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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消失的人 (《龙蛰之宝盖流苏》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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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1-08-22 23: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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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嘉在黄昏里睁开眼。宿醉的头疼还令他有些昏昏沉沉。

不够二十一岁喝成这样,在美国应该算是犯法的。好在他没有监护人,就和朋友两个人,谁又能知道呢?

夕阳的余晖透过曼哈顿海滩十九层豪华公寓的落地长窗,将红色的晚霞幻化一抹暗红的光晕,晕染在这间宽大的后现代装饰的卧室里。

赵嘉下意识的用左手摩挲了一下胸口,发现自己整齐的穿着睡衣。他用右手捂住了眼睛,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他对于昨晚最后的记忆是他仍然穿着那套浅灰色的西装。衬衫的领口微敞,他背靠在落地窗上,看着旁边那个高大得近乎有威势的男人,用两只手臂撑在玻璃上说着话。

霓虹的夜色把他们两人的脸映得熠熠生辉。

赵嘉记得他俩说了很多话,可是内容全都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那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好像是:“来我的世界吧,我让你做王。”

他说这话的时候,他那漆黑的眸子仿佛布满星光,反射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夜色里的波光粼粼。

赵嘉揉了一把脸,起身到开放式的厨房,从柜子里拿出一只水晶杯,从水龙头里给自己接了一杯水大口的喝下去。

“我的世界吗?”赵嘉想,他的世界遥远的不在距离,而是时间。

差不多两千二百年前,邯郸之战的大火灭了他的赵国,而他在代郡苦苦支撑了六年,终于兵败城破了。赵国的公子嘉,他曾经的尊贵和责任。

那时的赵嘉已经二十多岁了,但被结义的二弟林煜、三弟龙煖辰、四弟邵易和小妹风洛棠连恳求带强迫地带到了这个时代。

赵嘉晃入宽大的衣帽间,站在穿衣镜前,他不知第多少遍打量着现在这具年轻的只有十八岁的身体。

这是林煜的高中同学,一个富商家的纨绔,因为酒后无证驾驶直接在车祸中变成了植物人。

这个愚蠢鲁莽的男孩子叫赵博轩,本来永远无法醒来的人,却因为公子嘉灵魂的梦穿而来,在某一个清爽的早晨忽然睁开了眼睛。

“我要改个名字。我要叫赵嘉。”这是赵嘉睁开眼的第一句话。不过对于在病房里因为儿子的失而复得正喜极而泣的一双父母,没有什么要求是不能满足的。

赵嘉过了不少日子才开始喊赵博轩的父母做爸爸妈妈。毕竟他转世而来的每一天都在他们的精心照顾呵护中。个中体会令少年丧母、成年丧父失国的他感慨不已。

镜子里的少年的确长了张英俊的脸孔,虽然尚未全脱了稚气,却有着一双目光成熟的眼睛。

赵嘉想起来了,昨天是他,哦不,是赵博轩十八岁的生日。

上午他去市中心最有名的律所办理了接管家族信托和科赛财富公司的所有法律手续,尽管实际的公司运营他已经熟悉并掌握了一年多了。

中午从办公室出来,他看到了那个斜倚在路边棕榈树下的男人。

迈克,那人叫迈克朱。他们认识快一年了。

一年多以前,赵嘉从赵博轩的植物人醒过来后,超凡的情智双商惊艳了整个赵氏家族。

赵家掌门人和赵博轩的父母决定,将赵嘉送往美国,一边读名牌大学预科,一边接手家族的金融机构--科赛财富管理公司。

迈克朱就是赵嘉在打理科赛财富时第一批熟悉起来的客户。不过这个人总是有一些不同。他是那种让你能在认识一个月之内,就和他变成莫逆之交的人。

赵嘉端着空杯子,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渐渐沉入黑夜的大海。从这样公寓高层隔着密封极好的落地窗,几乎是听不到海浪的声音的。

但他还是能看到在初升的月色下,广漠的大海里波浪隐隐的悸动。

他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回身去桌子上拿了电话,拨出给迈克的手机。

电话没有接通,甫一播出就陷入了忙音。连续几次依然如此。

这还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赵嘉很耐心的打了不下十次,终于还是不耐烦的将手机扔到了床上。

“搞什么鬼?”赵嘉不记得昨晚迈克什么时候离开的。以前俩人这样喝到断片儿也有过。但每次过后,只要是赵嘉的电话,迈克接起来的速度就好像他一直等在电话旁边一样。

赵嘉感觉到肚子有些空,快速冲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T恤仔裤,抓起手机和门口的车钥匙,出门乘电梯直奔地下车库。

宝蓝色的最新款兰博基尼SUV有着流畅硬朗的车身,融入霓虹闪烁的洛杉矶街头,流光溢彩。

赵嘉想起新年买这辆车的时候,还是和迈克一起去挑的。迈克当时说这种宝蓝色有一种深邃无涯的丰满。

迈克这话让赵嘉盯着车漆看了足有好几分钟,最后也没找到迈克口中说的“能一眼看进历史”的感觉。

赵嘉轻车熟路的将车驶入一号公路。三十多分钟后,从安静的马里布拐入沿海大道。

迈克家他来了很多次。那是一座滨海的一线看海豪宅。豪宅的后花园直通大海的细软沙滩。

前俩月几乎每个周末,赵嘉和迈克都会各自夹着冲浪板,一起穿过这片细沙,扑向白浪层层的马里布海湾。

静谧是富人区奢侈的一种体现。但今晚,赵嘉却觉得这种安静让他不安。

他把车停在熟悉的那栋别墅院子外,推开院门,穿过层层叠叠的花树小径,来到小楼的大门前。

整栋别墅都是漆黑的。

他反复摁了很多次门铃,没有回应。在门前踯躅了一会儿,赵嘉还是犹豫地走回到大院外。

他正准备上车,忽然一回身看见院门侧边三米外立了一个房屋中介的牌子。刚才没有注意到是因为这个牌子隐匿在一大丛灌木的阴影里。

这个挂在L型金属支架上的牌子,写着房屋中介的公司名称和中介经纪的名字及电话。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显然这所房子正在出售中。

赵嘉站在牌子前拨通了房屋经纪的电话。这个经纪人是个洋人。通常,老外晚上是不爱接电话的,但是做房屋中介经纪这行,却比一般人勤快些。

赵嘉很快听到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晚上好!我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嗯,晚上好。我是想问一下,”赵嘉说,“丽莎尔路45号,是正在出售吗?”

“没错,已经挂出去几天了。是的,我是卖那所房子的经纪人。”

“那委托人是迈克朱吗?”

“谁是迈克?”

“就是一个个子很高,长得很壮实的中国人。”赵嘉本来想说长得很帅的中国人,但想到老外的审美一向与国人不同便放弃了。

“不不,你肯定搞错了。这个房子的委托人是一对老夫妇。他们是爱尔兰美国人。而且这个房子从1975年就是在他们名下的。他们是老业主了。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把详细的资料发到你的邮箱。”

经纪人顿了一下继续说:“而且这个周末,还是公开参观日。你可一定要来看看呀,别错过了这个好机会。而且我估计这两天就会有买主还价的。这个地段不常出这样的好房子!”这老外经纪人的业务还真熟,想借此机会推销一下。

“那您认识迈克朱吗?”赵嘉不为所动地追问道。

“迈克朱?我不记得了。真的没见过这个人。”经纪人的声音冷却了下来:“他是您的朋友吗?”

赵嘉沉默了几秒,还是很有礼貌地向经纪人说了声打扰了和谢谢,默默的挂断了电话。

他坐回到车里,打开天窗,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夜里的海风冰冰凉凉,卷着股隐约的海腥味道。

赵嘉又拿起电话,连续拨通了好几个迈克朱朋友的电话。这伙人应该算是圈子里走得比较近的几个人,大家一起喝过酒,打过牌,泡过吧。

一通电话打完后,赵嘉彻底无语了。所有的答案都是一样的。他们不认识迈克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从来没有任何和这个人交往的印象。

对了,赵嘉想起迈克朱还有一个叔叔,朱耀盟先生。他马上从电话通讯录里找出朱先生的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朱先生你好!我是赵嘉,Jack,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有点儿急事儿找迈克朱,您知道他去哪儿了?”

“啊,是Jack呀。没事儿,我还在外面散步呢,你说谁?迈克?”

“对啊,就是您的侄子迈克。您介绍到我们公司,上次买了两千万美元基金的迈克朱。”赵嘉急急地回答。

“我没有一个叫迈克的侄子啊。”朱先生回答地不太肯定,“他多大岁数?我说过是我侄子吗?”

“您是这么介绍的。他今年大概二十岁,挺高挺壮的。”

“我完全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呢。还是我介绍给你的?你是不是记错了?我自己是在你那买过基金,可是你知道去年我换房子,已经全退出来了。”

“您的情况我清楚,的确是这样的。去年基金账户我已经帮您结清了。您在这边儿就还有一些委托的债券投资。没事儿。”

赵嘉很气馁的叹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不死心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您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有一个叫迈克朱的小伙子?您真的没有侄子在这边儿?”

“我大哥只有一个女儿。我还真没有侄子。除了自己那三个儿子,没有侄子呀!”朱先生终于很确定地说。

赵嘉没法再说下去了。他连声说着对不起,就挂了朱先生的电话。返身回到车里,赵嘉双臂伏在方向盘上,用右手的拇指顶住自己的眉心。

这一切怎么可能?那个叫迈克朱的人分明只是在前一天晚上才分开的很近的朋友,分明是这位老朱先生的侄子,分明。。。。。。

那是去年的五月。一树一树的紫色花在街道上盛开。这种叫做蓝花楹的树,开花的时候仙气十足。因为蓝花楹铺天盖地的艳丽紫色,街道被装点得仙境一般梦幻。

已经开始炙热起来的阳光撒在海滩上。

赵嘉推了推脸上的阿玛尼太阳镜,把Tommy Bahama的艳丽花鸟大浴巾往躺椅上一扔,正要向曼哈顿沙滩下的宽阔海面走去时,一个人从不远处大声的叫住了他。

“Jack!你是赵嘉吗?Jack赵?”

“嗯,“赵嘉迟疑地回头,在耀眼的阳光里看到一个宽肩乍背、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大帅哥。

赵嘉慢慢摘下太阳镜,眯起眼睛问:“你叫我吗?”

“是朱耀盟,我叔叔朱耀盟给你打过电话吧?我叫迈克朱。”

赵嘉想了一下马上记起来了。周五的时候确实接过一个大客户朱耀盟的电话,说起这个有钱的侄子有投资基金的意向。

于是他迅速堆上一脸笑意,热情的伸出手:“幸会幸会!没想到在这儿见面了!”

“我特意来的。我住马里布,离你这儿不算远。没想到你也喜欢冲浪,”迈克低头扫了一眼赵嘉夹着的冲浪板。他的脸偏长,刚毅而棱角分明。

“没有,我刚来美国不久,还在学。”

“真的?我的板在车上。你等我拿过来。”

不用多久,赵嘉就发现迈克才真正是冲浪高手。两个人趴在冲浪板上滑到离岸几百米的地方,等待一波的海浪到来时,猛地一跃站上冲浪板。

赵嘉经常抓不住浪头栽进水里。他只能随波远望,遥遥看着迈克在浪尖上滑动的身影。

迈克体型健美修长,肌肉紧绷,劲窄的腰身配合有力的大腿,驾驭着冲浪板越过一波一波雪白的浪花,在翻起的海浪上腾转跳跃。

当时赵嘉心中就不停滚过这几个词儿:厉害!帅!太帅了!

当天晚上,迈克朱坚持要请赵嘉在一家著名的日式餐厅吃料理。赵嘉这才知道迈克朱今年二十岁,家里在纳帕溪谷有一座葡萄酒庄园,在马里布有一座别墅。

迈克对葡萄酒的研究颇深。所以虽然两人都不到二十一岁,后来私下里却没少一起违法品尝红酒。

赵嘉喜欢看着迈克一边浅斟酌饮,一边听他讲解各种葡萄酒的历史和由来。

这个人风趣又会谈吐,配得上他背后的财富。赵嘉时常这样想。

“唉,你为什么叫Mike,这名多俗!”有一次喝酒,赵嘉问迈克。

“你这Jack也不脱俗啊。”麦克迎着赵嘉的目光盯了两秒,“名字就是个代号,到美国可以叫迈克,回到中国可以叫其他。好记就行。”

“那你中国名字叫什么?”赵嘉紧随着话头追问。

“迈克朱啊!护照上不是写着呐嘛!”迈克眼中有几分戏谑。

“你在我这儿买基金的钱都是你们家的?你们家可真有钱!”

“不是,钱都是我的。我们家的钱也都是我的。这算有钱?在美帝国主义面前谁还敢说富可敌国!”

赵嘉大笑起来,和他碰了个杯:“行,你行!我不敢说让你的钱翻一倍,但我一定努力让你变得更有钱!”

迈克玩味地看着赵嘉,半晌才说:“还是你行!我从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

赵嘉一愣,不明所以,接不上话了。

“就知道你能把我变得更富豪啊!”迈克哈哈大笑起来。

炎热的夏季,微凉的秋天。赵嘉和迈克朱几乎混到形影不离的地步。

“新年怎么过呀?”迈克朱在电话里问。

“我想去买辆新车去。”

“成,我陪你。”

赵嘉拿下这辆宝蓝色Urus的时候,迈克从包里掏出一个锦盒,一扬手丢给了他。

“宝刀配宝马。我的新年礼物。”

“这刀可真漂亮!“赵嘉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由衷地赞叹。

“其实是把短剑。有年头了。”迈克朱缓缓说道。

“是古董啊?!那是不是很贵重?太贵重了我可不能收。”赵嘉抬眼审视地看向迈克朱。

“价值嘛,因为从未易手,所以无法计算。”迈克朱模棱两可地答道。

“就是说无价之宝了?”赵嘉嘴角一勾,作势要把短剑推还回去。

“无价格之宝刃。收着吧。真正的削铁如泥。”迈克朱用大手在剑鞘上用力一按说道。

赵嘉微笑着一收手腕,将短剑重又拉回眼前仔细查看。

剑鞘上有两个篆书字“吟龙“。赵嘉道:“听说过叫‘龙吟’的宝剑,还没见过这个‘吟龙。’”

“名字而已。‘龙吟’是龙之鸣;‘吟龙’是长吟而见龙。两个意思。”迈克朱道。

赵嘉在剑身上摩挲了一阵,试着拿在手里朝空气中挥了几挥。

“够劲!谢谢啊,哥们,我还从来没有这么锋利的东西。”

“宝剑赠英雄。我知道你不像脸上写的那么单纯。你有故事,有空讲给我听听呗。”

赵嘉似被这话点中了要害般的一愣,心下有一种被窥见秘密的尴尬。

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回击道:“你也肯定是有故事的人,喝一顿交换一下呗。”

于是,新年夜、除夕夜、和正月十五元宵夜,甚至是三月三的日子全变成了不醉不休的哥俩聚会。

至于各自的故事,自然是挑拣能说的说说。而双方想探知的对方真正的秘密却依然还在云里雾里。

“中午等着我,我接你,咱们去吃日料。”前天迈克来电话的时候说。

“好,好!等着你。”赵嘉懒洋洋地应了句。

“听着好像烦了?”迈克问。

“怎么可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赵嘉撇着嘴,嘴角噙笑。

“真的假的?说的好像离不开我似的。”迈克的语气间只听得出好多的夸张。

“真的离不开!不然谁陪我喝酒,谁陪我冲浪。”赵嘉的回答有些拽拽的。

“其实是我离不开你呀!不然谁给我挣钱,谁帮我发财呀?!”迈克朱回的滴水不漏。

“行了,有互相利用的价值。赶紧滚过来。晚上到我家拼酒啊!”赵嘉大声说。

“你什么时候喝得过我过?每次都醉到不省人事。”听着就觉得出迈克的不屑。

“说的好像你没醉过!”赵嘉反击说。

“我没醉过。你还真没把我彻底喝醉过。我喝醉了后果是很严重滴。”迈克说。

“嗯?”赵嘉表示没听懂。

电话那边儿的迈克轻轻摇了摇头。英俊的脸庞在阳光中浮上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这是迈克失踪之前的最后一个下午。

充足的阳光洒满马里布海滩。海滩上很安静,没有什么人。两个年轻人在饱餐一顿后肩并着肩的拖拽着冲浪板朝海水跑去。

就快扑进海里的时候,忽然,迈克朱欠起脚向远处张望了一下,兴奋的大声喊:“跟我来!“然后不容分说,丢下冲浪板,拉起赵嘉就朝一个较高的沙堆上面跑去。

在沙子上奔跑着实很吃力。赵嘉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沙堆,就看见远远的一群海豚正在耀眼的阳光下从海面腾身而出,依次跃起,溅起一团团水花。

这些海豚仿佛经人召唤,很有灵性地越游越近,竟像是朝着海滩游过来。

迈克拉着赵嘉再次往海边跑。等他们跑到的时候,刚好看见四五只海豚,仿佛冲浪一般,从浪尖上跃起,再跃起,随着层叠而进的海浪向沙滩而来。

巨大的海浪掀起如碧玉般的浪头。阳光射入在那清澈通透的碧玉大浪,在其间,可以看到那些正在准备下一次跳跃的黑色海豚,如玉石中灵动的精灵,欢快而整齐地的游动。浮光掠影,扑面而来。

然后,海豚们如表演一般跃起,掀起玉屑般大捧大捧雪白的浪花,晶莹四溅,珠翠闪耀。

“太棒了!我从来都没看见过这个!”赵嘉大声感叹着。

望着那些清晰到几乎可以看见它们眼睛的海豚身上光滑如镜的又如黑缎般的皮肤和那跳跃的灵巧身影,赵嘉忽然觉得没有什么词语可以形容这大自然倏忽之间生动的美丽。

然而突然,像是有感应,赵嘉扭过头,发现迈克并没有在看海豚,而是怔怔的在看着他。然后迈克自然的伸出长长的手臂,紧紧的揽住了他的肩头。

“快看!他们又来了!”迈克的声音有些低沉,但也透着些激动。

这就是那晚喝到断片儿前赵嘉对迈克朱最后记忆的主要部分。而现在这匪夷所思的状况让前一晚在赵嘉公寓喝的1992年纳帕溪谷BV的赤霞珠好像全变了味道。

在车里坐了不知多久,赵嘉突然猛一激灵,因为听到了远处隐约的一声关门的声音。那声音极轻,但清晰地就像轻敲在赵嘉的元神上。

赵嘉忽地抬起头,展开强大的神识,继而捕捉到应该是有一个人从旁边那所灰白的邻居家的大门走了出来。

赵嘉以极快的速度推门下车,然后飞一般地朝那人狂奔过去。

在他的感知里,那个人高大而强壮,带着些许熟悉的气息。可是出人意料的,从赵嘉跑出去的第一步,那个人也开始发足狂奔。

只一转瞬的功夫,那个人就消失在海雾侵染的暗夜里。

赵嘉追出去百米,见已经是再也追赶不上,只得作罢。回身转向那人出来的那所灰白色的巨大别墅。

院门并未锁牢。赵嘉两下推开大门,大步向别墅的正门走去。

然而就在他距离正门五步之遥,赵嘉忽然定住了身形。

危险的血腥之气让他的神识一片翻涌。他驻足定神,稍稍一刻便决定立即抽身而退。

赵嘉返跑回车上,迅速启动车子。保时捷风驰电掣一般的沿着海岸线向南驶去。

赵嘉一边飞车,一边在大脑中迅速梳理从昨夜到今晚所有发生的事情。他嗅到了不寻常的危险的气息。

他把车子急停到车库,飞奔着冲向电梯,狂按了几次,一路坐电梯冲回家里。

他进门连鞋都没来及换,扑到书桌边,迅速打开电脑,用最快的速度登陆自己公司科赛财富的客户信息平台,搜索着迈克朱的名字。

这是刚才他灵机一动想到的找到迈克朱的最后的办法。查了三遍,屏幕上仍然是英文的“没有您搜索的信息”。

赵嘉呆坐在桌前。最后的线索被证明也是毫无意义的。

那个叫迈克朱的人和他的钱,就这样在一夜之间不见了,而且是以这种从来没有存在过的方式消失了,蒸发得无影无踪。

赵嘉彻夜未眠。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从曼哈顿海滩大道上最早开始营业的那家小咖啡店,叫了一杯咖啡。咖啡送来的时候还是滚热的。

腾起的热气和屋里弥漫开的咖啡的香气,让他已经酸涩不堪的眼睛刺痛了一下。

他抿了一口咖啡,抬起头,继续盯着桌面上那件东西。那是一把暗金色的短剑。不足盈尺,只略比匕首长些。

这是迈克朱曾经存在过的唯一的一件证据。

赵嘉伸出手,攥住那把短剑的剑柄。短剑很轻巧。剑首龙身,精致无比。

抽出剑来,剑身却是暗无光泽的黑钢,上面有隐约的菱形花纹。短剑两侧中间各有一道游龙形的楞起,直至剑尖。楞起两侧则是蜿蜒的细细的排血槽。

赵嘉将食指划过那些花纹和龙形楞起,冰凉的触感,让他对这种最后残存的真实存在感觉到一丝安慰。

他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这个叫迈克朱的人的确曾经存在过。而且,是他最好的朋友。

那把“吟龙“还沉甸甸的在赵嘉手心里。他握了握那他从没怀疑过是纯金打造的素黄剑鞘,站起身,刚要将“吟龙”放回锦盒,一阵急促的门铃声猝然响起。

赵嘉顺手将“吟龙”连盒子藏入客厅巨大的三角钢琴中。然而随着赵嘉瞬间的神识大炽,“吟龙”交相互感,发出嗡鸣,仿佛预感着危机临近,下一刻便要出鞘而战。

赵嘉强压住暴涨的神识意念,但“吟龙”的振动依然无法止住。他猛一拍钢琴,直接触发了自动演奏的开关,猛然间,激昂的钢琴声响彻整套空中大宅。

门铃声原先是不紧不慢的,现在忽然急促起来。显然门外的人已经很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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