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死去，而是成为了灵魂。”

“虽然一开始不是很适应，但是慢慢也就习惯了。”

“那时的燕家，我还稍微有做过管理。我很自豪听见人们赞颂我的家族，赞颂我和我后代的善举与战功。”

“但是慢慢的，慢慢的，一切都不太一样了。”

“那些小时候乖巧的孩子们，长大后越来越不一样。”

“我第一次在街道上听见有人咒骂我的家族，咒骂我的后代。”

“强抢民女，虐杀无辜……我一生不知道杀死过多少这样的人。却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后代会成为这样的人。”

“那以后，我不再喜欢去街市，也不再尝试去管理家族。”

“但是我仍然眼睁睁地看着一代又一代的人，堕落深渊。”

“他们笑话我老了，笑话我的时代过去了，笑话我们的英雄主义是如此的不切实际……他们更喜欢钱，权利还有美人，你看看，那些我们以前唾弃的，又被我的后代拾起来了……”

“我太了解燕族了，它诞生了多少甚至值得我去敬佩的英雄，也就出现了多少……多少……”

“总之……这样的燕族，已经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他们毕竟是你的后辈。你真的不打算……？”

“呼和，当你历经了数百年的光阴，你的后人仍与你有着血缘关系，可你会发现对你来说，他们实在是太陌生了。即使你看着他们长大成人，会一时为他们喜为他们忧，会看见他们时不时做出一些像极了我们的事情，可那股陌生的感觉却是抹不掉的。”

“是我和齐蒙，你和……对了，你妻子的灵魂呢？”

“她死去的时候我一直陪在她身边，没有看见她的灵魂。事实上，这么久以来，除了你我没看见过其他灵魂。”

“那说不定有一天你也可以见到筱影。”

“说不定吧。”异的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另外一个身影。

“好了，打起精神，你要带我去找齐蒙。”

“在此之前，你不考虑把在你与齐蒙的森林里打架的人们修理一顿吗？”

“我不是灵魂吗？”

“跟着我来就是了。想必他们两个小娃娃应该也往那边去了。”

“你不担心他们的安危？”

“他们的导师会杀了他们不成。”异不以为然。

此时，争斗处。

安阳锋晏不应该过来的。他这么虚弱。

他现在只能用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发挥他的价值。

“我这种情况，比她更好控制，不是吗。”

确实如此。

丢出两张瞬发卷轴后，土墙内的三个黑衣人瞬间被烈火吞噬，白衣者却不知所踪。

剩下的黑衣人恼羞成怒，对卡尔，鹤昱以及百里镜晏发起了猛攻。

鹤昱与百里镜晏虽有天才之名，本质上却不过是最弱小不过的法师学徒。根本没有能力配合卡尔组织像样的反攻。

不明情况过来的浅渊等人更加糟糕，他们的状况甚至比起战斗了半晌的鹤昱三人还要不如，这种情况下出现，只能是拖后腿。

鹤洁面色苍白，一把匕首横摆在她脖子前。她甚至吓得哭不出来。

安阳锋晏就在此时发话了。

黑衣首领仔仔细细确认了安阳锋晏的状况，确认了他现在的疲态不是装出来的以后，他对手下做了个手势。

挟持的人质换成了安阳锋晏，黑衣人甚至不需要拿刀夹着他，把他丢在地上，任其狼狈不堪地趴着喘息。

他们本来不需要劫持人质，但是如今却不得不如此。

卡尔不知为何，在森林里面得到了远超正常情况下的增幅，甚至对方本应得到增幅的木系职业者反而颇受桎梏。人数与实力本该占有的黑衣人众，竟被他一人连灭。

对面除了黑衣首领仅剩两人，卡尔却仍有余力再战，魔力仿佛用之不竭。

此前他们不屑于欺负几个法师学徒，这也使得六人竟没有受太大伤害。但如今情况，他们也端不住架子了。

黑衣首领虽然恼火眼前几人打乱了主人的部署，但是主人说过，最好不要滥杀无辜，倒不是仁慈，只是容易惹事，动静太大了不利。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但是当他看见浅渊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几个人他动不得。

浅家的势力何其庞大，一旦他做了，非但帮不上主人，只会给主人带来更大的麻烦。

更何况这个卡尔，简直是异类，虽然木系职业在森林区域有增幅正常，但是明眼人也能看出，卡尔获得的增幅程度根本不正常。

“应该怎么办？”劫持了人质的黑衣首领，却想着此前浅渊等人想的事情：如何脱逃。

局势一时陷入了诡谲的僵持。

“好狼狈……”异看见安阳锋晏后就不住的叹气。

“你倒是悠闲……”呼和替安阳锋晏不满。

“虽然不明白情况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这三个蒙头盖面的肯定不是什么导师吧？”

异大步走到了三人背后。

灵魂状态，可以打人吗？呼和不解，而这个问题，异在数百年间早有研究。

精神攻击是一种选择，或者夺舍也行。

但是异钻研出了名堂。

他背着手，闭过眼。

一股神圣的浩力从他身上扩散开来。

原本已经快要逃离截杀的白衣者比谁都先感知到这股力量。他惊异地朝那个方向看去。

“神力？！”

随后，神界。

“何人？”智慧之神皱着眉头。

“这……属下不知。”

神界诸神刚刚各自派了麾下秩序者前往尘世，前往各界布置阵法。

但是智慧之神很清楚，秩序者可没有能力运用神力强行抹杀凡人。

是谁跟着下去了？而且一下去就杀人？

异并不清楚自己这一举动不只震惊了眼前众人，连天上的众神都因此而议论纷纷。

他回过头来，得意洋洋地向呼和挑了挑眉。

“怎么样？”

“这……”

在他们眼中，那三人的身体在一瞬间就快速变淡，最后直接消失。这样的手段实在是闻所未闻。

“感谢高人相助。”卡尔反应最快，直接跪下来了，尽管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神仙帮的忙。但是能做这事的肯定是神仙。

“多谢……先祖……”安阳锋晏距离异最近。也是感受最真切的人。

那股力量不仅一口气消灭黑衣人，甚至还能区分敌我，安阳锋晏不仅感觉自己的身体状态在快速恢复，甚至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能力值都在飞速提升。他甚至怀疑自己回去休息一下就能直接成为初级法师了。

在短暂的惊异之后，百里镜晏跑到了异的面前。

她的目光近似病态，不住的喘息着。她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再思考什么了，脑海里面唯有两个字：“报仇”。

“用这个，报仇！”

她的语气，不是恳求，不是希望，却似命令一般。

“镜晏……”安阳锋晏开口了，“这种术法的消耗肯定极大，先祖需要休息不说，而且我们甚至还没搞清楚是谁……”

“哥哥，我们可以报仇了。我们可以了！”百里镜晏却一改往常的内向腼腆，她笑了几声，随后面容却又扭曲起来，抱着安阳锋晏哭了出来。

“爸爸……妈妈……”

安阳锋晏颇为触动。

他几乎要忘记了，自己和百里镜晏不一样。

对他来说，他只是换了个名字，一家人搬迁了住址。对百里镜晏来说，是长期的梦魇，是一直积压在胸口的——愤怒，无力，委屈。

他真的在乎报仇什么的吗？

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但是百里镜晏和他不一样。

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报仇更重要。

自己这个哥哥从来都不称职。自己从来不知道百里镜晏已经被昔日主家的那场大火扭曲成什么模样了……

他忽然开始担心：复仇成功以后，百里镜晏会变成什么模样？

异忽然感到怜悯。

燕族幸存的人里面，恐怕只有她，是受伤最深的……也是唯一真正渴望复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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