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

与民众一半人族一半妖族北州不同, 北海是个只属于妖族地方。

北海中心建着一座皇城。

座皇城不同于凡世那些红墙红瓦宫殿，而是以北海特产冰晶石筑墙。

每逢黑夜，冰晶石会散发出微蓝光辉，座巨大宫殿便会呈现出一种优雅又秘美感, 漂亮得好似梦中景。

北海每年大约有一半时间是在黑夜里。

设计座皇城人也算是用心了。

秦无相乘着飞舟回来了。

他一落地, 被抱了个满怀。

秦无相艰难地拍着抱住自己那人, 说道：

“父皇，父皇, 快放开, 有么多人着呢，注形象。”

皇城里宫人不约而同地移开了目光。

陛下对失而复得皇子极为亲近，样场面他们已了快要三年了，习惯了。

秦无相道：“我要快喘不开了！”

他才被放开。

厉无月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又成了那位质冷傲、不易接近妖皇陛下了。

秦无相：“……”

假, 是假。

秦无相有些不太习惯和父皇亲近。

他父皇如今已有八百多岁。

可是修真界里修士, 但凡是天赋好、修为深，是一把年纪了，还保持着年轻时样子。

秦淮、丰天澜、千机子是样, 魔君祌琰最分，一千三百岁了, 还是二十多岁脸。

秦无相父皇也一样。

他与秦无相站在一起时，旁人根本不出他们是父子, 只能说是一对兄弟。

厉无月道：“先进去吧。”

秦无相疲惫地叹了一，跟上妖皇陛下。

等进了宫殿里, 他们便坐在同一张桌上，叫了膳食来，一边用膳, 一边谈些日子事。

谈着谈着，秦无相说道：

“父皇，我有一件事问您。”

“何事？”

见秦无相迟迟不答。

厉无月明来，叫宫人们退出去。

“现在可以说了。”

秦无相忧心道：

“父皇应该知道，我有一师妹……”

厉无月说道：

“知道，你天天提她，张师妹闭师妹，我不知道也知道了。”

“我聘礼帮你备好了，什么时候下聘。”

秦无相：“……”

厉无月伸出手来，将秦无相颊侧发丝往后捋了下，打量儿子几眼，说道：

“你自信些，你师妹肯定会喜欢你。”

“你模样像我，当年你母后是因为张脸，才对我一见钟情，追求了我好多年呢。”

秦无相：“……”

他已经说父皇和母后相遇了。

江皇后出身于江家，是修真世家。她当年对厉无月一见钟情，展开了追求。妖皇陛下她是个仙修，还是个剑修，一开始以为她是要追杀他。

厉无月不伤害人族，一路逃跑，路上时不时回头，那女修还在坚持不懈地追着他。

他逃了七天七夜，北海逃到了西洲，实在是不继续逃了，只能停下来，问：“姑娘，我与你何怨何仇啊？”

样一场闹剧，是妖族主和人族女子爱情开始。

时间回到现在。

“你师妹是有些难追，但你有么一张脸，只要你愿去追，肯定没问题。”

厉无月在给儿子打。

秦无相：“……”

可穆晴学问心剑呢，问心剑可是无情道啊！

不对，不是重点。

“父皇，我不是与你谈个。”

秦无相说道：“师妹她有心魔，前在与古魔族对战时，身上沾了古魔族血，魔透体。”

厉无月放下筷子，说道：

“仙修心魔滋生，魔透体，若心魔不解，下场只有走火入魔了。”

可心魔，又哪里是好解呢？

丹修灵丹无用，医修医术无用，唯有靠修士自己抛却执念，才能解开心魔。

可执念若是好放下。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死时因执念化厉鬼？

又为什么有那么多鬼怪怨深重，不愿跳那轮回台？

秦无相问道：

“父皇，我问问你，有没有别方。”

个问题难到妖皇陛下了。

厉无月说道：

“回头我好好，翻一翻藏书阁里秘籍，有没有什么办。”

秦无相有些内疚，说道：

“父皇，我一回来给你找麻烦事，你为什么不推辞呢？”

他为了穆晴，已经劳烦妖皇多次了。

比如派妖族修士去参加星倾阁大比，比如派妖族人去西洲北部帮那些混血修建城池，如今又要为穆晴求她困局解……

厉无月着秦无相，脸上带着淡淡笑：

“无相，穆晴对你而言，是重要人吧？”

秦无相毫无犹豫道：“是。”

“对你而言重要人，我也会珍视。要问为什么话——”

厉无月指了指秦无相心，说道，

“吾儿，为父深爱你。”

秦无相摸着心，忽然感觉鼻尖有些酸涩。

他小到大不受人喜欢，甚至会受到欺负和奚落。那时他未到，自己有一日会找到亲人，会被人放在心尖上，视如明珠。

厉无月又说道：

“而且，你那师妹，是要成大事人。”

“她心思不坏，她帮你，也为混血做了多事。”

“我不忍，让样一个人，年纪轻轻，便因走火入魔而身死道消。”

※

除夕夜时候，云崖山还是开了个小宴席。为了不扫穆晴兴致，沉鱼夜和鬼将们出现了，千机子也带着冬奉回到了主楼。

还有陆燃、青洵等人，要一起参加宴席。

只是有个问题。

穆晴走到大殿里后懵了。

丰天澜问道：“怎么不坐？”

穆晴说道：

“你把我位置占了。”

她一直是坐主位，可如今她主位上，坐了个丰天澜。

丰天澜沉默了片刻，说道：

“习惯了。”

他是山海仙阁阁主，按他在修真界地位，一旦遇到宴席，主位必然是他，连秦淮只能坐长老侧席。

话已说完，丰天澜却全然没有要挪开思。

穆晴：“……”

行，你是我亲师叔，我坐侧。

千机子来时候，见一幕也懵了。

他原本是要坐在主位旁边，紧挨着穆晴。可如今主位上坐着个丰天澜，他左边坐着个穆晴，只剩右边位置了。

千机子：“……”

穆晴歪头道：“千师叔，你不坐吗？”

“坐。”千机子说道，“冬奉，给我挪一套桌椅来，挪到你穆师妹下方行。”

穆晴：“……为什么要到下面去坐？”

千机子面不改色道：“那个位置还是留给沉楼主吧。我和他必定会有一人坐到下面去，是我是他一样，让给他吧。”

穆晴：“……”

可你现在坐里，我徒弟青洵坐哪？

沉鱼夜到时候，说了件事。

鬼市主着千机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多谢千阁主美。”

千机子平静道：

“沉楼主客了，请入座吧。”

沉鱼夜冷笑着坐到了丰天澜旁边，他摇了摇扇子，身上鬼丝毫也不收敛地往外漫。

“收起来。”丰天澜说道，“穆晴身体不适，尚在调理中，阴和鬼会影响到他。”

沉鱼夜手中折扇一收，说道；

“丰阁主放心，我曾赠穆仙子一粒丹药，服药人，不会受到阴、鬼和瘴影响。”

他思说直了，是：

丰天澜，鬼是针对你。

丰天澜：“……”

总，因为丰天澜，场宴席排位一片混乱，还充满了火药味。不好在大殿够大，桌椅多，重新安排一下还是能好好入座。

大家到了后。

那些还留在云崖山鬼怪们开始往上端菜。

“今年菜色好多啊。”

穆晴问道：“是千师叔做吗？”

沉鱼夜说道：

“我叫小鬼们去山下请了厨子。”

穆晴有些遗憾。

她倒也不是觉得千机子手艺有多么好。

她是认为，千机子那双拨弄星盘，卜测天机手，做出来东西格外香。

要是丰天澜愿为她洗手羹汤，她也会觉得香……不，还是算了，小师叔那厨艺，不炸厨房不错了。

千机子见了穆晴脸色，说道：

“回头我给你开私厨。”

穆晴才兴了起来。

场宴席也算是顺利开始了。

青洵拿了酒，走到大殿中央，对穆晴道：

“我得大运，当年受师父所救，又成为师父徒弟，承蒙师父悉心教导数年，内心感激不已。如今新年将至，希望师父新一年里，万事遂心。”

穆晴个做师父其实不怎么称职。

她收青洵为徒没多久，撂下他，跑到西洲去忙活她大事业了，如今回来，也因身体抱恙，没有继续教着他学剑。

青洵却一直没耽误了修炼，一直在勤勉修行，练剑靠自己，术靠冬奉或是千机子指点，等穆晴回来后去拜托摘星教他。

穆晴有些不好思道：

“青洵，我忘了给你备压岁礼了。”

“回头我送你个乾坤袋，给些灵石，器丹药你喜欢什么便挑什么，多挑几件。”

“谢师父厚爱。”

青洵将酒放在一旁，如领了压岁礼后辈那样，朝穆晴磕了一个头。

起身后。

他又将那杯酒朝穆晴举起，一饮而尽了。

他饮下酒后，才觉得不太对劲。

丰天澜是穆晴师叔，也是他师叔祖。他是不是该先向师叔祖拜年来着？

可怎么办啊？

青洵憋红了脸，不知所措。

穆晴出了他窘态，说道：

“没事，吃个年夜饭而已，别讲些规矩了，回去坐吧。”

青洵不胜酒力，一杯酒下肚，已经有些醉了。他晕乎乎地坐回了自己位置，着等宴席散了，要找师叔祖去赔个罪。

丰天澜低着头，若有所思。

穆晴劝劝他，千万别生青洵，孩子只是有些笨拙，心不坏。

丰天澜却是转头，低声问她：

“你们里有送压岁礼规矩？”

穆晴说其实是没有。

沉鱼夜先她一步说道：“有。”

千机子也淡淡地回应道：“确实是有。”

穆晴：“……？”

为了证实真实性，千机子取了一幅山水图出来，递给穆晴，说道：

“是春秋山水卷，你可入画中，里面有山水世界，用和芥子须弥有些相似。不还是芥子须弥更好用些，春秋山水卷你玩玩好了。”

春秋山水卷是修真界着名极品宝，制造种东西，不止需要器修，还需要顶端阵修。在修真界里，春秋山水卷是只此一份，有价难求。

千机子将它赠给穆晴，竟还只是说玩玩好。

修真界里那些要春秋山水卷人，若是见话，怕是要得吐血。

穆晴接了画卷，她说道：

“千师叔，我可不磕头啊。”

千机子道：“不必行那些虚礼。”

他又给了冬奉一个新星盘，给了青洵一把剑。

沉鱼夜道：

“千阁主大方，我只备了些小东西，上不得台面，还请穆仙子不要介。”

他手中化出一个长盒子，盒面是黑色锦绒，四角镶嵌着花纹好金片，一便知，盒中装东西极为贵重。

他打开盒子：

“此物是溟霄伞，传言古时有人以此伞，鬼界地府盗走了一个魂魄。”

“对穆仙子来说应没什么用，但胜在其珍贵稀有，拿出来给穆仙子当压岁礼了。”

“多谢沉楼主。”

穆晴笑着道：

“礼可不轻。”

沉鱼夜笑着望向旁边，道：

“丰阁主呢，做师叔，应当有给师侄备压岁礼吧？”

丰天澜：“……”

千机子和沉鱼夜一人一鬼一应一合，原来是在里等着他呢？

可他又不知道里要送压岁礼。

他一开始来云崖山时候，也没到自己会留在里年啊。

丰天澜拿出了自己乾坤袋，丢给穆晴，说道：“要什么自己拿。”

穆晴接了丰天澜乾坤袋，说道：

“我可以全部要吗？”

丰天澜：“……？”

一场年夜饭小宴席，在样有些火药味，又有些尴尬奇怪氛围中进行下去了。

不穆晴倒是觉得，是她有生以来，得最开心一个年。

……

宴席散后。

穆晴便抱着摘星，在云崖山里随处寻了一棵树，坐在树上风景。

今年除夕夜，云崖山挂满了灯笼，却又空荡荡，没什么人。副热闹又不热闹模样，也算是别有境了。

一道声音唤她：“穆晴。”

穆晴低下头，发现是丰天澜。

“小师叔，还有什么事？”

丰天澜挥袖，变出一张桌来，又拿出一只酒壶，说道：“为你备了些糯米酒，酒性不强，你可以喝些。”

穆晴段时间禁酒。

她在年夜饭宴席被丰天澜盯着，没能喝到一酒，心里有些怨。

没到丰天澜拿着酒来找她了。

穆晴树上跳下来，问道：

“酿了半年那种糯米酒？”

丰天澜答道：“是只酿了三天那种。”

“那种算什么酒呀。”

穆晴还是在桌前坐下了。

她虽然不觉得是酒，但种米酒甜甜味道她也爱。

穆晴饮了一小杯后，把丰天澜乾坤袋拿出来了，桌子上推到丰天澜那边去。

丰天澜道：“不要压岁礼了？”

“小师叔，你我间谈什么礼？”

穆晴晃了晃酒壶，说道，

“而且，一年除夕夜，云崖山有你在，有你针与药，有你赠壶酒，便已经足够了。”

※

半月后，到了尘世间上元节。

穆晴喊上了沉鱼夜，打算偷溜出山，去天城逛一逛，一凡世张灯结彩热闹，再猜个灯谜，放个花灯。

沉鱼夜眉眼中带着笑，问道：

“穆仙子为什么找我？”

“因为我小师叔和千师叔不止不会陪我出去，还会改山上阵给我禁足。”

穆晴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

沉鱼夜说道：

“穆仙子也可以带青洵出去，或者自己去。”

“不行啊，青洵修为不够。我带他或者我自己出去，一旦被我小师叔和千师叔发现，他们会亲自出门逮我。”

穆晴有理有据地说道：

“带你不一样了，你修为，让人放心。他们发现我跑了，只会在山里等着我回来，再骂我一顿。”

沉鱼夜无奈，说道：

“那我却而不恭，应下穆仙子邀请了。”

可在穆晴和沉鱼夜商量好时候。

灵鸽携着秦无相信北海来了。

信里内容多，信纸是用术缩小了，才能装进灵鸽脚上信筒里。

“师妹，我父皇寻得一。”

“北海妖族皇宫中，有我祖上留下一块九色采矶石，采矶石有两种用途，一种是快速恢复使用者力量，一种是能吸纳走使用者力量。”

“只是，吸走力量时，不知是能够只吸走魔，还是会将魔和灵力全部吸走。”

“妖族九色采矶石只剩一块，只能使用一次，无找人提前试验。”

“但我仍然建议，师妹来北海一试。”

“九色采矶石吸走力量时不是一下吸完，而是需要长时间。若是情况不对，直接打断是了。”

穆晴带着信去找了丰天澜，问他见。

丰天澜微微皱眉，说道：

“九色采矶石是妖族至宝，妖皇真会拿出来给你用？是否有什么条件？”

穆晴摇了摇头。

事她也不知道。

丰天澜说道：“好不容易找到了办，无如何，要试一试才行。”

可丰天澜眉头仍然紧皱着。

丰天澜继续说道：

“穆晴，仙妖有别，我为山海仙阁主，不可轻易踏入妖族地，此行我无与你同去。”

“你应当知道，镇妖塔破损，大妖厉伏城出世事。他屠华寺，杀严振后，彻底藏匿了踪迹。”

“厉伏城是妖族，最有可能藏匿地方是北州和北海。”

“当年封印厉伏城七位化大能中，最主要一人，是你师祖云梦仙子。伏城杀严振，已经证明，他有找山海仙阁复仇思。”

丰天澜说道：

“穆晴，你不能独自去北海，让千机子或者沉鱼夜……”

穆晴打断了丰天澜话：

“小师叔，千师叔和沉楼主加起来打不一个祌琰，他俩跟我一起去北海，要是遇上伏城，我们三个被一锅端了，星倾阁彻底完蛋了。”

丰天澜：“……”

穆晴说道：“不如样，我写信问问三师兄，能不能把九色采矶石带出来。”

说完，她去找纸笔写信了。

丰天澜坐在原地，有些茫然。

个方他怎么会没到呢？

跟穆晴待久了，操心多了，会导致智商下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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