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的祭者教导结束后，符天音恍恍惚惚地离开。

燕同归、龙焦瞅着她消失的背影，不禁有些担心，问道："姬师姐，会不会刺激狠了？"

姬透淡定地道："不怕，要是她心里真没有什么，为何愿以残魂之体守着上古巫皇的尸身？"

"可能......因为她是祭者，知道巫皇尸身一旦出世，会给修仙界带来的危害。"燕同归猜测，不免想到当初听闻上古巫皇杀死幽帝的事。

上古巫皇虽然已经死过一次，复活后就像一个由死气和邪气凝聚的怪物，实力也更强了，杀个半步仙人级别的幽帝格外轻松。

若他真要对修仙界出手，修仙界根本扛不住。

虽然上古巫皇一直镇在阴水潭里，并不代表阴水潭能一直镇着他。

说不定哪天，待上古巫皇积攒到更多的死气和邪气，便有绝对的实力破棺而出，届时修仙界面对这样的上古巫皇，谁能保证能杀得了他？

龙焦也点头，"阿归说得对，祭者嘛，都是心怀苍生的，就算她死了，也是祭者，仍在守护着修仙界，坚守她的责任。"

他们会觉得祭者和巫皇之间有点什么，其实是受姬透和厉引危之间的关系的影响，事实上是不是，还真不确定。

姬透不禁失笑，"你们说得对，确实不能确定。不过，我还是相信自己看到的，如果真没什么，当初我们问她巫皇的尸身为何镇在太虚境时，她为何不说？是有难言之隐，还是其他？"

燕同归皱眉思索，"可能确实有什么不好说的吧。"

"她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好说呢？"姬透又问道。

这下子，燕同归和龙焦都语塞，唯有厉引危一双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姬透见状，不禁笑了，想起他当初所说的，巫皇心有不甘。

他们抵达月级大陆的第一站，是九幽混沌之地的仙宫。

从空间裂缝出来，符天音看到不远处熟悉的三界通道时，不禁愣住。

或许她认不出这片美丽的仙灵之地是什么地方，但三界通道这样的存在，她绝对认识。

当年，仙魔大战最大的战场便在此，上古巫皇厉引决在此战死，并以巫皇墓封印三界通道。

对于这个地方，她真的太熟悉了。

只是，她真的没想到，曾经被仙魔战场和三界通道毁掉，变成月级大陆最可怕的险地的地方，竟然会变成这样。

"符姑娘，怎么了？"燕同归转头问了一声。

那边姬透和厉引危已经走进仙宫，闻言也转头看过来。

符天音默默地望着前方，幽幽地道："这里是九幽混沌之地......我没想到九幽混沌之地会变成这样，沧海桑田，事事休。"

"那你错了。"燕同归笑道，"其实一千年前，这里还是你熟悉的九幽混沌之地，后来是因为这座仙宫，它才变成这样的。"

符天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伫立在一片花树间的仙宫。

仙宫巍峨，仙灵飘渺，宛若从九天降临的宫阙，比之巫云仙山的宫殿亦不多让。

"这是......"她有些愕然，这里怎么会有一座仙宫？

燕同归便将当初九幽混沌之地发生的事告诉她，以及这座仙宫的来历。

等符天音听完，看向姬透和厉引危的目光越发的复杂难言。

燕同归和龙焦暗忖，估计这位上古祭者的心里又在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巫皇和祭者。

不禁觉得好笑。

他们不熟悉上古时期的巫皇和祭者之间的情况，不过单是听符天音偶尔透露的，便知祭者和巫皇的关系那是真的不好。

怪不得在得知现任的祭者和巫皇要举办双修大典时，她的反应会那么大。

现在嘛，知道姬透两次牺牲自己都要救巫皇，对她的刺激好像更大了。

祭者怎么会牺牲自己去救巫皇呢？祭者应该杀死巫皇才对，就算不亲自动手，也可以袖手旁观，这已经是祭者对巫皇最大的善良。

反正祭者绝对不可能亲自去救巫皇。

巫皇陨落，对注定成为巫皇祭品的祭者而言，反倒是好事。

想到这里，燕同归和龙焦不禁摇摇头，进了仙宫。

留下符天音望着前方的三界通道，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天色暗下来，姬透见她仍是没进仙宫，出来找她，发现她站在三界通道前。

"你想进幽冥界？"姬透开门见山地问。

符天音轻轻地嗯一声。

“不放心他？”

这个他是谁，两人都懂的。

符天音没吭声，不过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姬透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唇角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说道："其实当初他从黑棺出来时，他问过我，你在何处。"

符天音的眼睑微垂，无人能看到她微颤的瞳孔，只有那徒然握紧魂枪的手，让人知道她的心绪是不平静的。

"看来，他一直保持着自己的神智，当然，也有可能记忆并不全，否则应该早就去找你，而不是一直躲在幽冥界。"

"不可能！"符天音断然道，"他不会来找我的。"

姬透歪头看她，"为何不会？"

符天音又不吭声。

见她不说，姬透也不好勉强，明智地转移话题，"对了，我们明天要前往龙城去见龙帝，你要不要去？"

符天音摇头，"不必，我与龙帝并不相熟，我在此等你们回来。"

"不熟啊？"姬透有些可惜地说，她还以为龙帝当初降下化外身，并在修仙界建立龙城，都算是上古时期的人物，肯定会熟悉呢。

符天音在三界通道前站了一个晚上。

龙焦和燕同归探头看一眼，不好说什么。

其实三界通道周围的气息驳杂，有魔气、幽冥阴气和灵气，比仙宫周围纯粹的仙灵之气更让符天音舒服，她不想进仙宫也说得过去。

不过，她这副模样，看在这两条龙崽子眼里，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现在有些相信姬师姐说的，上古巫皇和上古祭者之间，果然有点什么。"

"就是啊，看她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肯定是想进幽冥界找上古巫皇。"

"那她为何不去呢？"龙焦疑惑地问。

燕同归摊手，"你问我，我问谁啊？要不你去问她？"

龙焦赶紧摇头，"算了，我不敢。"

这位可是天阴鬼帝，别看着挺和气的，没有动手的意思，谁知道若是惹怒她，她会不会生气地一枪杀过来？

他现在只是一条蛟龙，还没进化成龙呢，打不过天阴鬼帝。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没有遮掩，作为天阴鬼帝的符天音哪里没听到。

她转头看一眼他们，莫名地有些心累。

是她与世隔绝太久了吗？修仙界的生灵说话方式都是如此，能当着当事者的面讨论这些？

见她看过来，燕同归和龙焦坦然地朝她笑，和她打招呼。

符天音不至于为这点小事生气，无奈地笑了下，将魂枪竖于一旁，然后提起裙摆，在三界通道前坐下。

看这架势，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三界通道的守护者。

燕同归和龙焦不禁愣住，迟疑片刻，来到她面前，问道："符姑娘，你怎在这里？"

"此地的幽冥阴气极好，适合修炼。"符天音淡然道。

两人恍然，瞅了瞅她，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只为了反驳他们刚才的猜测。

两人和符天音聊了会儿，直到姬透和厉引危从仙宫出来，便和她告辞离开。

四人从撕开的空间裂缝进去，消失在其中。

符天音默默地望着，未置一词。

从三界通道前吹出来的浊风掀起她的黑发，丝丝缕缕飘扬在空中。

**

隐海之上，碧云之下，龙城巍峨。

当龙城上空出现一道空间裂缝，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等他们看清楚从空间裂缝跨出来的四人，惊呆的人不少，整座龙城都沸腾起来，反应不一。

不少人认出燕同归这位龙城之主、潜龙一族的少主，也认出龙焦这条蛟龙。

唯有姬透和厉引危的模样看着十分陌生，但很多居住在龙城的人，还是从遥远的记忆里想起他们是谁。

巫皇和祭者。

巫皇怎么会出现？巫皇不是一直避居于九幽混沌之地的仙宫吗？已有一千年未曾现身。

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难道是修仙界有什么变数？

一时间，各种猜测甚嚣尘上，人心惶惶。

"怕什么？龙城里可是有龙帝坐镇，而且朔东域还有凤帝呢，有什么可怕的？"

此言一出，虽然仍是有不少人忧心忡忡，到底人心算是安抚下来。

四人进入龙城时，龙城的守护者龙子第一时间发现他们。

龙子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龙吟声。

不知情的人会以为龙子在咆哮威胁来者，熟悉龙子的则知道，龙子这是高兴呢。

"姬透，你终于来啦！"

盘踞在龙柱的龙子高兴得不行，身体飞快地滑动着，脑袋凑到姬透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然后就被一只手将它的龙首推开。

龙子看到那只手的主人，憋着气道："你做甚？我只是想看看祭者现在怎么样。"

厉引危冷漠地说："看就看，不必凑得太近。"

闻言，龙子气得不行，想要破口大骂，但感觉到他身上那股令它不舒服的巫噬之气，又忍下来。

当年第一次进入龙城的厉引危就能威胁到它，现在的厉引危越发深不可测，它又不蠢，肯定不会和他硬碰硬的。

龙子决定不理他，继续对姬透道："听龙帝说你苏醒了，我一直盼着你来呢。"

"谢谢。"姬透笑道，"这些年我一直在重修，没时间出来，不然也想早点来看看你的。"

听她这么一说，龙子十分高兴，"果然还是祭者好。"

不像巫皇，只会威胁它。

厉引危见不得它太高兴，淡淡地说："要不是我带师姐出来，师姐还沉迷于修炼，哪里会想到这里还有条龙？"

"你这人......"

龙子终于破功，和他激情对骂。

这边的动静引来龙殿里的龙帝景微芒。

景微芒看到他们，不禁大笑，"你们怎么来了？阿归，到为父这里来，可是回来看为父的？"

燕同归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嘀咕一声"并不是，只是陪师兄师姐来的"。

景微芒当作没听到，欣慰道："若是灵级大陆的战事不忙，偶尔也可以回来看看为父。"

老父亲一直巴巴地等着儿子回来呢。

"你为何不去看我？"燕同归神色不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弄了几个帝子去龙殿修炼。"

景微芒疑惑地问："这不是你安排的吗？为父这是顺着你的安排来做。"

燕同归无语地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死鬼爹果然不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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