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鹰’......”

我尝试着念出了这两个字，尾音却有些不自觉的拖长了许多。

“嗯？”

仅一个字，就让我又一次不淡定起来。

“我......想问你，为什么你会选择我？”

沉默良久后，我终于问出了困扰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的问题。

“什么？”

对于我的问题“白鹰”快速做出了反问，深吸了一口气，我再一次迎上他的目光，用这一口气将问题补充完整——

“为什么你会在快餐厅里和我拼桌，为什么要告诉我‘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竟不受控制的有了颤音，而我的脑海里满满都是关于前不久在回家的地铁上遇见梅青落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的回忆。

掐指细算来，我和“白鹰”认识的时间连三个月都不到，这三个月以来我并没有真正了解他，直到现在我只是仅仅知道他的“代号”，他的故事我也是从李文皓口中得知的，至于故事的真实性也是雨曦证实的。

“梓涵……你知道的……你应该知道的。”

“我不知道……”

我的视线从“白鹰”的双眸处向下移去，我看见了他的喉结在上下移动，再向下移去，我看见了他微微握紧的双拳，再向下，视线里便是被清洁过后的地板。

“我们……不应该留下遗憾的，不是吗？”

“可我不了解你……”叹了口气，我闪身离开了“白鹰”的“包围圈”，“我是很感激，从见面后你一直都很照顾我，我也大概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可是，‘白鹰’，我真的想去了解你，从你的真实姓名开始了解……可以吗？”

我是背对着“白鹰”说的这段话的，所以当我听见开门的声音的时候并不知道办公室里已经来了另一个男人。

“我有事想和蔚梓涵女士谈，可以麻烦你……离开吗？”

男人的语气有些霸道，在我转过身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攀在了“白鹰”的肩膀上。

“先生，可以麻烦您放开他吗？”

从相貌来看，男人约摸四十岁的样子，暴露在空气中的胳膊上有一道较长的伤疤，肉眼可见的结实肌肉看上去也是个健身过的人。

“他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我朋友。”

男人话音刚落我就回答了他的问题，以至于说完之后我有些不安。

“呵，朋友……他这种人还配有朋友？”

男人的嘲讽配上他那不屑的神情，让我看着都有些窝火。

“我警告你，凡事别太过分！”

“你也一样……”

空间瞬间有些凝固，我不敢出声怕激起他们的不满，但他们二人对视许久后，男人率先挥出了拳头砸在了“白鹰”的脸上，“白鹰”也毫不示弱，回以一拳吐出一句话“要打出去打。”

“呵，出去？”男人揉着自己被打红的脸啐了口吐沫，“怎么？怕了？怕暴露自己的身份还是怕这个姑娘担心？”

“闭嘴！”

“白鹰”突然冲向那个男人，他的双手紧紧握住男人的衣领，而那个男人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半抬起腿，膝盖直踢向“白鹰”的腹部。

“白鹰”捂着腹部半蹲下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向前走了几步，我挡在了“白鹰”前方。

“请你离开，不然我就报警了。”

我把手机屏幕朝向面前站着的男人，心中希望他能在看见我手机上的拨号界面而有所收敛，可他却绽放了职业性的笑容，微微向前弓了下身子。

“蔚梓涵女士，也许你还不知道我是谁……请容我介绍一下，我是在这里接受治疗的病人，你可以称呼我为‘王禇’，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报警是没有用的。”

“王禇？”

听着男人念出了熟悉的名字，我不禁感到有些震惊。

“你不是......？”

“死了是吗？也许你还看见了我的墓碑？”男人笑着，毫不忌讳的谈论起自己的生死，“那个墓碑其实是个假象，我只是提前买了它而已，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逃避这个世界并且顺便解决一下我的私人问题，然后我会把那里当成安息之地，去往‘另一个世界’。”

我被王禇的话弄得更加震惊，“白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他攀住我的肩，把我向后拉去，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我的视线。

“王禇，你违约了......”

本以为“白鹰”会继续冲上前回敬王禇给自己造成的伤害，可我万万没想到，“白鹰”只是站在那里护着我，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失望。

“你也违约了......不是吗？”

王禇靠在门上的声音让我不由得有心心疼那扇门。

“我说过，我不会完全依靠警方的力量去寻找我的女儿，但你帮到了我，我还是很感激的，可你为什么要带她去墓园？我承认我原先不是个负责任的父亲，我甚至都不记得她在哪一所学校上学，但我现在想改变了，我想换一种身份去见她，去向她赎罪。”

“我没有办法确认她的身份所以只能那么做。”

“你完全可以带她来见我。”

面对“白鹰”的回答，王禇显得很气愤，他低吼的声音让我不由得又想起了雨曦口中所讲述的“父亲”的这个形象。

“王先生，很抱歉，我觉得您的女儿应该在短时间内无法迅速接受您突然的出现......”

说完这句话后，我不顾“白鹰”的阻拦，站到了他的身侧，同时也毫不畏惧的迎上了王禇略带杀意的眼神。

“雨曦她接不接受是她的事情，就算不接受，也不需要你来告诉我。”王禇低吼的声音让我有些犯怵，“对于违约的这件事，我最后会负责任，但介于你违规在先，所以我想请你离开......”

王禇站直了身体，顺带着也打开了门，他向一旁又走了几步这才彻底让出了走出办公室的通道，然后摆出了“请”的姿势。

“梓涵，对不起......”

在我还在诧异于“白鹰”和王禇之间的约定时，“白鹰”突然朝我弓下了身子，他起身的时候，我看见了他眼中含着的泪水，刚开口准备询问，他却突然吻住了我的唇。

我瞬间愣住，大脑也一片空白，但我清楚的感受到了“白鹰”塞给我了一枚坚硬的物什，手指不由自主的去摩挲，确认了那物什是“白鹰”家的防盗门钥匙后，这让我更加疑惑。

“白鹰”的吻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而他的吻力度也很轻，就像是一片羽毛附着在了我唇上。他离开的时候，步子迈得很小，速度也很慢，在他第一次回过头的时候，我向前跑去却被王禇拦住。

“这是他应得的，请你不要怪我。”

“你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

我语气生硬的问道，而王禇却摇了摇头——

“我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的话我可能也要离开了。”

像是感觉到了“白鹰”的注视，王禇主动停止了这个话题。

“你办公室的钥匙还给你，是柏木那孩子拿给我的，希望你不要责怪他。”

王禇说着就亮出了手里的钥匙，我用另一只没拿钥匙的手接过后这才回想起来，刚才是王禇自己开门进来的，同时也有些懊恼自己竟会被王禇这个“不速之客”牵着鼻子走，以至于当时都没有追问他是如何打开了我已经反锁的房门。

“梓涵！”

“白鹰”的声音在走廊尽头响起的时候，我才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而他冲我晃了晃自己手里握着的手机，再没有了任何声音，随后就像每一次告别一样，他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只是这一次他没能和往常一样送我回家。

“蔚梓涵女士，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面对王禇突然跪在地上的行为，我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弹跳力。

“您先起来。”

我打小就听过“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说法，可是当我卯足了力气去服王禇起来的时候，他却给我一种重压感。这种感觉不单单是他的体重所带给我的，更是他那双阅览了近半百岁月的双眸中夹杂的情绪带给我的。

“我想请你帮我保守个秘密，希望你不要告诉雨曦......”

王禇叹了口气，两行清泪从他硬气的脸庞滑下时，我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希望你不要告诉雨曦，我还活着的事实......”

“为什么？”我疑惑的看着王禇，“我不认为在雨曦她在备战高考期间能不受‘丧父之痛’的影响......”

“雨曦，她都上高三了吗？”王禇终于站起了身，他走向门外，向远方眺望着，“可是，蔚梓涵，你不懂啊......我这个父亲当的太失败了......”

我倚靠在门上，脑子里还在思考应不应该走过去和王禇一起感叹，手机就传来了QQ消息的提示音，介于我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去安慰王禇，于是偷偷解锁了手机点进了消息界面。

“梓涵，我给你的钥匙请你替我保管一段时间，在我离开的日子里你可以随意进出我家，我把想要交给你的东西已经放在了你住过的那个房间，而对于我问你的问题，我可以等，如果你不愿意接受，那我只能说声‘对不起’，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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