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费站？”

“你应该有所耳闻，”周生辰倒是没有隐瞒，“这段时间镇江很特殊，所以，往来车辆都会有记录。”

时宜明白了一些：“我听说了，但是——”

即便是有所记录，怎么会这么知道，这辆车上坐着是谁。

除非从他们进入镇江后，就有人如影随形，查清了车上人身份。

时宜这么想着，并没问下去。

“我这里，有你及你家庭资料，非常详细，所以只要你父亲车进入镇江，我很就会知道，”他声音有些抱歉，声音是难得温和，“具体原因，我会当面和你解释。现，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时宜有些奇怪，但仍没犹豫地说：“你问吧。”

会是什么问题，能让他忽然打来电话。

周生辰语气，非常特别，可她让他说时候，他却安静了。时宜倒是不急，靠书桌旁，拿起笔，敲了敲堂妹额头。

后者捂住头，狠狠剜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做题。

“我现，需要和一个人订婚。”他忽然说。

出乎意料话题。

像是冷风吹过心底，冷飕飕，竟有难掩苍凉。

她淡淡地嗯了声。

投胎再为人，本该抹去所有记忆。是她违背了自然规则，由此带来心酸无奈，也只能自己吞下去。她很就换了个姿势，靠着书桌，脸朝向窗外。

她相信周生辰再说下去，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哭出来。

所以面朝无人地方，会好很多。

周生辰再不出声，她甚至会想，电话是不是断线了。

结果还是她说：“我听说了，你有个未婚妻。”

“听说？”

“嗯，西安时候。”

“我并不认识她，只是当时，接受了长辈好意。”

时宜听不懂，也有些赌气，不想追问下去。

视线逐渐模糊着，不知说什么好。

“但是，我现想要改变计划，”他继续说着，“时宜，你，愿意和我订婚吗？”

时宜以为自己听错。

没有任何准备，难过情绪还，他忽然这么问，让她一时竟分不清时空和时间。周生辰，他说……他要订婚？

“你可以拒绝。”周生辰语气，很淡。

她想起很多，又什么都不记得。

只是好像，上一世记忆里，他都没有说过这样话。

“时宜？”他叫她名字。

“嗯……”她终于开口，带着淡淡鼻音，“你说，是……”

“是真话，”他说，“愚人节已经过去四天。”

真是无厘头话。

偏还说这么理所当然。

时宜轻咬住下唇，听他继续说下去。

“这么做是有一些我个人原因，”周生辰说，“我们彼此都不算是陌生人，也有一些相互好感，或许可以尝试订婚。”

她真被他逻辑，弄得混乱：“有好感就订婚吗？”

“我认识女孩子不多。如果一定要订婚，我希望是和你，而不是一个陌生人。”

忽然，有椅子拖曳声响。表妹已经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仰着身子去看她。

时宜竖起食指，抵唇边，暗示表妹不要出声。她眼睛里还有水光，都是眼泪，却带着笑，那种根本掩饰不住温柔笑意。

周生辰说话逻辑，非常诡异，可偏就是他这么说，时宜根本没有任何还击力度。

试想，如果是曾经追求她那些各色人等，肯定早就挂断了手机。

老死不相往来。

可只有他，这么说，只会让她失去思维能力。

纵然他口中，他只对她有好感，胜过一个陌生人。

“你可以拒绝，”他第二次重申，“或许你会有好选择。”

她脱口而出：“我没有。”

语气有些急。

倒是把周生辰逗得笑了。她窘窘地听着他笑声，非常不自，幸好他很就说：“抱歉，应该是浪漫一件事情，让我做非常没有情趣，事出紧急。”

“我不介意……”

该死，我都说什么。

时宜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白色拖鞋，又一次嘎然而止。

周生辰似乎完全隔绝房间，说话倒是坦然：“我想你对我，或许不太讨厌。如果你发现深入接触以后，你对我好感全无，我会给这件事一个非常合理结束方式，不会让你有任何为难。”

时宜嗯了一声。

越来越诡异逻辑。

可惜，他并不知道，他谈判对象早已自投罗网。

“我这个人很慢热，对一件事物感情培养，时间会非常长，比如化学，到今年接触了十四年，却还不太确定是不是真很喜欢。所以，如果你以后发现，不能接受这样我，我们也可以取消婚约。”

她从纸巾盒子里拉出一张面巾，擦干净眼角泪水。

阳光透过窗口，照她小腿上，有些暖。

不知不觉，他已经说完所有话。

等待她答复。

时宜轻声，提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有我所有资料，甚至还有我父母，可是我对你，几乎是一无所知……”

“你很就会知道。”

她迟疑了几秒，其实也只是脑中空白着。

一瞬勇气，让她终于开口说：“好吧。”

或许是周生辰没料到，她答应如此直接，迅速。

或许是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

气氛忽然尴尬了。

所以，忽然一个电话同意订婚后，他们该做什么？

后，他犹豫了会儿，又问了一个让她瞠目结舌问题：“是否方便，告诉我你身材尺寸？”他说完，很补充，“可能，需要给你准备一些衣服。”

理由很充分，但是时宜看看身边堂妹。

“92，62，9。”她低声说。

周生辰嗯了声：“这是……”

“女孩子三围。”

她量压低声音，无奈周生辰问得太详细。

堂妹表情，一秒几变。

“嗯，我知道了，你稍等。”

时宜听话地等待着。

到现为止，仍旧觉得如梦里。堂妹再无心思算题，不断她面前手舞足蹈，让她一定要给自己老实交待。时宜努嘴，示意她锁上门，堂妹非常听话，咔嗒一声落了锁。

他归来，继续问：“还需要颈围，手臂上部、小臂、腕部，大腿、小腿和脚腕尺寸。”

这倒真不知道。

时宜手忙脚乱地指挥，让表妹去找出家里皮尺，逐一量下来，告诉他。他记下来，叮嘱她告知父母，明日他会亲自登门拜访。

等到通话结束，她这才意识到，这件事家中会掀起轩然大波。

父母都是老师，又思想传统怎么能接受这么突然事情？

“时宜美人，”堂妹按住她肩膀，凑过来，“这一定是个天大八卦，我还没听，就已经热血沸腾了。”

确是个天大八卦。

她甚至都没有力气解释：“让我坐一会儿，想想清楚。”

她如是对表妹说。

这个惊天事情，从午饭一直拖延晚饭结束，时宜仍旧找不到好时机，告诉母亲。该怎么说？或者不说？但似乎不可能。

虽然只是订婚，虽然这个时代人对“订婚”看得非常随便，但从周生辰语气态度来看，起码对他家庭来说，这很重要。

拖又拖不得，否则他明日登门，恐怕会引起大地震。

到临近休息，时宜才磨磨蹭蹭，把母亲拉到自己屋子里，说有件要紧事，需要商量。母亲像是有第六感，很就问她，是不是早晨她口中所说“那个人”。时宜轻点头，母亲神色立刻郑重起来，坐到她身边：“说说看吧，看妈妈能帮到你什么。”

“他说，”时宜轻呼出一口气，“要和我订婚。”

“订婚？”母亲错愕，毫不掩饰。

“嗯，订婚。”

“什么时候？”

“可能就这一两天吧。”她猜想。

“这一两天？”母亲哭笑不得，“小孩子过家家吗？我们这几天都镇江，不会回上海。况且，我和你爸爸还没有见到他别说了解了。”

“他镇江，”时宜小心措辞，“明天会来拜访你们。”

“为什么这么？”

“不知道。”她坦言。

“你同意了？”

时宜点头。

“你们认识多久了？”

“大概半年多，”虽然总共也就见过四次，当然她不敢这么说，“他也是大学教授，人品很好，很单纯。”

“很单纯？”母亲被逗笑了，“这个词，用来形容男人可不好。”

时宜安静地看着母亲，神情非常坚定。

“好了，知道了，”母亲摇头，“让他来吧，既然你们已经认识了一段时间，也算是有了考虑。幸好不是结婚，订婚这件事，对你们年轻人来说，也只是走个形势。”

母亲欣然接受，让她松了心弦。

离开她房间前，母亲忽然问：“他也是镇江人？”

时宜愣了愣，反射性回答：“是。”

幸好，没再说不知道。否则母亲不知道要怎么想。

临睡前，周生辰来电确认。

时宜偎棉被里，和他一问一答讲着电话，提到明天他拜访，非常忐忑。

这种感觉，就像你只想喝一口水解渴，佛祖却给了你整口水井，会反复怀疑，这件事真实。况且，两个人只见过四次，刚才彼此适应。

再次天亮后，却已经要订婚。

她甚至很怕，明天见到他。到底该说什么？才不会紧张错乱。

“除了订婚，我们所有相处，都按部就班，不需要打乱，”他今日说了不少话，声音有些哑，但仍是理智清淡，有着让人镇定和安心力量：“就像我做研究时候，会定好一个研究方向，再进行实验，这只是一个很合理和科学方式。”

她被他逗笑。

“时宜？”

“嗯。”

“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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