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念恐惧,怕他突然离开自己。
所以这是第一次,她真正说出自己真实想法。
有些忐忑地,告诉他,他对自己有多重要。
越是不了解这个家庭真正背景,越是害怕,像是已经被人推到了漩涡边缘。
没有人比她了解,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缘分,想要了断有多容易,可能一个人行横道转弯,就已天人永隔她甚至会想,会不会她松开手,自己就是这个老宅里下一个唐晓福,毕竟她对这个家庭来说,也是来客,也是如此格格不入。
而显然,连他母亲都敌视自己。
时宜攥着他手,迟迟不肯松开。
“时宜,”他有些动容,用右手,轻拍了拍她攥住自己手,“你对我来说,一直是个意外。我好像总把握不好,怎么和你相处,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问题,”他略微沉吟,声音有些低下来,“谢谢你,相信我。”
非常正式回答,简直可以写成标准感谢邮件。
她抽回手,继续往躺椅上一靠,颇有种怒气不争感觉,低声笑著,用影视剧里被用烂话抱怨:“真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她声音,当真是好听。
他笑了声:“说错了,没什么沟渠。你现是我合法妻子。”
他不说,她倒真是略去了这句。
她噢了声,蜷缩着腿,脸贴藤椅上,刚刚落下去心又飘了起来。藤椅上垫着柔软白色狐毛,和他曾经喜欢坐椅子相似,她记得,自己总喜欢悄悄地爬上去,趁着他读书写字,甚至是他珠帘外怒斥部下时,靠上边安静听着。
他声音,曾经好听极了。
她心里演练过成千上万次,如何学他说话音调,从起音到尾,那时她想过,只要自己能开口说话,第一个念出就是周生辰。
“周生辰。”她叫他。
“嗯?”
“周生辰。”她换了个声音叫他。
“嗯。”他看出她意图。
“周生辰。”她坚持又叫了一遍。
“嗯。”他配合她小心思。
觉得自己开心极了,要开心疯掉了。用脸蹭蹭狐狸毛,眯起眼睛看他,看这个已经是自己合法丈夫男人。他今晚穿是淡蓝色衬衫,纯色,袖扣是深蓝色,银灰色裤子,非常舒服颜色。原本和自己丝袜颜色很搭配,可惜现她只能光着两条腿,膝盖被包上了白色纱布。
“是5月11日。”他告诉她。
“是什么?”她奇怪。
“以后结婚纪念日,取了你名字谐音,很好记。”
她有些恍惚,觉得好不真实:“好记?难道你会记不住?”
“不会,我对数字很敏感,况且,”他顿了会儿,清淡地笑著,“总有几个重要日子,必须要记住。”
那晚她就只记得,真是开心极了。
后来想起来,都只记得是开心,竟然连多余华丽语言都没有。她两世记忆加一起,开心日子并不多,尤其深刻是纵马长安城,还有这夜他说,她是他合法妻子。
时宜记得,后来自己和他说话时候,都不太有逻辑性,总是忍不住笑。窗外是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可房间内却暖意融融。后他和她道晚安离开后,她留意到躺椅狐狸毛下有个很古旧雕紫檀蟠龙木盒。
小心翼翼打开来,并列着两枚戒指。
祖母绿戒指,还有一个非常简约黄钻戒指。她想,这应该是他早已准备好。
盒子盖子上,别着张纸。
他字迹,简单写着:祖母绿是订婚戒指,尊重家族传统。黄钻是结婚戒指,方面平时佩戴,希望你喜欢。
后,他竟还龙飞凤舞地写了四个字:婚乐。
好吧,这样方式送戒指,还有祝自己合法妻子婚乐男人,或许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做出来。她捧着盒子,思考了很久,自己把那个黄钻戒指戴上了。
对这种实验室自己面前爆炸后,还能冷静转移材料,继续到其它实验室工作男人,她想,自己真不能有太多要求。
单单是5月11日,这样日期选择,就已经足够了。
5月11日,511,我时宜。
凌晨五点,她听到他离开声音,跑过去打开房门,问他是否要自己陪着吃晨膳。他站楼梯口,略微沉默了会儿,告诉她今天不是个好时机。时宜明白他意思,只是怪自己被好心情冲昏了头,忘记如今正是多事之时。
周生辰察觉她失落,从楼梯口又走回来:“不要多想,我只是怕你太难堪,”他低声说,“因为今天早晨,我会遇到一些难堪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她重申着自己理解,“我这里等你回来,如果那里没有胃口吃,回来这里,我陪你吃早饭。”
他颔首:“好。”
他离开后,时宜反思刚才自己表现,活脱脱个小媳妇她有些窘意,也有些担心,昨晚激烈争吵,她并没有旁观,却听了七七八八。只是这么听着,就已经能推测出,他刚才所说“难堪”,会是如何情景。
她房间里,有时坐,有时又站起来。
天从五点朦朦黑,到日头初升透亮,不觉就过了一个小时。连穗连着问了三次要不要准备早饭,她都说再等等。却不料等来了他母亲传话,要她陪着一道去进香。
连穗说时候,她有些不敢相信。
但很就反应过来,自己现身份已经变了。
她本想问连穗,大夫人偏好什么衣服,话要出口时,堪堪止住。周生辰提醒过她话,她记很清楚:这个宅子,大小院落有68座,房屋1118间,人很多,也很杂。
她感同身受,并非真源于什么影视剧,而是曾经真实体会。
昨天事情并不难理解,他也被困这样复杂漩涡里,步步为艰。所以这里,除了他以外,时宜告诉自己,对每个人都要小心一些。
腿有伤口,还包裹着纱布,不能穿裙子,也穿不了贴身裤子。
带来衣服,倒是有运动服能穿。
她想到他家规,还是咬咬牙穿了旗袍,自己把纱布拆了几层,勉强穿上了不透明黑色丝袜。还算妥帖,只是高跟鞋穿不得了,有些怪异。
因为要拆卸纱布,小心穿上丝袜,耽误了些时间。
她到大宅门外,已经是此起彼伏车门闭合声,却没有任何车发动。周生辰远远站第二辆车旁,等她,看到她衣着装扮,神情有瞬息怔愣。
“姐姐,”第一辆车副驾驶座被推开,穿着黑色背带西裤周生仁探出头,“我母亲让你和我们坐一辆车。”时宜刚走了两步,就停下来,看他。
周生辰不动声色,微微颔首。
她忐忑着,量以步子走到车前,周生仁跳下车,替她开车门。打开一瞬间,她看到他母亲独自坐后座,身着暗色花纹旗袍,搭了件深紫色披肩,妆容一丝不苟,笑容也非常有涵养:“时宜小姐,请上车。”
疏远称呼。
他母亲难道不知道,周生辰已经和自己合法夫妻?还是真不肯承认?她越发忐忑,余光里看了眼仍旧站车旁周生辰,坐了进去。
车队很离开,她和他母亲并肩坐着,竟然格外安静。到开了好一会儿,倒是他那个十几岁弟弟,从前排扭头看过来:“时宜姐姐,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你很好看。”
她笑:“谢谢。”
周生仁也笑笑。
她能感觉到,这个看起来话不多男孩子,试图缓解车内几近凝固气氛。或许因为他们两个简短交谈,真起了作用,他母亲终于轻轻摇头,笑著说:“小仁,看人不能只看脸。我告诉过你,‘靡曼皓齿,郑卫之音,务以自乐,命之曰伐性之斧’,还记得吗?”
她怔了怔。
周生仁悄悄递给时宜安慰眼色,却一本正经回答自己母亲:“记得。母亲说过,这句话是说,美色和俗曲都会乱人心性,切忌沉溺。”
小男孩坐角度,恰好足够和她交流眼神。
时宜悄悄地,也自嘴角扬起个弧度,感激于周生仁善意。
自此一路再无话。
她正襟危坐,想,或许他母亲真很生气,毕竟周生辰没有按照家里安排娶妻。或许就像高门大户婆婆,总要给未来媳妇一个下马威。她悄悄安慰自己,幸好是这样家庭,他母亲再性格怪异,该有礼数却一个不少,总不会当面给什么难堪。
长久维持一个坐姿,她膝盖有些隐隐作痛。
想着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就如此又保持了二十几分钟。后耐不住,轻轻地挪动自己腿,看到窗外,已经有了山林古寺风景,暗暗松气。车停下来,周生仁先跳下车来,给他母亲打开车门。
“时宜小姐,”车门打开时,他母亲说了句话,“关于你们合法夫妻关系,周生家不会承认,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是否坚持要和我儿子一起。”
她始料未及,身侧人已经下车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抚额,我发誓我要写不是“你要嫁,我就是不让嫁”豪门恶婆婆和媳妇故事。。。。
故事刚开始,嗯,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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