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睡觉吗?”
“在这种地方我能睡着?”
“等一下,我要冲个澡。我身上都是那个气味……你等我一下?”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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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以为猎人已经死了。我一直是这么觉得的。但你说他还活着?”
“去年他还活着。现在就不知道了。我没有试着去找他。我从图拉站爬出来以后……哪儿都愿意去,就是不想回那里。我不想见到他。”
“为什么?”
“荷马有在书里写为什么图拉站会被淹吗?他写了吗?”
“我没仔细读过那本书。他就说图拉站被淹了。”
“好吧,荷马想要维护自己的形象。他书里说:猎人心中的魔鬼苏醒了……萨沙试着安抚那个魔鬼。谁会信这些?”
“那其实发生了什么?”
“猎人酗酒很厉害。他每天都醉醺醺的。走路都摇摇晃晃的,站都站不稳。在他身边会感觉很害怕,他是一个杀手。他总是带着那把装消音器的手枪。一点点小事他就会掏出手枪。右手一把枪,左手一个酒杯。他一直不停地喝酒,连话都说不清。我劝他不要再喝了。他就是停不下来。就是这个情况。”
“他……他冒犯你了吗?”
“没有。一次也没有。他像躲火一样躲开我。也许他不想糟蹋一个年轻的女孩。也许他根本不需要女人。但我,当我们的眼神相遇时……我的腿就发软。我只能想象着某天他会来拥抱我什么的。我还能有什么幻想呢?”
“图拉站发生了什么事?”
“猎人吧图拉站淹了。他挖了一条连通地表水的通道,把图拉站淹了。站里面有病人,也有健康人。他是为了防止瘟疫在地铁里传播。他还带了火焰喷射器要把病人赶尽杀绝。我当时就在图拉,我朝他喊,说有治疗的办法。他听到我了,他看见我在那里。但他还是把墙整个炸了。就我们三个人逃了出来,其他人都淹死了。”
“为什么?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号称是为了拯救地铁。但我觉得他就是心里痒痒,你懂得,酒精对他来说还不够。”
“荷马书里没有这些。”
“书里是怎么说的?”
“在书里,萨沙乞求奇迹发生。然后,当水开始喷出来的时候……萨沙以为那是雨。大概这就是这么写的。”
“我乞求的是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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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感觉不舒服。帮我一下……带我去厕所。”
“你可以在这儿解决。我无所谓的。要我给你一个盆吗?”
“我不想在这儿解决。不想在你面前上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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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快点!再来!再来!怎么了?”
“你真好,真是个好女孩。天哪,你是那么漂亮。”
“别胡说。”
“不是胡说,亲爱的。我要把你带出去。我要存点钱把你就出去。我不想你待着这个地方。这里不适合你。我会把你带出去的。”
“好吧,你说服我了。”
“亲爱的!我欠你多少钱?”
“和上次一样。”
“给我打点折怎么样?给我点折扣!看在我是常客的份上。”
****
“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什么?”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工作?我不是在批评你的道德观念,只是……”
“看来你开始嫌弃我了,是吗?”
“绝对没有。荷马说……他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什么样?你根本不明白,是吗?荷马说的算什么?他活在自己的想象世界里。我可是活在我的现实世界里。在我的现实世界里,干这一行可比天天杀人好得多。我还能干什么?天天做着回到地面的白日梦?那个以后再说,现在我需要钱。”
“只是为了钱吗?那有了钱以后呢?”
“你有钱吗?”
“没有。”
“那你还问什么?”
“你是怎么流落到这里的?”
“一个好心人把我带过来的。他救了我,给了我这份工作。当时我没有其他亲人,也没有住的的地方。你有家吗?”
“有。”
“你结婚了?”
“对,我之前有妻子。现在也有。”
“那很好。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我不想回去。在这儿我觉得更安心。”
“你得尽快离开。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儿,然后就得走。之后你可以再找时间过来。”
“为什么?”
“我的主人快来了。不能让他看到你。”
“什么主人?拉皮条的吗?”
“躺下,冷静,喝点肉汤,喝,喝下去。”
“我不想喝那垃圾……我感觉恶心。什么主人?”
“这不重要。”
“你是一个奴隶吗?什么主人?”
“你这个蠢货!”
“你和那些脏兮兮的男人睡觉感觉很开心吗?”
“开心?……话说,你自己最好也洗个澡。起来。我带去你去。”
****
“你找得到莱约克吗?那个交易员?带我过来的那个人?让他来带我走。我得到其它地方过夜。”
“你可以……今天可以待在这里。我的主人应该不会来了。因为打仗了……他现在不是每天都来了。你想留下吗?”
“睡哪儿?就这里?还是在你工作的……?”
“就睡这儿。你要跟我一起吃饭吗?吃蘑菇。”
“谢谢。我不知道怎么……我以后再付你钱。”
“让我看看你的膝盖。有人给了我一些药膏。不要动。”
“伤口好冷。好疼。傲。”
“当你受伤的时候疼吗?”
“那里……在那里我没法向谁抱怨。但现在有你。”
“好吧。”
“什么好吧?”
“你刚刚问,为什么我是现在这个样子?一个妓女。我怎么会变成一个妓女的?”
“我没这么问。”
“问吧,我不以此为耻。你以为你是唯一一个无处抱怨的人的吗?外面有数不清的男人跑来跑去,都是独自一人。他们都没人可以倾诉。他们都被我吸引了。我像一块磁铁一样把他们吸过来。你明白吗?如果我不接受他们,不让他们……把那些污秽和愤怒释放出来……如果不对他们温柔一些的话,他们绝对会变成野兽。你们男人就是这样的。他们都到我这里来——生活让他们十分紧张。我可以让他们放松。我给他们平静。你明白吗?平静。我抚慰他们。他们……一下……喊几下……然后就安静下来了。他们拉上裤子,又可以过一段时间安稳日子,而不是去打仗。”
“你竟然这么说……一个女孩不能这么说。你还年轻,柔弱而且优雅。看看你的手。这双小手……”
“在妓院里,一年就会老十岁。”
“那我们就一样大了,是吗?”
“哦,我还没那么老。”
“我得喝点酒。这有助于抵抗辐射。你有酒吗?”(译注:喝酒放辐射是一个传说,科学家并没有发现喝酒可以消除辐射的证据。但这个传说流传很广,游戏《潜行者》里喝伏特加就可以减辐射。)
“我也得喝一点。”
****
“挪过去点。”
“你不睡自己的床上吗?”
“快点,挪过去。”
“我没法就躺在你旁边。你见过镜子里的自己吗?你很漂亮。”
“闭嘴。”
“我没法闭嘴。”
“你还想怎么样?你自己该照照镜子。你现在得好好休息。不久你的头发就要掉光了,看上去就和你的猎人一样,你不是一直梦想成为他妈?”
“那你会爱上我吗?我想要你爱上我。”
“为什么?”
“这样我就死而无憾了。”
“别胡说。转过来,朝向我。”
“你……不,等一下。我不想这样做。”
“什么?”
“我不希望你可怜我才这样。”
“好吧,那就算了。老实说,你看上去糟透了。明天得给你刮个胡子。晚安。”
“等一下。或许是另外的原因?”
“比如说?”
“也许……因为上次,你很享受。因为当时我又英俊……又勇敢。”
“我不记得上次是怎么样的了。”
“再给我一杯。是的,因为我是独一无二的。我想假装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我可以这样想吗?就一个小时?”
“喝点吧。”
****
“你睡着了吗?”
“有你这样的人躺在旁边很难睡安稳。”
“如果我跟你说地球没有被完全毁灭?不是所有东西都被污染了?”
“这是你做的梦吗?”
“是真的,我知道,我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那里并不远;他们正在莫斯科旁边的巴拉希哈重返地面,他们没告诉任何人。从这儿过去就不到一个小时的路。他们在那里建造一些东西,哨所一类的建筑。这说明那里的土地适合人生活。”
“你不穿防护服在地面上待了多长时间?现在你是什么样子?用脑子想一想。”
“最重要的是他们在一个无线电站旁边建造哨所。这说明什么?他们正在和外人联络。也许他们准备撤离了?想象一下:回到地面!我必须得去巴拉希哈。”
“谁告诉你这些的?”
“一个人。这有什么关系?”
“有许多人讲各种各样的故事。你不能什么都相信。你不能相信任何事。”
“和我一起走?去巴拉希哈?”
“不去。”
“你觉得那里什么都没有吗?你觉得我们是唯一的幸存者吗?你是说我天天上去都是白费工夫?你的意思是我是一个没用的蠢货?我会生出变异的小孩?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我只是不想你去送命。出于某种原因,我不想你现在就死。”
“我不是去送死的。但我还是回去。我要恢复一下体力,然后就上路。”
“抱住我。”
****
“你今晚不能待在这里。他今晚要来。”
“他是谁?那个主人?”
“这不关你的事。”
“你肚子上的那个伤疤,烟头烫的,是他干的吗?”
“不,不是他。”
“你在撒谎,是吗?看,我手上也有这种疤痕。就是那晚被烧的,我们认识那一晚……那个人在走廊里找到我。当时我喝醉了,在地上爬。他把我扶起来,带到你这里来了。他把你带到了我面前。他是你的主人吗?”
“这和你无关”
“他用烟头烫你了吗?你为什么要对这样的事置之不理?他为什么要烫我?我胳膊上的游骑兵文身被烫掉了。”
“我知道那里写了什么,阿尔乔姆。那晚我看过你的文身。”
“你的主人为什么要烫掉它们?他为什要折磨你?”
“阿尔乔姆,不是他烫的。他也没有烫我。这些都不是他干的。”
“那是谁干的?”
“是我,我自己烫的。”
“你烫的?为什么?这太疯狂了。那谁烫的我,谁把我的文身烫了?是你吗?”
“你自己烫的,阿尔乔姆”
“为什么?为什么?”
“你真的得走了。实话说,如果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最好。”
“我不信你。你在包庇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今天可以睡在我朋友克里斯蒂娜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不要再过来了。我不想你出现在这里。明天也别来了。”
“为什么?”
“你让我感觉更糟糕。我可不想再烫自己一次。”
****
“嗨,萨沙,我今天有点累了,我们就喝喝茶,休息一下,好吗?去我的办公室吧。”
“好的。”
“那些畜生,你敢信吗?他们把通向新库兹涅茨克站的隧道炸了,整个普希金站都塌了。他们已经无处可去了,再加上红线拒绝和我们联络。简直就是……一团糟。我累坏了。他们把一切都搞砸了,我得收拾烂摊子。”
“我明白。”
“你小子在这儿干嘛?嗯?偷听吗?你是谁?”
“我——”
“他和我一起的。他是来做咨询的。他把咨询的时间搞错了。我会把他弄走……我来把他们弄走!”
“我搞错了。抱歉,时间错了,地方也错了。
“他是喝醉了吗,还是什么情况?”
“当然了,他完全喝醉了,你看不出来吗?快点,走吧,大英雄。”
“他是谁?怎么回事?”
“没事,阿列克谢尔-费列克索维奇,只是个误会。”
“误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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