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白玉石梯多达万阶, 皆是盘路,沿路能够看见山间景色,还能遇见许多身穿红衣的合欢派弟子。
秦无相的相貌,一如当年在西洲时那样, 再次引起了波澜。
合欢派弟子捂扑通乱跳的小脏:
“那就是穆仙子的三师兄, 北海妖皇的独子?他长得可真好看, 这世上应该找不出比他皮相更好的人了吧?我想与他修炼。”
“摘星大爷也很好看啊。”
“但他是穆仙子的剑灵,不离不弃的, 总叫人觉得他已有所属, 不好下手。而且他是个剑灵,对我们这些应该没什兴趣吧?”
穆晴:“……”
这你们可就错了,他有兴趣的很。
“沉楼主也很美艳啊,听说是艳鬼来?就是那一身死和阴实在让人发憷,反正我是不敢打他的主意。”
“千阁主也不错。”
“千阁主迷人的不在皮相, 在那质啊, 又冷清又神秘……啧,真想看看他情动时的模样。”
穆晴:“……”
我看你们是疯的不轻,回头叫陆燃好好给你们治一治疯病。
说来说去, 话题又绕到了秦无相身上。
“还是三师兄最好。”
合欢派弟子跟随穆晴,直接以“三师兄”代指秦无相了, 道:
“他那银发和狐耳,都甚合我意。他父亲是九尾狐, 他应该也有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吧,再不济也该有七条。”
“手应该很好吧?”
“小狐狸撒娇的话, 应该很可爱吧?”
穆晴:“……”
秦无相面不改色行路,全当未听见。
自从他摘下斗笠,开始露脸, 类似的声音就时常响起。他也从一开始脸皮薄不自在,到如今习以为常,偶尔还能回以一句“多谢夸赞,不过色相而已”。
穆晴倒是听进了里。
她悄悄和摘星说道:
“我们再排个榜吧?这榜就叫美人榜,将修真界美人按照相貌美艳程度一一排列。”
星倾阁为了在五洲四海内具备权威,以后经常发布一些让世人皆认可的榜单。
要是只有世界演武台的武力排行榜,未免过于单调。不如加个美人榜,来丰富一下榜单花样。
摘星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
“那这榜单挺难排的,修真界美人可多了,风格还不太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过了片刻,他又说道:
“唉,穆晴,再设个‘美剑榜’吧?我觉得我可以当第一,毕竟云梦剑已经被你弄断了嘛。”
穆晴:“……?”
所以你要这个榜单干什,吹捧你自己吗?
※
“这个想法不错。”
沉鱼夜听人说了排榜的之后,只觉得挺有意思,便吩咐道:
“美人榜排的好了,也能增加星倾阁的排榜权威性。你们就按穆仙子说的办,筛选修真界美人,列榜单公布于世。”
鬼将道:“是。”
“等等。”
沉鱼夜又道,
“列一份候选名单,先将名单在星倾阁内公开,来星倾阁的客人采购时每花一文钱,就获得一次给榜单投票的资格,最后的排名看计票结果。”
鬼将:“……是。”
……
如果说穆晴是个能谋天下的人才。
那,沉鱼夜就是个能谋天下人钱财的鬼才。
他们俩搭档在一起,那可真是绝了。
星倾阁欲排美人榜之一出,许多修士皆参与了进来——买一文钱的东西就能投一票,十文钱就能投十票,这点小钱玩玩而已,采购时顺手就投了。
甚至还有人听说了这排榜之,专程进星倾阁买一大堆东西,就为了参与投票,凑个热闹。
一开始大都还比较克制。
可后来,情就演变得愈发不对劲起来。
北海的妖皇厉无月,亲自进了星倾阁,一出手就是万两银,将所获之票全部投给秦无相。
魔君祌琰听说之后,笑了一笑,隔日,西洲魔宗就发动所有魔修去星倾阁采购,给魔君打榜。
五洲四海之内,有许多修士,为了能让自人,或者自己钦佩之人在这美人榜上有一席位,纷纷前往星倾阁贡献钱财。
甚至还有人说自己要投的人不在榜上,可否花重金,让星倾阁把人列进候选名单里。
榜单排名打架日渐激烈,颇有当年修真界混战的腥风血雨之态,只是这次大用的不是兵器,而是钱财,见的不是血,而是赤字。
……
南洲,巫族灵。
祁月笙拄拐杖,慢吞吞走。巫族的年轻人稍后于他,给他汇报近日的情况。
“五长老,您带回来的那姓的小子,看起来天赋平平,修炼的速度却比常人快上数倍。才修炼不到一年,就已经引入体了。”
祁月笙找到游后,制止了他吞服剩下的聚灵丹。那聚灵丹虽然能帮助人快速炼,可这到底是丹药堆出来的,不是自己掌握修炼法炼出来的。
白晓晓情况殊,谷雨子才给他用药。
若是寻常身体健康的人修炼,还是不要靠丹药的好。
游未服丹药,脚踏实修炼,一年就引入体,已经是罕见的天才了。
祁月笙摇了摇头,道:
“还是不如那穆晴,当年秦淮从穆带走她,不到三个月,她便进入炼期了。”
巫族后辈道五长老这是不满意,说道:
“我们督促他,让他更加努力修炼的。”
但他里却想:
五长老,您拿这游跟谁比不好,偏偏要跟穆晴比。
穆晴那修炼速度实在是太恐怖了,二十二岁的年纪,便已经到了秦淮三四百岁时,甚至是更多人拼尽一生,至死都无法抵达的境界了。
她简直就不是个人。
那巫族后辈又道:
“五长老,还有一……咱们账上支出了三十万两白银。”
祁月笙道:
“是谁动用的钱?”
巫族后辈道:
“看银票的票号,应该是少主在使钱。”
祁月笙道:“他人不是在山海仙阁的仙牢里吗?花这多钱做什?”
他派了人去山海仙阁,想捞祁元白出来,被丰天澜拒绝了,理由是“祁元白是祁子,但也是山海仙阁弟子,他做错了,仙阁罚他,他便得老老实实受,受完之前不可离开仙阁”。
这也是不出所料的情。
祁有所应对,提议让祁元白退出山海仙阁。
可那小子也不道在想些什,竟是无论如何也不愿顺里的意思,坚称自己永远都是仙阁弟子,不离开门派。
这长时间过去,人没回来不说,还在大手大脚花里的钱。
巫族后辈缩了缩肩膀,说道:
“少主听说有什美人榜,便从仙阁托了人,捎银票往星倾阁,给他自己投票。”
祁月笙:“……”
什玩意儿?什美人榜?
巫族后辈一一解释清楚。
祁月笙道:
“荒唐,哪有人为了这一个无用榜单,花上三十万两银?”
“其实也是有的。”
巫族后辈道:
“山海仙阁的丰阁主,砸了五十万两银子,让星倾阁将他从候选名单中撤下来。”
祁月笙:“……”
※
任凭人世间为一个破榜撕得如火如荼,云崖山的星倾阁主阁里,却是一片美好。
秦无相听说妖皇为他投票的,还专门写了信,告父皇,买东西时切记买需要的,千万不可为了一个无甚作用的榜单而刻意花钱。
不久之后妖皇便回了信:
“我花钱花得开,你管我?”
秦无相:“……”
江连给他倒了杯茶,说道:
“你们父子二人,我行我素的模样真是相像。”
穆晴坐在桌对面,被逗得直笑:
“看来三师兄回后过得很好。”
秦无相道:
“父皇待我极好。”
说完,他压低声音,似是抱怨,又像是单纯在发牢骚:“就是太黏人了些。”
穆晴一手支脸,笑容快:
“妖皇陛下在星倾阁花的这钱,我就当做是他对我告三师兄身世一的谢礼,不客收下了。”
秦无相看师妹这张笑颜,里忽然觉得,父皇这钱买了他自己的开,也买了穆晴的开,一买就是双份,也算得上一桩划算买卖。
穆晴一边笑,眼神随意往窗外飘了一下,瞅见了正带冬奉从空上路过的千机子。
千机子正巧抬目,和她对上了眼神。
他便朝穆晴招了下手。
“千师叔叫我下去,应该是有什要与我说。三师兄,咱们回头再聊。”
秦无相浅笑应了:“好。”
穆晴从桌上的果盘里拿了两颗灵果,便起身走出门去了。
她离开时正巧碰见了青洵,交代道:
“桌上的茶有些凉了,给我师兄重新泡一壶,茶叶是前些日子送来的那盒毛尖,别泡错了。”
那盒毛尖是冬奉寻来赠予千机子的,被她瞧见了,想秦无相爱喝茶,就开口要来了。
青洵低下头,应了她的话:
“是。”
青洵走进了殿中,要拿走桌上的茶壶。他才一靠近,就见那妖族皇子,以一双妖异得有些过分的眼睛,眨也不眨盯他瞧。
青洵记得,穆仙子曾经说她三师兄是个性子柔软的人。
但他时却觉得。
秦无相看他的眼神,实不是一个性情软和之人有的。
妖族唯一的皇子侧头,眉眼之间带不真切的浅淡笑意,细细打量他。
他银发垂落,每一根皆在窗外映进的辉光中映出金属光泽,散发一种冷厉妖异,锋利得随时能割断他人咽喉的危险。
秦无相道:“你也是个混血?”
“是、是的。”
青洵吞吞吐吐答道,
“不过我是魔族的混血。”
在青洵被看得头皮发麻,伸出去拿茶壶的手都忍不住要颤抖时,秦无相终于将他目光中某种极具压迫力的东西收敛起来了。
秦无相将紫砂壶递给他,道:
“根骨还算不错,就是起步太晚了些。”
青洵接过紫砂壶,手指绷得有些紧。他低头,表情隐忍,似乎是想说些什,可又什都没说,转头走出去了。
江连有些看不下去,道:
“你怎能这样欺负人?”
秦无相若无其道:
“我哪句话欺负他了?”
江连:“……”
※
天渐渐暖起来了。
青洵于崖边演武台上练剑,习剑一年有余,他已不像当初那样磕磕绊绊,走式虽还不熟练,却顺畅了许多。
“你太用力了。”
穆晴道,“如行剑不够顺畅,出剑之后,收式不够自如,被人找出空隙。”
“是,多谢穆仙子诲。”
青洵得了她的指,立刻就要再将剑式演练一遍。
穆晴递了一张帕子给青洵:
“你剑中有,怎了,谁刺激到你了?”
青洵接了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没有的。”
他不愿答,穆晴也不强迫他。
这世上的人,谁还没有一两件不愿说出口的情呢?为而起情绪,致使修行一时有些窒碍,也实属正常。
穆晴道:
“歇一儿吧。”
青洵摇了摇头,紧紧握剑柄,说道:
“我不想输。”
他太累了,说出的话都是息不匀的。可这一句话里,带显而易见的决与执拗。
穆晴瞧他这样子,忍不住弯起了眉眼。
青洵道:“穆仙子笑什?”
是不认同他的决吗?
“想起来我小时候的样子了。”
穆晴道,“我自习剑起,就一求胜,不愿意输。若是输了,便废寝忘食练剑,想尽办法赢回来。”
丰天澜斥她,求胜太强,执念太过,性偏激,不符合无情道修士的道。
秦淮倒是挺开的。
他说:“这才配做我的徒弟。”
说起来,秦淮也是个胸襟宽广的妙人。
他的大徒弟和四徒弟的志向,皆是超越他,成为天下第一。秦淮不仅不生,还总为他们有志,而觉得高兴。
这修真界可找不出几个这样的师父。
穆晴有些慨,对青洵道:
“青洵,修行路长,不管以后遇到何种挫折,都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这颗。”
“你要记得,你不想输。”
青洵听得似懂非懂。
但是他一向很听穆晴的话,穆晴说什,他都愿意照做。
“我必然谨记仙子诲。”
※
春去秋来,时间眨眼而逝。
星倾阁大比将至,云崖山对外开放,纳五洲四海来客。
穆晴已有近两年时间没在外活动,名声逐渐淡却。但她杀仙修,叛仙阁的罪名仍在,不好现身活动。
天机阁也已经隐匿于世。
于是这待客之,就被交给了平日里经营各处星倾阁的鬼怪们,和被穆晴救助的合欢派众弟子。
合欢派不要紧,虽不算正道,但目前也只是被赶出盘,失去掌门,再起不能的一盘散沙,在修真界众人的眼中已算不得什。
穆晴仔细叮咛过,接待宾客时,千万不要口出淫.言浪语,就放他们去了。
题是鬼市。
穆晴很担鬼市暴露,不过沉鱼夜说有办法掩饰众鬼身上的鬼。
穆晴想了想,这两年来,各星倾阁一直是鬼修们在经营,似乎从没出现过被戳破身份之,便信了沉鱼夜,随他安排了。
穆晴隐于暗处,盯各人马的动作。
其中值得注意的是,从西洲来的人马有两批,都是魔宗的。一批穿红黑色的魔宗弟子服,另一批则是身金纹黑衣,看息也是魔族。
穆晴:“怎回?”
一族派出两支队伍来,这可真是荒诞之,也不怕叫人看了笑话。
千机子看那批金纹黑衣的魔修,道:
“那是古魔族,他们如今的族姓是孟,你可有想起什人?”
“梦如昔?”
梦如昔的“梦”字,与“孟”是一个读音。
千机子轻轻颔首。
“在西洲,历文化缘故,古魔族有独的位。古魔族的女儿一降生,便被魔宗奉为圣女,立于魔宗至高位。”
千机子道,
“直到一千多年前,祌琰横空出世,成魔宗之君,将古魔族在魔宗的权力逐渐架空。”
穆晴:“他为何不直接除掉这古魔族?”
“古魔族在西洲延续已久,根基深厚。而祌琰却是突然出世,背后无依无靠,虽有能力,却无法从古魔族手中夺走所有人的忠诚。有些,他一旦做了,就被从魔君的位置上拽下来。”
千机子说道,
“所以,他只能借别人的手去做。”
穆晴皱了皱眉。
魔君祌琰就是借她的手,杀了梦如昔。
千机子道:
“多年来,这古魔族和魔君,一直是貌合神离。如今这状态,多半是矛盾已经加剧,要开始面上做对了。”
穆晴也不该不该拍手叫好。
她挺想看祌琰吃瘪,可她又觉得,这古魔族冒头,似乎不是什好情。
……
一个月过去,除南洲巫族之外,参加比试的人员已经陆陆续续到齐。
云崖山内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魔族自己玩自己的,两支队伍暗自较劲。
妖族与人族,这过去相处不怎样的两族,开始试探相处了。
仙修们还是一如既往。
丹修和剑修暗自较劲,一个喷对穷,另一个嫌弃对太菜。阵修和器修之间一片和睦,交流该怎往法器里刻阵法。
……
看这片修真界从未有过的光景。
沉鱼夜有些慨:
“没想到,穆仙子当年所说之,竟真的能够实现。”
穆晴笑了一下,说道:
“这才只是个开始呢。”
现在只是筑基及以下的修士大比,以后还有金丹期,元婴期……星倾阁举办的比试规模越来越大,参试者的能力也更强。
“穆仙子,楼主。”
鬼将出现在了两人面前,道:
“南洲巫族祁的人来了。”
鬼将有些紧张。
这南洲巫族祁,不止和穆仙子有怨,和他们楼主的关系也不怎样。
鬼市楼主作为一个修真界名的大鬼,鬼界通缉名单上的头名,曾惹过不少情。其中一件,便是搅坏祁阵法,毁了他们半条灵脉。
沉鱼夜解释过:
只是以力强破而已,这世间若真要论阵法,也只有巫族能赢得过巫族了。
话说回现在。
如今大比即将开始,南洲巫族、鬼市、穆晴、千机子,这有怨的四再度聚在了一起。
鬼将觉得不太妙。
他总觉得,祁巫族之人若是道楼主在这,可能派人半夜来刺杀他。
又或者,穆晴和千阁主,有可能计划暗杀祁。
这想来,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好在,穆晴和沉鱼夜当前没有表露出要搞大的意思。
沉鱼夜道:
“请进云崖山,好好接待。”
穆晴说道:
“大比结束前,他们是参赛,是星倾阁贵客,我们不仅不能动手,还得保护他们的安全。”
祁在修真界树敌不少。
这云崖山里哪的弟子都有,说不定真破罐子破摔,对祁出手。
鬼将应道:“是。”
“……还有一件。”
鬼将道:“祁来的人里,有个看起来刚满二十的小子,他长相和南洲巫族不太一样,更像是中州这边的人。”
穆晴道:“是参试之人吗?叫什名字?”
“祁游。”
鬼将答道。
※
夜幕降临,休息之时已到。
但对汇聚到云崖山的一些大门派而言,现在正是私下里客的时间。
云崖山东北角,山海仙阁弟子暂住之。
秦无相带江连,携礼登门。
“许久不见了,严师伯。”
秦无相被弟子迎进大殿里,朝坐在首位的人打招呼:
“身体可还好?”
次带领山海仙阁弟子的,是执法峰峰主严振。
秦无相和严振的关系其实不怎样。
秦无相昔日在仙阁时,为血统缘故不受欢迎。严振也对他有些偏见,一直都觉得秦淮捡这个混血回来,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是不智。
若不是作为曾经的门徒,要给山海仙阁颜面,秦无相甚至都不来见他。
“还可以。”
严振捋胡须,说道:
“你也道,我比不得你们这些有才能的年轻人,我的一切,都已成定局了。”
严振才能有限,修为无法再进。
他余下的寿元正一日一日流逝,变得愈发苍老。
秦无相有些不甘。
可他见到这样的严振,又不该如何去计较了。
……
穆晴站在离楼阁不远的树上,安静注视客厅里发生的一切。
摘星想和她说说话。
可一看见她那重重的表情,就又自觉闭嘴了。
他就坐在树干上,一边晃腿,一边陪穆晴。
“姐姐!”
忽然有一道童声响起。
这一声呼唤里,带满满的惊喜。
穆晴低下头。
年近九岁的白晓晓正抬头,眼巴巴望她。
比起青云县时,他长大了不少,身体瞧也健康了许多,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长开了一些,五官和色都更好看了。
穆晴笑道:
“你还记得我呢?”
。
广告是本站能长期运行的根本,关闭广告之前,请点一次广告。完整阅读要请进入笑_#佳%人_小-説。 ,阅读前需关闭广告拦截及退出阅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