是压抑,越是疯癫。
“你、你松手……”项微月提醒。
项阳曜慢慢睁开眼,一双眼底染着克制失败的殷红,还有一点若有似无的湿润。
“微月,有时候我真想被你亲手杀死。”他眼底的泪越聚越多,盈了满眶。
“你胡说什么……”项微月转了转手腕,想将手抽回来,却失败。她重新抬眸望向他,“你是不是喝多了?我去让厨房给你做醒酒茶?”
项阳曜想了想,说:“可能是风雪中赶路染了风寒。”
说着,他握着项微月的手腕,抬起她的手,送到他的额头。
项微月根本不愿意碰他,可是当手背触到他额头,得知他真的在发烧时,项微月一怔,急说:“发烧了,喝过风寒药没有?”
“没有。”项阳曜摇头,随着他轻轻摇头的动作,盈在眼眶里的泪落下来,划过他消瘦的面颊。
“微月,别嫌我恶心。我不是你哥哥了,不要嫌我恶心好不好?”他不开口求,却字字声声都是最卑微的哀求。
项微月看着项阳曜这个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她心里,她的阿兄永远傲娇明朗,从不是这般卑微颓废的样子。
而造成项阳曜这般卑微颓废的因,是她。
“没有。没有觉得你恶心……”项微月低声。
项阳曜松开项微月的手腕,微笑着向后退,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
项微月蹙眉望着他,知他这不仅是染了风寒,还有些醉了。她说:“在椅子那边坐下等我,我去给你煮药。”
“好。”项阳曜点头,朝窗下的软椅走去。
项微月看他坐下了,才转身出去。如今项家搬到这里来院子里的下人并不多,今日是除夕,又给下人们放了假。项微月到了厨房时,一个人也没看见。她只好自己生了火,煮一碗风寒药。
她坐在炉火旁,望着坐在火焰中的药炉,惶惶然,不知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当项微月捧着煎好的药回去时,项阳曜还坐在软椅里,只是他低着头,睡着了。
项微月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风寒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她立在项阳曜身前,低眉望着他憔悴的样子,眼底蓄着浓浓的心疼。
“醒一醒,把药喝了再睡。”
项阳曜迷茫地睁开眼,怔怔望着她,反应迟钝地端起身边桌上的风寒药,一口饮尽。然后他撑着桌边站起身。
项微月向后退了半步,鼓起勇气将早就想说的话说出来。
“阿兄,那次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们都忘了吧。”项微月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来,“以、以后你会遇到对的人,我也会遇到对……”
项阳曜突然抱住了项微月,将她整个身子紧紧箍在怀里。
项微月眼底立刻浮现惊悚。那一日荒唐的记忆铺天盖地浮现在眼前,她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以前我曾想过如果你遇到如意郎君,我应该能做到祝福你。可是现在不行了。微月,我做不到了。”他已经无法再接受别人靠近她、拥有她。
项微月想要将他推开,可是自己动弹不得。紧接着她感觉到颈侧一湿,她知道那是项阳曜的泪。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朝夕相处,我知道你的一切喜好与厌恶,你的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这世上不会有比你我更紧密的人。从有记忆起,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有你。父亲让我离家,我也以为分开一段时间就会放下。可是我做不到。微月,分别的日子里,日日夜夜我满脑子都是你。”
项阳曜几度说不下去。
“微月,当你还将我当成兄长时,我对你有了不同于兄妹之情的情愫,这当真不可饶恕吗?让你恶心,让你不停地做噩梦吗?”
“我想拥有你。一次次疯狂地想要不管不顾将你独占。可我又舍不得你难过。微月,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也能知道你的难过。我又恨自己这般轻易地能看透你的难过。”
“有时候我会想不如一死了之,可我死了,你也会难过。微月,我该拿你怎么办?微月、微月……”
项微月紧绷的身体慢慢缓过来。不知不觉中,她无声地落了泪,泪湿了大半张脸。
好半晌,她抬起手,在项阳曜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阿兄别哭。”听见自己的声音,项微月才发现自己是哭着说的。
项阳曜闭上眼睛,更用力地抱住她。
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恍惚间于小时候抱在一起哭的稚童身影重叠。
庭院里,项父项母在雪中渡着步子。
“已经进去很久了。”项夫人愁眉不展,“不会闹起来吧?”
项老爷虽然也担心,却还是嘴硬:“能闹什么?你对你儿子不放心?哎呀,一块长大的情谊深着呢!闹了这么久的别扭也该好了!”
“闹别扭?那等事情是闹别扭?”项夫人气恼地冲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大步朝屋子走去。
项老爷摸了摸鼻子,跟上去。
“微月?你在里面吧?太晚了,该回去睡了。”项夫人叩门。
片刻后,项微月来开门。虽然她擦过脸,可是那张哭过的脸,完全骗不了人。
“走吧,回去了。”项夫人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项微月磕磕绊绊地迈过门槛,回头望了一眼。
项阳曜立在原地,低着头。
项夫人亲自送女儿回房,亲手帮女儿擦了脸,又给她换好寝衣,将人送到床榻上。
她没急着走,坐在床边给她掖了掖被子。她怕项微月又做噩梦,柔声说:“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睡。今晚要不要我陪着你?”
项微月拉着母亲的手欲言又止。
项夫人瞧出来了,褪下外衣,上了榻躺在女儿身边陪着她。“睡吧。”她轻轻拍着项微月的手背。
项微月毫无睡意,她问:“母亲,如果我和阿兄在一起会怎么样?”
项夫人轻拍的动作僵住,她打量了一下女儿的神色,斟酌了言语,道:“微月,母亲之前就跟你说过。姑娘家的清白虽然重要,可有比名声清白更重要的事情。你和阳曜的那事是个意外,你绝对不要因为自己失身给他,就觉得自己这辈子只能跟着他了。”
默了默,项夫人再说:“当然了,若你们是两情相悦在一起,那也是很好的。知根知底都在母亲眼前,母亲放心。这里也远离京城,不会有闲言碎语。”
项夫人心里也没谱。出事之后,她不是没想过将错就错。可是她确实也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当儿女养大的两个孩子结成连理。
这么久过去了,她也宽慰了自己,自己能不能接受都在其次,要选一条对两个孩子都好的路。这段日子,她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憔悴,都失了笑脸,心里也难受。
“母亲,我知道了。”项微月偎在母亲怀里。她闭上眼睛,轻嗅母亲身上熟悉好闻的皂角香。
项微月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能够遇到这样好的父母。
第二天,项微月睡到很晚才起身。她推开窗户,见外面早已停了风雪,一片银装素裹。她转眸,望向院子里堆着的两个雪人。
只一眼,她就看出来那是阿兄堆出来的雪人。
纵使这雪人没什么特殊之处,她还是能够一眼认出来是项阳曜堆的。
恍惚间,项微月好像看见了幼年的自己和阿兄,两个人笨拙地堆着雪人。雪人越来越大,他们也一年比一年长大。
项微月望了很久,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那些虚影都不再,只有雪人还杵在那儿。
项微月关上窗户。
项阳曜在家里多留了几日,待风雪停,也待风寒退去。
小厮招呼着几个家丁往马车上搬东西,项阳曜这一走,最短也要几个月。
项家夫妇对项阳曜很舍不得,叮嘱了好些话。项阳曜面带微笑地听着,他的视线越过父母,望向垂花门的方向。
昨天晚上,下半夜的时候,他曾偷偷去看过项微月。也算做过告别了,今日又何必痴想再见她。
“走吧。”项老爷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项阳曜收回目光,点头说好,又叮嘱父母在家保重身体。
“大郎!”青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项阳曜立刻转过头,视线先越过青萍,确定项微月不再后面,才重新望向青萍,问:“什么事?”
“娘子说让你等等她,她想和你一起去。她要收拾下东西。”青萍说。
项阳曜懵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让青萍又重复了一遍。
项阳曜赶过去的时候,项微月正在收拾衣服。房门开着,项阳曜远远看见她忙碌的身影。他走到门口,迟疑地唤:“微月?”
项微月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继续将最后一套衣服放进包袱里。她吐出一口气,才抬起眼睛望向他。她咬了下唇,开口:“你说我不用说话就能把我看透,那现在呢?”
项阳曜心口一阵紧张,整颗心被巨大的不敢置信盘踞着。
他应该看透吗?可是他望着项微月,却不是那般笃定了。好半晌,他望着项微月缓缓摇头,低声道:“微月,不要这样。我不想你勉强委屈自己。”
项微月故作轻松地笑笑:“总要往前走往前看,不能困在一个地方不肯出去。就算没有男女之情,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无法抹去。你不想我难过,可我看着你变成这样也会难过会心疼……”
项微月垂眸抿唇。
即使不是男女之情,她看着阿兄这般痛苦,心里也难受得要命。还有父亲、母亲,他们是那样好的人,项微月实在不忍心他们和亲儿子分别,更不忍他们一大把年纪,还要为晚辈的事情愁眉不展。
这段时日,一家人谁都不好过。所有人都困在那个晚上。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总要有一个人将平静的表面撕开,往前走。而她是最合适的人。
“这次要去多久?”项微月问。
“大概小半年。”
“好。”项微月点头,“那就半年为期。”
项阳曜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却还是问出来:“什么期?”
“试试半年时间可不可以……成功让我不再将你当做兄长。”项微月说。
“如果失败了呢?”项阳曜追问。
话音刚落,他完全没有给项微月回答的机会,自己补了一句:“不会有失败的可能性。”
她给了他一线生机,他就算是死也要抓住这个机会。
项阳曜走过去,低下头帮项微月收拾桌上的行李。
项微月安静地望着他的侧脸,隐约觉得他眉宇间的颓然好像散去了许多。
项阳曜提起项微月的行李,和她一起出门,迎面看见立在院中满面担忧的沧桑二老。
项微月望着母亲鬓边的银发在阳光下显得那么刺眼,她的指尖颤了颤,忽然抬起手,挽住项阳曜的小臂。她对父亲和母亲灿烂地笑,甜声:“我想跟阳曜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天地山河。”
二老对视一眼,千言万语倒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项阳曜道:“我们走了。”
微顿,他再说:“争取这次早些回家。”
项老爷想说什么,项夫人拉住了他。
项夫人微笑着点头,说:“好,出去转转散散心也好。阳曜路上好好照顾微月。”
二老将两个人送到院外,看着他们登上马车。
项微月将搭在项阳曜小臂上的手放下来,不由松了口气。马车驶动,项微月探首对后面的父母招手告别,直到看不见他们了,她才依依不舍地转过头。
车厢里只她和项阳曜两个,耳畔是车辕的辘辘声,未来是未知的冒险。
项阳曜递过来一盒蜜饯,项微月接过来尝了一颗,酸酸甜甜。她抬眸望着他,轻声:“你要教我。”
“好。”
反正,从小到大,她的一切都是他教的。
项阳曜笑得洒意不羁,又是项微月印象里的招摇模样了。
望着他的笑容,项微月忐忑的心忽然安定,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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