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自己失败了吗？”

在一片黑暗中我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它不带丝毫情感，就像是惯例重复着同一句话一样。

我想睁眼去看清声音的主人，但眼睛却好像被一个力度压迫，完全睁不开，于是我陷入了无尽的恐慌，用尽浑身力气也只是晃动了手臂。

“她还活着......”

听到了‘白鹰’的声音我才安稳下来，但同时也开始困惑，好奇心变得更加强烈，我开始脑补现在自己身处在什么样的环境，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是第三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希望你能完成你的任务。”

这个声音越来越远，我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就在我的意识快要完全丧失的时候，我感受到了来自掌心的温暖，微弯曲手指之后，听到了“白鹰”最后的话语——

“梓涵，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

......

“主任，我孩子怎么样了？”

“手术很顺利，只是麻药还没完全醒，回到病房后先别给她枕枕头，等她清醒过来就让护士来找我。”

“辛苦您了，如果不是您，我们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

听着这些对话，我竟莫名感到熟悉，也很快的反应过来这是在医院的手术室外经常能见到的情形，不过偶尔也会有不和谐的场景出现，我也正是因为遇到了许多次不和谐的情形才彻底放弃了医院的工作。

“是蔚梓涵的家属吗？”

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我的心瞬间悬了起来，努力回想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大事，可是想来想去我都不记得自己被推进过手术室。

“是，是我们——”

“爸？妈？”

我有些纳闷的念出了这两个字，而回应我的是父母欣喜的声音。

“涵涵......没事了，我们先去病房。”

“嗯，没事了，我们以后再也不逼你了。”

感觉到自己在被推着前行，车轮时不时还会发出几声闷响，眼皮很沉，我只能微眯起眼睛确认情况，在看到穿着白衣的护士在对我笑时，我只得勉强接受这个不太好的开始，但我的父母为什么会说“再也不逼我了”？

“真混乱！”

直到我被挪到了病床上我都没有得到答案，所以只能在心里抱怨一声，做好从父母那打听消息的准备，以我对他们的了解，等外人走后，他们一定会告诉我事情的原委，是批评还是致歉，这都是后话了。

“涵涵，你怎么能这么冲动呢？”

果不其然，在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后，母亲的声音紧随其后的响起，她的声音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透漏出了自己的疲惫。

“抱歉......”

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我只能选择减少没必要的话语。

“你如果不喜欢，不想继续了，你可以告诉我们啊，我们能理解你的，但我也希望你能明白爸爸和妈妈的心情。”

“别说了，涵涵刚出手术室，别刺激她了，让她好好休息......”

父亲的声音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小，都要温柔，我甚至都怀疑现在的这个父亲不是从前我的那个严苛的父亲。

“没事......我现在想知道我是什么情况。”

在安静了片刻之后，我终于沉不住气问出了早就想问的问题。

“我也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用美工刀割腕自杀。”

还是母亲的声音，我的大脑却一片空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我有病——”

我又一次尝试睁眼，也做好了面对父母的准备，这一次的尝试很顺利，但在真正看见他们的时候，我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睁大了一下。

也许真的有“一夜白头”，那些白色发丝紧紧贴在母亲的额头上让她显得很憔悴，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了，脸上的皱纹也加深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病态性的衰老。

父亲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他的头发也白了大半，他的唇有些干裂看样子是许久没有喝水了，胡子毫不留情的霸占了他的下巴，在黄色的皮肤上留下了不和谐的白，多出的几道颈纹让他显得更加年迈，驼背的程度也加深了一些。

“涵涵......你刚才说什么？”

不知和母亲对视了多长时间，她才用颤抖的声音问我，父亲揽过她的肩，她才不至于全身发抖。

“我有病，精神病......”

我没有丝毫改口的意思，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涵涵！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只是累了，对吧？只是累了......你休息吧，我回去给你做点吃的，做你爱吃的孜然羊肉。”

“不用了，妈......刚做完这种手术是不能吃那些东西的，顶多晚上喝点清粥什么的，挂的水都是补充营养的，你可以去看医嘱单上是不是有......”

我一边说一边回忆自己当年在医院工作的时候看到的相关手术的术后护理和医嘱内容，听我说完了一些注意事项和注射液的名字后，母亲看我的神情明显有了改变，她好像有些怀疑我的身份，或是在怀疑我是不是自杀后解锁了另一个技能。

“涵涵，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你为了完成那副被你称作《夜行者》的画作而去自学了......医学？”

这次问我的人换成了父亲，我把视线移向他，他的眼中也写满了困惑但同时又有一丝欣慰。

瞬间，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什么地方出了错，于是只得点了点头，算是做了补救工作。

“你啊......挺有学医的天赋的，可惜了......算了，说了不逼你的......那你还打算继续把那幅《夜行者》的画作画下去吗？”

见我又点了点头，父亲只是叹了口气，他的手从母亲的肩上抽离，随后起身离开了病房，母亲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在父亲离开病房没多久后也急忙跑了出去。

单人病房里瞬间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倒也没感到失落，反而觉得终于落了个清静，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我也更方便整理我现在所得到的信息——

这里应该是我到达的第三个世界线，而这个世界线或许就是“白鹰”口中所讲述的另一个世界。那么......在这个世界里，我是一名画手，画着我真正生活的那个世界......

“那‘白鹰’在这个世界里是以什么身份存在的？他好像从来都没提起过......”

我在问着自己的同时也开始摸索起我的手机，在摸到冰凉的固体时，我的心开始莫名紧张起来，试着输入了解锁密码，顺利解锁手机后我在拨号界面快速输入了一串熟悉的数字，深吸一口气后按下了拨通键。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一连拨了几次都是这个回复，我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将手机攥在手里，我尝试平复自己的心情。

“餐厅......对，‘夜行者’餐厅！如果要找‘白鹰’，‘夜行者’餐厅一定会有线索，一定会有！”

重新整理了一遍思路后，我做出了决定，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看着窗外的夕阳我挣扎的坐了起来，但我的身子只离开了病床一半就又回到了它的怀里，左手腕也开始胀痛。

“真伤脑筋......”

无奈之下，我只能重新躺好，看了眼左手腕处包裹的纱布，我竟有些嫌弃这个不美观的包扎方法，刚准备自己调整包扎方法的时候，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不舒服吗？”

“有些疼而已......”

我如实回答了父亲的问题，而跟着他走进来的人不是母亲，仔细辨认之后我试探着叫出了一个名字。

“艾槿？”

没有反问的声音，我这才舒了口气，看着艾槿对父亲点了点头，父亲又拍了拍艾槿的肩膀，病房的门再次被关上，这一次，留在病房里的人除了我还有艾槿，但她并没有大大方方的走过来，而是站在原地打量着我。

“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有些好奇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我的话音刚落艾槿就迅速做出了回答，但她的回答让我无比震惊。

艾槿并没有说多余的话，她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后，便从自己的挎包里翻出了几张纸，然后右手握笔，用客气的语气说道“我只是做一些简单的记录，您不用紧张，我问您的问题如实回答就好。”

“等等......艾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们曾经......”

我不甘心的再次发问，但得到的只有艾槿更加肯定的回答——

“蔚女士，也许是蔚主任向您提起过我，但今天确实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容我介绍，我是你的心理咨询师——艾槿。”

“蔚......主任？”

听到这三个字我变得更加疑惑，连重复的时候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蔚主任是您的父亲，我的导师曾和他一起进修，所以我几年前就认识了您的父亲，他那个时候还在临床工作，是一名外科主刀医师。”

艾槿耐心的解释着，但她的笔没有停下，她写字的速度很快，字迹是每位医生独有的字体，我却认出了她写的内容。

“所以你现在要对我下初诊了是吗？”

“是的。”

“不如直接确诊吧，我知道要开什么药。”

“网上查的不准。”

艾槿并没有看我，她的笔尖只是稍作了停顿，随后又开始了工作，我也不再开口说话，而是解锁了手机，打开便签开始输入简单的病历，最后还写上了需要开的药和剂量以及服用方法。

“就这些，你看看正确不正确吧，需不需要再加什么？”

我把手机递到了艾槿面前，她犹豫了一下后轻轻放下了笔，她从我手中拿走了我的手机时我感受到了她指尖的冰冷。

拿过我的手机后，艾槿便向检查作业一般仔细看了起来，她微微皱着眉头，慢慢翻动着，有时会停下来，眼睛看向左下方，双唇轻轻开合了几次但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还偷偷打量过我几眼。

“这些，网上都没有的。最后那些是你自己写的处方......”

艾槿把视线重新落到我身上的时候，也把“您”字换成了“你”，眼神交汇时我大概明白了她的心思，于是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同样的问题，艾槿问出来时我却更愿意去回答，我接过了她递来的手机，与她对视片刻后，我堆出了笑容。

“你相信我们曾经见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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